第二百九十八章 无形无意无所忌
莫源将这两年以来所习得的各种武技在这比武台上一一展现，气道功力既得至境加持，他自然可心无旁骛。
莫源心里清楚，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在有至境相助恢复气道功力的情况下对敌与自己修为相当且一样天赋极佳的对手；可以一一领教于符道、暗器、刀剑等等方面专精或是所习驳杂的对手；可以不顾身前身后地一战，而不用像在外遇敌一般担心同伴死活。
在这里，他只需放手一战，于是，他愈战愈勇！
比武台下，聚集了东离门内外上千之众，甚至吸引了很多归元境前来观战，他们看着莫源从正午杀到黄昏，杀到东离天行个个胆寒！
有些得知此事晚些的天行巅峰不断从门内门外赶来，他们一个个狂傲无比地叫嚣着上台挑战，然后一个个落败……
一拳砸晕一个炼体流，莫源随即快步走到比武台另一侧，路上用无影刀劈飞一柄飞剑，而后将那刚刚上台的炼气流劈出了比武台……
他稍作休息，抬眼望去，又有一个手执巨锤的大汉嚎叫着跃上台来……
于是莫源继续出剑、出刀、挥拳、劈掌……
东离门中习得的功法武技、人世府中所习无崖刀法、五行阵法中燕七的那一刀、剑壁之前由滴血剑意结合穆若尘所传剑法悟出的碧水剑意、残剑神君所传残剑剑法、东离所得无影刀法……莫源这一路行来，所修所习皆为世间一流，如今，在这比武台上，面对形形色色的东离门天行境天才，他所修之道在此地得到了真正的锤炼……
或以无影、残剑对阵，或仅凭拳脚败敌，莫源渐渐开始不再计较用刀用剑还是拳脚，举手投足之间，莫源的每一个动作，便是一般精妙武技！
胜，再胜！
三十人、四十人、五十人……
气道功力损耗，有至境补全，神念不及，有风齐所炼制的丹药辅助。
莫源，依旧不败！
就常理而言，即使气道功力不断恢复，人的精力也有限，神念也当枯竭，但莫源的战意却一直在攀升，未曾弱下半分……他显然，不是个能以常理揣度的人。
战至落日黄昏，终于，此刻才得到消息赶来的天行境没有了。
即使以东离门底蕴，有资格上台领教的天行巅峰，也没多少了……
整个比武台之地，除了一些归元境三三两两地低头窃窃私语还有那红裙的小丫头还在兴奋地呐喊助威，余者皆寂寂……
而远处，那隐于山水之间的小亭之中，东离门的那几位至境也看呆了。
“脱去刀形剑意，万法皆无所忌……短短几个时辰，这小子的道境竟又有如此进步，当真是个天才啊！”黄简似在喃喃自语，但此间众人却都听得清楚，因为……他们心中的声音与黄简所思一般无二。
“无论用刀用剑，即使放下招式框架，也当有既定之道左右其形……此人悟前人所遗、行己身之道，不为刀剑之意所框，不为天地万道所限，这……”老者眼睛都看直了，他咽了咽口水，道，“以他这般妖孽的天赋，日后，我东离岂不是要多一个——”
“是啊……”流火真人抚须轻笑道，“这等人才，必须为我东离所用！”
“他不是穆若尘的弟子么？”少年人笑道，“流火，你同穆若尘说道说道，一定得为我东离留下他！”
“自然！”流火轻声道，“好在刀尊此人无门无派，此等英才，再得刀尊这般绝世高手教导，将来，或可为我东离擎天之柱、架海之梁！”
“好，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里的笑声比武台处听不到，比武台之地一众东离弟子也没想到，自这一刻起，他们和莫源之间的胜负已然无关紧要了，更何况……本就没人能赢他！
台下的东离弟子望着这道天神般的身影，都安静了……
于是，一个恢宏的声音回荡于苍社之间久久不息——
“今日之战，莫源，胜！”
“莫源，胜！”
“胜！”
……
这蕴含深厚功力、且直入人心的声音终于结束了这一场大战，没人怀疑此言的对错，不仅因为说话的是至境，更是因为台上，这个不败的男人……
莫源长出一口气，气息内敛、神色渐归平静。
他累了，很累了，莫源此刻只想沉沉睡去……但他不能睡，因为还有一件事等着他做。
转头望向那道盘膝坐于比武台边沿的身影，见他用手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莫源忽然笑了，他迈步走到风齐身边，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站起来。
于是风齐拍拍身上因此间打斗而沾染的烟尘，站起来顺势伸了个懒腰，一脸哂笑地望着莫源，他明白莫源的意思，正如莫源知道风齐现在的麻烦一样。
他朝风齐深深一揖，朗声开口，其声响彻比武台之地：
“多谢风师弟赠刀之情，莫源此生永不敢忘！”
其实，即使莫源不说，东离众人也猜得到，无影刀乃是风齐送给莫源的，但对于风齐，对于平南侯府而言，莫源一开口，这“永不敢忘”四字便已然将自己和风齐，和平南侯府绑在了一起。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对于莫源这般当众示好，风齐除了笑，再无其他表示，看在东离门众人眼中，自然是觉得风齐有些不近人情了。有心人甚至从中看出了这两人的“不和”。
但莫源就这么弯着腰，他似乎对风齐此举不以为忤，甚至甘之如饴。
就当台下议论纷纷而起时，风齐背后的滴血剑忽起震颤，颤声之中响起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剑吟——风齐右手手背上那形似一滴鲜血的印记上也闪烁起了一道迷蒙的血色光芒……
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比武台上兴起了！
青衫剑骨，清癯面容，那似虚似幻的身影凭空而生，他伸出双手，将莫源一扶，莫源便顺势直起了腰。
穆若尘看着那道久违的身影，模糊了双眼。而穆青潇却瞪大了眼睛，他看看风齐，看看莫源，再看看自己父亲……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惊讶之色，就连身旁的云汐和小灵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于是……穆青潇气得脸色发白，台上的莫源都有些不敢看她了……
“小齐的师父么……总算见到了，”小灵笑道，“独孤姐姐，莫大哥这一揖，小齐师父这一登场，你算不算早猜到了？”
云汐知道这妮子虽然往日总是犯浑，脑袋瓜倒也还算聪慧，便没去答她，只淡淡一笑。
……
“呵，这不是那位‘滴血剑’么？什么时候舍去肉身，成了神魂之体了？”红发女子笑着道，“喂，人家的师父这么厉害，你还去不去了？”
男子皱了皱眉头，故作平淡地道：“去，为什么不去？此去乃是为了替你谢那独孤汐云的救命之恩，和那小子的师父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
“嘁，嘴硬！”
这时候，门中弟子除了常浩那班已然惊呆了的木鸡，很快有人也认出了杜青裳。
“杜师伯！杜师伯还活着，天呐！”
“是杜师叔，真的是杜师叔！”
风齐刚刚还在想：小爷我总算能出出风头了，谁知杜青裳一现身，东离门的人根本不关心杜青裳的神魂是否依托在风齐手上，更不关心杜青裳为何代他扶起莫源，只知在这死而复生的滴血剑面前毫不吝啬地展露自己的惊讶和崇敬。
无论是天行境还是归元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杜青裳。
“小爷今日算是时运不济……”风齐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嘿嘿，想来我侯府危局多少能缓一缓了，那我，也可安心离去喽……”
……
比武台下的东离弟子陆续离去，此地复归平静，夕阳斜照，有几人在莫源败尽东离门天行境的那座比武台旁或立或坐或卧，他们留下的影子在地面上连成了一片。
风齐把玩着手中长剑，叹道：“师父也真是的，明明滴血剑我都夺回来了，还让我用这柄剑……忒小气！”辰雨听着风齐口中的抱怨，却只掩唇轻笑，没有插话，倒是一旁原本闭眼假寐的莫源此刻睁开了眼：
“你也不想想，杜师叔如今栖身滴血剑中，若是把滴血剑给了你，岂不是又得跟着我们一路浪迹天涯了？”
“浪迹天涯也挺好的呀，”小灵歪着脑袋，靠在云汐身上，她不假思索地道，“我觉得比在这离京城舒服！”
“嘿嘿，小灵真懂事！”风齐难得夸上小灵一句，却只听云汐在一旁讥讽道：
“某些人剑法狠厉，难免伤着老人家！就算老人家无所谓路途风雨，也迟早被你把他的容身之所弄得伤痕累累！”
“就是就是，”穆贤也深表赞同地道，“齐小子的剑道杀气太重，刚刚赢贺文达那场，乖乖，那杀意直冲霄汉，本公子都握不住手里的剑了！要我说，还是像我和独孤小姐这般善用柔剑的好！”
“穆贤，你离这儿远点！”穆青潇此刻的心情不怎么好，瞧见穆贤不住地往云汐和自己这儿凑，自然不给他好脸色。
穆贤讪讪一笑，偷瞄了一眼莫源，却发现他神色如常……
“风师兄……”在一旁的穆月忽然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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