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激昂演讲
到校长室落座后,郑庆义问:“先生们都怎么样?在这还习惯吗?”
校长答到:“先生们都很好,对这也都很满意。目前学校有八十名同学。都是附近村庄的孩子。功课开了六门,有算术、国文、地理……。”
郑庆义摆摆手打断校长的讲话:“校长先生,不好意思打断你。具体学习上的事就别跟我讲了。在这方面我提不出比你们更好的建议。我只想听听生活情况咋样,还有啥困难没有?”
校长说:“生活上到没什么问题。”
郑庆义说:“那哪能呢?别不好意思说,我既然出资办了这个学校,就要办好它,学校水平能不能上去,那是你们的事。先生们生活行不行那可是我的事。咋样?”
校长看看身边几个老师,都摇摇头就说:“真没什么。”
郑庆义笑说:“这样吧,庄子北边有一块十来亩地,离这还不远。就算是你们的校园地。顾两个把头,种点菜什么的。我看也可养几头猪。这样人粪、猪粪都有,上地的问题就不用操心了。”
校长一听说很高兴地说:“校董这太好了,考虑得太周到了。这样的话学生平常上劳动课都有地场了。”
郑庆义又说:“以后有啥困难直接说,一句话,一切都是为家乡的孩子,让他们长大了能有点出息!”
这时,有个老师进来说:“下课了,同学们都集合好了。”
校长向郑庆义笑着说:“校董,去给同学讲几句吧。”
郑庆义难为情地说:“我没读多少书,在先生面前讲话还真有点说不出口。既然来了,我就跟学生们说几句吧。”
操场上,学生们列好队,站得整整齐齐,郑庆义在校长的陪同下上了讲台。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校长双手往下按了按,掌声停止:“同学们,二十多年前,咱这个庄子里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从那里走出来,他怀里揣着父亲求爷爷告奶奶借到的五块银元,走上了上关东的路。在关东学徒期间,起五更,爬半夜,吃的苦,受的累无法来形容,还得给掌柜的端屎倒尿。”
台下学生一阵哄笑。
校长继续说:“同学们你们别笑,这不是讲笑话,而是真事。现在他出息了,那间破茅草屋变成了十六间大瓦房。在关东创造了自己的事业,这是咱家乡人的骄傲。他没有忘了乡亲们,建的这个学校,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有机会学到知识。同学们他是谁呀?”
台下大声喊到:“郑老寒——!”
“对就是咱们的校董,今天他来看你们来了。下面请校董给同学们讲话。”
台下又响起掌声。
校长的一席话,又勾起了郑庆义回忆二十多年前离别时的情景,他向自己家中方向看了看,似乎又看到了那高大的柳树下的茅草屋。掌声响起惊醒了郑庆义,他看着校长老师们,看着台下的同学们,都在注视着他,这才意识到是校长让自己讲几句。于是向前走一步,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站着的八十来位孩子,小的象郑常香,大的十三四岁。都在等着听他讲话,眼前不仅浮现出小时情景。一股激情顿时涌上心头:“同学们,你们好。校长让我说说,说点啥呢?我是个商人,做买卖的,可我知道不认字不行啊。我象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为了认点字,每天都要走十几里地。在那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多学点字,多念点书,长大了好出息。我想你们的爹妈都是这样盼望你们的,同学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台下大声地喊:“是——!”
郑庆义看到同学老师对自己的讲话,回应非常热烈,他高兴起来,于是又说:“刚才校长说到我吃苦受累的事,同学们,不光是我,从咱这嘎哒出去上关东的人都这样。刚才校长讲到给掌柜的端屎倒尿,同学们都笑了。这不是说笑话,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儿,回去问问你们爹妈,上关东的人谁没干过?没有吃得苦中苦,难得甜中甜。同学们关东的金子有的是,可没有文化是捡不着的。你们长大也可能上关东,也可能进我的义和顺,有一条你们要记住: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做买卖只是谋生的一个手段,赚钱会给你增添乐趣,标志着你成功了。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一过程,对做买卖这一过程的乐趣。有了乐趣,你们会坚持的更长久,绝不能像有些人那样,‘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坚信,你们当中一定会有超过我的,这是我的期待。”
郑庆义说到这想起马龙潭说的话,也得说点文词,于是又说:“现在国人提倡教育救国,兴学的目的在于育人,在于激励学人前进。先生们要做到育人为本,严谨办学;学生们做到刻苦进取,学有所成。同学们,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精勤求学,报效国家。”
说到这儿,郑庆义左手用力一挥,结束了讲话。随之掌声又响起来,比刚才更加热烈。
回到校长室,校长热烈地说:“校董,你说的太好,这无疑是给同学们上了一堂课,实际又实在,很振奋人的。”
郑庆义感慨地说:“这都是长者的教诲,我个人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只希望他们能学得好点,可能会比我少走一些弯路。”
唠一会儿后,郑庆义就告辞了。出了校门,他又在庄子里转悠转悠,先到几个长辈家瞧瞧,又到自家的老宅子里看看。他抬头看看院子当中的那棵大树,几十年过去,已经蔽日遮天了,他抬起左手,拍了拍大树干,一股激情油然而生,十六岁离开了这里,上关东啥苦没吃过?啥累没挨过?毕竟都挺过来了。无论是给人当伙计,吃劳金,还是自个儿开买卖,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买卖上是一帆风顺。现在遇到了难处,难道真的就此趴下吗?离开这里就没想到还要回来。今天,我到这个起点来了,我还要从这个起点出发。想着想着郑庆义忽地又扬起左手,用力一挥,吼到:“不能!绝不能!今天就算我重新再走上关东的路,重新开始我的买卖生活!”
半个月后,郑庆义接到陈士中的来信,信内容让他有点困惑不解。
翰臣台鉴:
敬呈者,远承下问,粗述鄙见,获悉一事,令人痛心。是兄之过,还望见谅。现已知之,长盛魁者,上个帐期就已耗亏。为抢购货,转求朝鲜银行借款。然进货后,着实难卖,积压在库,周转不灵。借款到期,朝鲜银行紧逼还钱。该铺东家不出救市。掌柜无法,只好低出,筹钱还款。然,站内商号,无力帮忙,唯恐避之不及。固,转求于吾,再降一成,许高一成回购。吾见里外两成利图,方鼓动于你买之。如此便宜,令吾心动,欣然接货。岂知,还完借款,先行关门,令吾汗颜。现数十万,积压在库,几经折价,无人问津。各个铺子,莫不如此。时候教言。
顺致
盈祺
陈士中敬上
民国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郑庆义看完这封信,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前是一片迷惘,自语道:“不买长盛魁的货,到还可以隔岸观火;买了长盛魁的货却引火烧身呐。”
郑庆义那里会知道更广范围的经济危机,也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日本人占据南满铁路,一直都进行独吞东北的活动,一方面寻找听话的代理人,一方面不断地掠夺资源。张作霖不听话,就被谋杀。东北当局,只要同日本人合作,听日本人的话,金融稳定,经济秩序正常,各个商号借东北天然优势,就能得以发展,商人就能实现发财的梦想。一不听话,金融紊乱,奉票贬值,经济秩序异常,各商号难以维持,就会纷纷破产倒闭。在各种苛捐杂税下受苦受难的始终是老百姓。一九二九年当年,奉票发行额为15.3亿元,军政欠款为14.8亿元。花了这么多军费,东北军与苏联仗还是以惨败而告终。年底,张学良和苏联签订《中苏伯力会议草约》。中东铁路恢复中苏合办,转过年一月,中东路恢复通车,转了一大圈,损兵又折将回到原点。另人可笑的是,伯力协定被南京政府认为丧权辱国。又改派莫德惠与苏联交涉。张学良真是大伯子背兄弟媳妇过河,费力不讨好。
他个人的喜好,付出的是老百姓的代价。最吃亏的是老百姓。不但饱尝战争之苦,奉票毛荒,老百姓手里的奉票就象废纸,买不了什么东西。同时,购买力下降,导致商号难以立足。首当其冲的是那些负债经营的商号,商品难卖,积压在库。造成资金短缺。
穷兵黩武,必然带来经济上的衰落。这种毫无着落的军费开支,最终都转嫁到人民的头上,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凡能立上名目的都要收税,什么结婚上学毕业都要纳税。如填一张中等学校入学志愿书需要纳税四角,领取一张专门学校以上毕业证书要纳税五角。这还不算,又增设筹济总局,鼓励种植鸦片,仅此一项年征收烟捐达一千三百万元。不仅如此,一方面向日本财团借款,发行公债强制认购,一方面印刷大量不兑换的奉票,用以购买财物。导致奉票连年贬值。一九二O奉票对日本金票为一比一;一九二六年为三点五九比一;一九二七年为九点五七比一;一九二八年为二十五比一;到一九二九年这年已达五十六点八三比一。在这种情况下,手里存有奉票的商号、农户都纷纷倒闭破产。“金贵银贱,钱法奇紧”,人民生活难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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