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行客栈
“风公子慢走！”那尖嘴猴腮、一脸谄笑的店主把着风齐的胳膊，袖笼中滑落一张银票，此刻已塞到了风齐手里。
“哈哈，王爷府上督造的兵器都很不错，回头我定会向大帅禀报，以后咱们南疆的兵甲可要依仗贵府了！”风齐眉开眼笑地将银票捏在手中，道，“那……在下告辞，还望穆管事早些将兵器送过去，说不准南泽什么时候就要再攻幽山城了！”
“一定一定！那是一定的！”店主也跟着同仇敌忾起来，他拍着胸脯道，“南泽贼子一向狡猾，我今日便让他们把兵器运过去，一定在南泽攻城之前送到步大帅的手中！”
“好说好说！”两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笑，风齐便大步走出了这家店铺，“穆管事留步！”
瞧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小灵不禁嘀咕道：“云姐姐，那家伙就是这么赚钱的呀……”
云汐掩着嘴笑道：“小灵妹妹，他是一肚子坏水，你可不要学他！”
“哼！”
莫源在门口把这一切都瞧在眼中，不禁暗暗摇头。其实风齐所为不过是人之常情，有了这张军需采买令，要去哪家补足军需，自然由他一心，于店家手里得些好处，也是常理！
风齐意气风发地走出店去，大手一挥：“我们去下一家！”
东离南泽的榷场实际上是幽燕山中一处山谷，但占地却远非幽砂谷、忘乡谷可比，照理来说，两家从这进兵，倒是个好去处。但东离南泽却都只是在各自的口上驻扎了数千兵力，与两边的幽燕山一起围出一大片城镇市集，却从未由此出兵。这里便成了两国交界处少有的和平之地，榷场生意自是欣荣。
而风齐四人此刻的所在，正是东离的官榷，此地商家、店铺罗列，鳞次栉比，往来之人除了风齐之流大多是南泽人。
官榷的店铺受户部兵部合办的榷场司统一管辖，所铸兵器甲胄得一一上报，也不许卖予南泽，但至于在东离军那儿卖不卖得掉，除了少有的一两家和军方签了文书的店，各家也有各家的生意。风齐到这儿采买，确实能得不少的好处。
他来前从步成荣那儿了解了些此地的行情，无需牙行、掮客，便可知道哪儿有好些的兵器粮草，哪儿能得好处……于是，风齐开始了这次敛财之旅……
幽山城中存粮不少，这次风齐虽然是为了赚钱而来，也不能给步成荣运个几百车粮草回去，这兵甲之物自然便成了他的生财之道！走到下一家买卖甲胄的地方，表明身份、来意，宾主寒暄一番，又有几张银票收入囊中。
幽山城数十万大军，即使兵甲之物足够，再往仓廪府库之中补一些进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风齐四人东奔西走了半日，几乎逛了半个官榷，倒是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风公子您慢走！”
风齐带着三人走出一家打造箭矢的铺子，老板在门口喊了八百遍“常来”，四人却早已走远了。
“喂，小齐！”小灵忽地一拍风齐的肩膀，道，“这兜兜转转了半天，你赚够银子了么？”
“够了够了！”风齐笑得像只刚刚偷吃了几只小鸡的狐狸，他又将银票往袖子里塞得深了些，道，“走，我带你们去这榷场最好的酒楼好好……”
风齐的步子停了，他的笑容打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眼前这家店铺门帘上那个用花堆出来的字。
“怎么了小齐？”
云汐也看到了那个字，她于是瞄了风齐一眼，两条细眉紧蹙，正要张嘴，却是欲语还休。
“云姐姐？”
“嘘——”云汐示意小灵不要出声，她自己却也神情黯然。
莫源也看到了那个字，他叹了口气，上前拍拍风齐的肩：“走吧，我也饿了！”
“哦……”风齐讷讷地应道，他驻足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地走开了。
小灵被云汐拉着跟了上去，她回头看时，发现那门帘上绣的，似乎……是个“辰”字。
风齐四人从榷场北端往南而去，那里多是私榷，虽有不少世居于此的民户，但南来北往的商人更多，便也应运而生了不少客栈酒楼，甚至是青楼妓馆，街边的楼一幢比一幢高……
街上一支支驮着货物的车马商队走过，竟把个宽数十丈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走在路上难免擦擦碰碰，便也兴起了不少争吵，叫卖声与争吵声响作一片……
“唉——新到的毛皮，幽燕山里的好货色，便宜卖啦！哎哎哎！你这人莫不是瞎的？别踩着了！”
“东海海底的珍珠，成色绝佳，一盒十两！客官您瞧瞧？”
停在街边的商队为了在喧闹之中引起注意，几个仆从模样的人便扯着嗓子大声叫嚷着；一家家店面前那站得高高的伙计也拼命吆喝着自家的货物有多实惠；被叫卖声吸引过去的货商便在那儿讨价还价起来；还有那穿梭在人群中找冤大头下手的偷儿，一双贼眼比风齐见了美貌姑娘时还要精光闪闪！在这里，东离人和南泽人的分别完全消除了，在这里，没人管你是东离巨商还是南泽富贾，是幽山小贼还是延平修士……
小灵在晦叶峰上待了这么些年，便是出了天府山，去的也都是些大门派、大世家，何曾见过这般景象？她一双凤目左顾右盼，一时竟不知看哪个好了。
风齐走在最前面，带着三人在大街上走了盏茶功夫，便胸有成竹地拐进一条巷子里去了。
按照步成荣的话，他在榷场西面找到了一间客栈，这客栈建得有些偏僻，四层的楼看上去规模不小，后面似乎还有亭廊花苑，但进进出出的人却不怎么多，着实有些另类。
这客栈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行客栈”三字，门前左右摆着两盆苍劲的松柏盆植，两边各站着一个护卫，细看之时，两人却是身段纤细、眉眼婉婉，分明就是两个男装的女子！
东离的风土所育，连女子也多像火一般的热烈，所以平日不难在街上看见男装的女人，她们也大多不掩盖女子的身份，一身男装，为的只是出行方便罢了。南泽女子则不然，人言南泽水乡多清新灵巧、温婉如水的姑娘，性如烈火、爱作男儿装扮的女子，可不符合南泽人的品味。
风齐知道，步成荣所言不差，这间客栈的主人，当是东离人！
风齐走上客栈前的石阶，两个看门的女子正要上前，他身上却忽地兴起一股强大的气势，逼退了二人。
两人也不恼，仍旧站回了原地，既不相阻，也没半点把他们迎进去的意思。
“这是修行者聚集之地！”莫源对身后的两人说，“走吧！”
进了客栈大堂，并没有寻常所见伙计、小二吆喝，也没人划拳行酒令，只闻几声窃窃私语，偌大一个大堂，这边一桌，那厢一几，目光所见，只零零散散的几张桌子，却坐了没几个人；剩下的地方都用屏风隔开，隐隐能看见其后坐着寥寥几道身影。再看时，壁上挂的是泼墨山水、庭前裱的是酒诗狂草，炉中焚的是清淡幽香，端的是雅致大方！不过小灵只顾着闻那饭菜的香味，此刻已经醉了……
四人刚进去，柜后便走出一个瘦小的老者。他们一行四人在幽山城并未久待，来不及改换头面便来了榷场，仍是一副修行之人的模样，老者见了四人这副行头，知道他们并非常人，却也不说话，只引着四人往那一扇扇屏风的后头绕去。
四人走时却引得不少人纷纷注目，他们看的，当然不是风齐，而是小灵。
小灵这般年纪，却似修为不俗，加之一身艳丽的红袍，相貌又很是可人，自然被多看了几眼。
小灵四下环视一圈，发现有几人直盯着自己看，凤眼微眯，冷哼一声，霸道的气道波动便从她身上蒸腾而起，让这些人纷纷收回了目光。
风齐发现，这里的客人似乎都是些天行境修为的家伙，既然没有归元境……以小灵的修为震慑一番，倒会给自己带来些好处。
前头引路的老者似无所觉，他带着四人到一扇屏风后安坐，便垂首站在一旁。
“先给我们上几个拿手的好菜，多点荤腥的，来两壶酒！”风齐把几张银票往桌上一拍，道，“再准备两间上房，我们要在这住两天，剩下的兑成十两一张的银票！”
老者瞄了一眼桌上的那几张银票，将其中两张抽了出来，一根枯瘦的手指点在上面，道：“抽利五分！”
“小意思！”风齐摆摆手道。
那老者听后点点头，拿着银票又是一语不发地走了。
“你不是说通天阁的银票花不出去的么？”云汐疑道，“不过……这边虽然花得出去，还得抽五分利……”
风齐笑道：“通天阁的银票在六大王朝一直被打压着，在三大无主之地倒是行情见长，只是……抽不抽利，抽几分利，还是得看人！若是归元境的高手，谁敢抽利？”
他说着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小灵，道：“多亏我们的小灵姑娘露了一手，这才只抽五分！”
“那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小灵用玉箸敲着酒杯，不怀好意地朝风齐笑笑，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把你包袱里那些药材拿出来分了吧！”
（春节里忙得很，各种亲戚朋友，不过……明天还是补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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