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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0章 闲逛乐亭


  一九二九年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达到了顶峰,加之国内战争连年不断,人民广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此种情况一直延续一九三O年。由于张作霖被害,张学良执政,禁令撤销,销量开始增加,郑庆义正是纵观这些情况后,认为大豆应该涨价了,所以,他才又开始进行信托交易,不过出手太大,以至于又一番降价,使其亏损程度难以承担。

  郑庆义此时心里还有一线希望,虽说大连取引所透支还在继续,可是,他没有多少贷款投资,没有人逼债,应该说是幸运的。义和厚有货在库里,总比没货好。只是周转不灵,让人闹心。义和厚大量商品积压,下步该咋办,郑庆义心里没谱,他要好好想一想再给回信。

  乐亭有两个铺子,一个是义和昌钱庄,一个是义和茂杂货铺。回来后还没看到儿子,顺便看看儿子在自家铺子里学徒,学的咋样了。

  一大早,郑庆义就坐上马车,上了直通乐亭城的大道。这条土道被常年行驶的马车压出深深的车辙来。郑庆义坐在车里,不时地被颠簸得左右摇晃。很快就到了乐亭,离老远就看到城东南角上的魁星楼,这是镇里最高的名胜建筑。乐亭古迹不多,这就使得城墙作基的魁星楼就更加显赫。大砖铺地的斜坡甬道有十余米宽,倚在东城墙根,可以多人并行。楼阁面南而建,四周还有宽阔的砖铺地面,站在魁星楼上人们可以四处眺望。在这里既可经行南北,又可直通西东。郑庆义注视着仍然矗立在城墙上的魁星楼,想起儿时当听说这儿出了好几位进士,也曾在魁星楼前闪过当进士的梦想,现在想起不觉好笑。记得小时候晃常儿来这里玩,常常绕着城墙转圈捉迷藏。可这一切都过去了,以郑庆义目前心境,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有些荒凉和冷落。

  想当初,自己十几岁时,因家庭贫困不得不眼睛向外,看到许多乐亭人在关东出息了,有经商的能致富,有种地可以吃饱穿暧。跟许多乐亭人一样上关东,寻找自己生存的路子。为求生存而背井离乡离开父母,到关东寻求自己的梦想。记得那时常听到大人唠的嗑中,不是汀流河刘石各庄的刘新亭,就是小黑坨村的张希孔。应该说自己上关东的目是明确的,那就是“经商致富”。凭着自己能够吃苦耐劳、勤奋好学,拼出了自己息之日。想想学徒时,起五更爬半夜,扫地、烧炕、点烟、倒水,一大天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小年青的还有个任务,就是给掌柜的倒便盆、焐被窝。苦吃过了,开始当小伙计,站在柜台前卖五谷杂粮。一站就是一天,哪有闲的时候?后来吃了劳金,情况好些。又凭自己的能力享有身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好日子!自己出号开买卖当东家,大胆抓住了商机,进而形成五站差不多第一的富商。难道我郑老寒就这么倒下去了吗?师傅说我半途折锋芒,我命是不该如此的。真的是玉花影响我的判断力了?人们都这么说,向斋兄多次好心劝告,让自己放手,给玉花自由之身。大概也是想说我受了玉花的影响,考虑我的面子,没好意思直接了当地说。

  郑庆义的头脑始终在玉花和大豆价大跌中环绕,成了他解不开的迷。实际上他是不想放弃玉花,不仅有女儿小玖馨,而是倾注了更多的爱。难以用语言说清楚的爱。

  一路上的颠簸,也没影响郑庆义的思考。

  马车从东关入城,进入东街,长长的东街热闹非常,郑庆义从思索回到了现实,他向两侧观看:只见永盛号还是顾客盈门,往前就是福发益,这个经营钱粮的铺子,和义和昌、义和茂差不多同时开的。看来生意还不错。再往前是乐亭很有名的制鞋店——大有斋,它是天津的一家分号,鞋做的不错。车到了城中的十字路口,车老板问:“东家,先去哪?”

  郑庆义想都没想说:“义和昌。”

  随后,老板喊几声:“吁,吁,吁。”车拐向南街,一搭眼就看见永顺昌,这南街有名的商号,经营的是布匹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远近闻名。该到义和昌了,果然老板子喊:“吁——”马车嘎然而止。

  义和昌钱庄,连沿铺房有三十间,这在乐亭也是较大的铺子。

  义和昌掌柜的是本家七叔,曾在汤家河当铺当过几天掌柜。七叔见郑庆义来了,起身迎接:“寒山,听说你回来老多天了,咋才来腻?”

  郑庆义苦笑道:“在家歇几天。”

  七叔示意会计把账本拿出来。会计将一摞帐本抱到郑庆义的跟前。

  郑庆义此时没有心思看帐,只随便翻一翻问:“七叔,手头多少余钱?”

  “不太宽裕,这一阵子有几家杂货铺来借款,现银不足没敢往外借。要是能从关东暂挪点,现在正是进货旺季。”

  “从现在开始借出去的都往回收。如有可能,到时候的时候,没到期的也收回来,亏点就亏点。”

  “寒山你这是咋地腻?”

  “七叔,没事儿,就是大连取引所缺点钱,站内全投进还没够。你先预备着,不一定用,怕一时用没款调。”

  “行,就按你说的,今个儿我就打发外柜收腻。”

  “母家天合钱庄咋样了?”

  “关东那出事后,他怕这儿的钱庄也被封,早早就改了名,叫会聚隆。”

  母家天合钱庄东家叫母海岳,人称母老海,乐亭城东冯哨母庄人。就是被张作霖查抄的天合盛的东家。当年得信早,跑回家乡躲避起来。

  郑庆义低沉的说:“多财善贾母海岳,有誉无毁魏佩芝。在关东最有名的天合盛铺子,做钱粮买卖,都得看他脸色行事。可就栽在这别奉票上了。当年张作霖见奉小洋票贬值,就把的责任推到商人头上,他说:‘近来奉票暴跌,商民感受痛苦,全是由于奸商捣贩所致。’这话也不假,你想奉票贬值,各大钱庄都趁机大量把奉票倒卖出去,一是可以赚利差,二是保值。天合盛是最突出的一个。在倒卖中获利,钞票、银元一百二十多万元,奉票三百多万元。这能不让张大帅生气吗?而张大帅就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解一时之急,张大帅更狠,下令逮捕钱商有三百人之多,交由军法处审讯。天合盛是有名的大铺子,是张作霖收拾的主要对象。母老海事前得到密报,跳墙逃跑了。抓住的都是分号执事的。并以‘依伏日本人为后台扰乱三省金融’为名把他们都杀了,天合盛也全部没收归公,从此天合盛就完了。唉——,要知道天合盛是整个东北有名的商号,在关东有分号十三处,在关内也有多家分号。五站的天合盛的分号,在五站是规模最大的钱庄。它被没收关门,咱的义和顺钱庄到成老大了。”

  魏佩芝,又名连祥,乐亭人。在北街开了德兴堂中药铺。由于经营得法,生意兴隆。后来,在东街投资兴丰厚首饰铺,魏佩芝慷慨好义,平易近人,随着财势的扩大,更加有求必应,在乐亭财界、政界占有一定名望。

  郑庆义说的“多财善贾母海岳,有誉无毁魏佩芝”,这是乐亭商界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七叔:“这事儿整的,母老海都不愿意见人了。”

  郑庆义叹口气又说:“他也是该着啊。关东二三十个号子全毁了。好了不说了,我这就去义和茂。”

  “吃了走?”

  “不了,儿子在那,我瞅瞅去。”

  离开义和昌,马车奔向西街,走不远人开始多起来。车夫哎呀一声说:“东家,今个二十五,逢五是西关集。马车是难往里去了。”

  郑庆义说:“你把车停在路口吧。”

  郑庆义跳下车顺手把给儿子买的皮鞋夹在腋下。就步行随着人流走。

  集市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买完东西的大包小裹往回走,刚来的匆匆进入集里。卖货的叫卖声,买货的砍价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和郑庆义打招呼。前面就是裕通厚,这是一家杂货铺,兼卖大米、洋面、首饰。几十年的老字号。进铺子里的人很多,有买粮食的,有挑首饰的,更多的是买镰刀一类农具。郑庆义在人群中,挤挤插插强巴火来到自家的义和茂。义和茂杂货铺和五站的义和厚一样,卖什么针头线脑,服装鞋帽,绫罗绸缎,日用百货等等。来买东西的人真不少,这和站内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因为站内各铺子里难得见到几个顾客了。这儿不用奉票,至少现在还没有小日本捣蛋。

  郑庆义进屋见伙计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掌柜的夏文元在里头比比画画给人讲解什么。郑庆义看了一圈,就是没看见儿子郑常洪。这时,近旁的一个店员见着,就要过来。郑庆义示意不要吱声,自己直奔下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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