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未雨绸缪
郑庆义一进屋就看见郑常洪正懒洋洋地躺在那儿。见儿子如此不争气,一下子就把儿子扯起来,见郑常洪懵懵懂懂地样子,放下举起的拳头,吼到:“这么忙你咋偷懒?”
正好夏文元进来,接过话头说:“孩子累得够呛,是我让他歇歇的,你可别怨他。”说完把郑常洪拉过来。
郑常洪这才说了句:“爹!我——”
“要不你就别干,干就得象个样。这儿那有当年青的坐的地场?这是规矩,你多个啥?年青的腿脚不勤快能行吗?想当年在烧锅窝棚里干糟腿子的活,起五更爬半夜,混料、上料、倒酒糟、抗麻袋,累死累活也得干,还不行说个‘不’字。到粮栈又学回徒,遭二茬罪。每天早早起来,扫地、抹柜台、倒尿盆,屋里头不收拾干净那还行?铺子开门后端茶倒水,伺候人,眼里得有活计。象你这个样子,到时候的时候,还不得撵回家去呀。”
夏文元笑哈哈地说:“东家,这都啥年月了,还提你当年青时的事?”边说边向郑常洪摆手说:“你去忙吧。我和你爹有事说。”
郑常洪悄悄地退出去。
夏文元这才问:“东家,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不少天了,在家好好陪陪爹妈和老婆。你可不能惯他呀。”
“那哪能呢,我要是惯他跟坑他一样。不过,东家,陪爹妈没说,你说这陪老婆,那可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郑庆义只是笑笑,没正面回答,只是说:“这一阵子来客挺多呀。”
“今个不是集吗?往常也没这么多。”
“货走的咋样?”
“还可以。”
“库里还有多少?”
“够卖一阵子的了。不过有些货早该进了。”
“站内压了不少货。”
“进那么多干啥,那不是压钱嘛?哦,若合得上就发过来。”这时会计进来,打过招呼后,就把账本拿出来,摞在桌子上。
郑庆义逐本仔细看了看,有时还用算盘核一核。夏文元和会计坐在对面,不住地看着郑庆义的脸色。直到郑庆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文元说:“东家在这用饭?”
郑庆义看看点,已过晌午,这才感觉有点饿就说:“快去把老板子叫进来。”
会计说:“他早就吃过了,集都散了。”
会计出去让人备饭。
夏文元说:“东家,常洪在这儿挺能干的,除了日常活外,算盘学的也不错。这才来几天呀。”
郑常洪十六了,正是郑庆义上关东的年令。自作主张到店铺里学徒。郑庆义本想让他去五站,后来改变主意,觉得他不愿意去关东,就在夏文元这先学着。
有人敲门,是车老板,他只钻进一个脑袋说:“东家,我吃过了。”
“去把常洪叫来。”
厨上的人把酒菜都端上来,两个酒壶正烫着。夏文元说:“东家请!”
郑庆义先一一品尝一下炒菜,感觉味道还不错:“手艺还可以。对了猪养了吗?”
夏文元听郑庆义问道养猪的事,就兴奋地说:“春起抓了二十头,现都一百来斤。还抓了个母猪,明年差不多就可揣上。”
“过年用没问题吧?”
“啥问题都没有,明年能达二百头。”
“还得扩大,请两位会养猪的。这猪身上都是宝,猪毛还可卖钱,特别是猪鬃更值钱。”
“嗯哪。”
“地都买了吧?”
“买了,有十晌多地。种的菜连义和昌那儿都吃不了。还能赚点外快。”
郑常洪来了,小声地说:“爹你叫我?”
“吃了吗?”
“早吃过了。”
“坐吧。”
郑常洪屁股搭在炕沿上。
郑庆义说:“大小子你得有点长劲,象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爹我吃了多少苦,到你太爷那的烧锅就不说了。初在人和成学徒时,就得在柜台里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哪敢说一声累呀,两腿都站肿了也得站着,你想偷空坐会儿,掌柜马上过来说:‘这儿哪有你坐的地场。’听到这话,臊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你想想,没有吃过那么大的苦,能挣有这份家业吗?”
郑庆义又给儿子讲老理了。其实,这事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可每次见着儿子,总不免再絮叨一遍。夏文元看差不多了,就说:“东家,菜都凉了。”
郑常洪说:“爹你的话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我自己主动来的,我会做好的。我到这是想历练历练。我还得回去读书。爹你先吃饭吧,我一会儿再来。”说完就要走了。
郑庆义说:“你等等。”说着把鞋盒递给儿子:“试试,合适不。”
郑常洪穿上鞋,在地上走两圈感觉不错:“爹,挺好的。谢谢爹。”边说边脱下来又递给郑庆义说:“爹你先拿回去吧。等我回家再穿。在这儿用不上。”
望着出去的儿子,郑庆义这才感觉儿子大了,懂事了。
两人喝的一阵闷酒,郑庆义又说:“我都四十岁了。就盼望他能有点出息。”
“这孩子错不了。我看干啥都行。”
“替我好好管教管教。”
“管教啥?这都啥年月了,再说孩子挺懂事的,就是你瞎操心。”
通过教训儿子一顿,加上喝点小酒,顿感浑身轻松多了。饭后就告辞回汤家河了。
回到家中,老婆郑王氏递给他一封信让他气愤不已。信是是大连刘梓桐写来的。刘梓桐在信中说:“这次大降价,主要是日本臼井洋行诈骗的影响。臼井勾结其他日本商人,趁中国粮商、油坊买大豆、高粱时,他开始大量地出卖,总共卖出有五百多万元。钱到手后宣告倒闭,参与买空卖空的中国粮商受到很大损失,造成粮价不断下降。取引所封锁消息,损失无人承担。现在,取引所的日本人采取一些办法,鼓动不少日本人进入交易所,也逼一些中国粮商入场。人渐渐多起来,交易量有上升的趋势。另外,日本人买入的多。”
郑庆义看过信,心里想原来这次降这么久,是小鼻子搞得鬼。这么不讲信誉谁还会去交易呀。他妈了巴子的,这找谁说理去?这些该死的小鼻子郑庆义看到刘梓桐说交易量有上升趋势,脸色渐渐地缓和过来。这是刘梓桐对市场的判断。郑庆义不以为这是他对自己安慰,这个判断如果是正确的,义和顺就有救了。
其实,刘梓桐说的不过是了解了一件突发事件。日本臼井洋行勾结一些日商在大连取引所空卖大豆,骗诈500万元后宣告倒闭。这个事件影响很大,也很坏,不过是总趋势下的一个***而已。
郑庆义看了刘梓桐的信,觉得有了希望,又想起义和厚,也想起在天津的启示,就提笔给陈士中回信:
吾兄台鉴:
谨启者,见信如面,手教敬悉。近来甚感度日如年。经历从未有之感觉。然已如此,勿乱方寸。今不如意,十有八九,人心不古,误入歧途。然,未到不能自拔之时,固,有货有粮总能图利。为今后计,未雨绸缪。吾过天津,见新开劝业商场,确令吾耳目一新。如此规模,令我汗颜。站内虽小,铺子居多,日商渐进,相争不断。吾等铺子,必大必强,方能坦然。事已至此,无须过虑。势无常势,顺势得势,汝且安心。日进街盖楼之事,烦汝可先行筹划。另,关门居多,觅人留之,如为吾用,必当尽力,且省学资。
顺祝
寒山手肃于家中
民国十八年十二月十日
信发出去了,郑庆义略感宽心,千头万绪总算捋出个头来。细思之还感到有些不足,按理说买空卖空和长盛魁的事已经这样了,该吸取的教训也想的差不多了,怎么还象有个劲儿解不开似的?郑庆义又通盘通盘反思自己,买空卖空今后要适度;长盛魁为啥关门了?中国街的铺子关门,应该说是奉票贬值的影响,长盛魁呢?货进多了卖不出去,这和所有的铺子都一样,看来应该是借钱进货造成的。它不该从朝鲜银行借钱,想晚点还都难。那几个东家有能力还,但他们不出钱,到成了看热闹的了。把货推给了义和厚。这就是说合股的铺子早晚不等,人心不齐是主要原因。那么,以后的义和厚还是不能让别人入股掺合,就是义和顺也得这样。还是自个儿说了算好,要是有别人的股,自己在家还能安稳吗?想到这儿郑庆义苦笑了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他突然想到,站内的人该咋看自己?会不会说:“郑老寒要垮了,吓得躲起来。”“这个缩头乌龟,不敢见人。”
郑庆义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一下子站起来:“不行,我得回去!”一想到回去,郑庆义整个身心一下放松了,他想起自己的地户,关东已是天寒地冻,他们正给自己交租粮。手中还有那么多的粮食,我还怕啥呢?到时候的时候,我不会输的。
郑庆义想到地户正在给自己交租粮,心里有点暖融融的。感觉好象是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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