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嘶——”突然从街头那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儿嘶叫声，随即是一阵人声骚动。
“这是谁家的小女孩？”
“小孩子你怎样？痛吗？”
“你还能动吗？”
程阿美的心突然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至全身。她立即放下盒子往店铺外跑去，看见东边聚集了很多人。
不会是她吧！
随后，程阿美冲了上前，用手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请让一下，让一下，你让一下”
程阿美终于穿过人群，她看见叶金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额头上流着鲜血，顺着歪倒的头，血一直流到地上，手里还握着一个烂掉的李子。
“哎呀，这是哪家的孩子呀，怎么没人管？”
“是啊！真可怜，估计伤的不轻啊”
“来人啊，快把她送到医馆啊，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失血而死。”
程阿美本想上前，但似曾相识的场景令她完全惊呆，麻木般站在原地。
“请让开！”
此时穆天懿和上官飞白也出现在人群中，两人原来是站在不远处观察着墨居书轩，但穆天懿突然看见前方有心仪的胡饼卖，就在分神的一刻叶金采就出事了。
“她是撞到头了吗？还有其他地方被撞吗？”
“就是头！”一个商贩男子大喊道：“方才那马车上的小箱子掉了，刚好砸到她的头！”
“飞白，我轻轻抱起她，你帮我将她的头固定好。”
“用手吗？”
“是的，用双手尽量固定头部。”说完穆天懿看向四周围观群众，“医馆在哪里！有人知道医馆在哪吗？”
“往左边拐！然后直走到桥头那附近就是了！”一个大叔激动指着路。
人群自觉般让开一条通道，两人道谢后快速往前走。
然而程阿美依旧呆然站在那，瞪大双眼一片茫然。
那些知道叶金采为程阿美养女的人则无奈叹了口气，认为这女人依然没变，总是疏忽看管小孩。出于邻里之情也不想再说什么。
渐渐程阿美注意到那些不友善的视线，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都在责备她。她怔了怔，往医馆方向跑去。
医馆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中药味道，浓烈的气味充斥鼻腔。两人将叶金采送到这里后大夫马上到内堂为她医治。
穆天懿在院子里渡来渡去，上官飞白则安静靠在柱子边上，他们都着急等待结果。
两人在这一个月的调查中得知，廖超对寿娣之死有强烈的愧疚感，不富裕的廖家还准备了一大笔帛金，但寿家并没有收取。在这之后尽管程阿美多次恶意抹黑造谣，廖超都从未怨恨过她。
而两人已确认瘴气是从廖超的车厢中散发出，他称该车厢是从西市购入的旧物品，后经改装再使用，听说曾是战场上的物资车。
若一个人对一件特殊物品有了强烈的执念便会产生魂，车厢的特殊性来源自它曾为战场上的物资车。
廖超是在工作中遇见寿娣，也因工作在身而无法确认她当时的情况，便认为是自己间接导致寿娣失救而亡。廖超强烈的愧疚感予以了车厢生命，即为魂。这种魂往往只会影响予以它生命的人。
最近廖母突然病重，廖超不得不增加工作量赚取更多工钱。超负荷的作业令车厢渐渐产生负面的瘴气影响，从而令廖超时常感到疲惫乏力。
魂的状态保持在稳定水平则不会伤害人类，若魂吸收到大量的负面影响，则会演变成鬼魅，还会脱离予以它生命的人类，这时候就会变得相当危险。
当穆天懿和上官飞白知道寿家收养了一个女孩子，便前来查看情况。若寿家已展开一段新生活，不再执念于寿娣，也许对廖超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寿夫人请您冷静下来！张大夫已经在为令千金治疗了！寿夫人”年轻的小学徒正阻止程阿美冲进内堂。
“能治好吗？为何要怎么久？”
“令千金被砸到头，当然要小心治疗。请您在这儿耐心等候。”
“等！等！等！要等到何时！如果张大夫医术不行，我可以另请高明！只要别耽误我的”
“你可以安静点吗？”穆天懿终于忍不住对她吼了句，“这般吵闹只会影响大夫的诊断！对小女孩没有一点帮助！”
程阿美一把甩开小学徒的手，冲到穆天懿跟前，“是你谁啊？轮到你来教训我？寿家与西街的陈大夫乃是世交，陈大夫的医术是华都最好的，应该由他给娣儿治疗！结果你却擅作主张将她送到这里了！”
“若你可以好好看管小孩她根本就不会受伤！”
“你”
“小女孩才到华都不久，你却让她独自一人上街。西市每日人来人往，你知道什么是危险吗？”
程阿美眨了眨眼，她从未如此被陌生男人吼过，她不可置信捂着嘴连连退后，眉宇间尽是委屈，“我、我只是让她回去，也没多远啊你、你干嘛这么大声！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家事与你何干！”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是这小女孩仍需要你看管，需要你的教导。你还没吸取两年前的教训吗？”穆天懿毫不犹豫的说。
“我、我不用你教娣儿是如此乖巧懂事”
“这就可以疏于看管吗！自己造成的过错还要推卸到别人身上！廖兄弟本已经很难过，你还要恶意生谣！”
程阿美故意冷笑了一声，“他会很难过？他明明就是”
“好了！请两位都安静！”小徒弟忍不住对两人说。
穆天懿看见上官飞白朝自己摇摇头，意识到刚才过于激动，没有控制好情绪。但他实在没料到寿家收养的孩子也遇到同样情况，而程阿美还在不停找借口。
“阿美！阿美！孩子怎样啦！”
就在此时寿俊也冲了进来，看见他大呼小叫小徒弟立即皱起眉头。
“不知道，大夫还在里面。你怎么来了？”程阿美幽幽地靠在夫君身边，刚才面对穆天懿的斥责感到伤心失落，现在仿佛找到依偎的港湾。
“附近的人都跟我说娣儿出事了，说你们都在这儿，我便让隔壁的林老板帮忙照看店铺就赶来了。”说着寿俊看向小徒弟，“小女现在怎么了？伤势严重吗？”
“小女孩还在里面治疗，因为伤及头部，我也不便定夺。请放心，张大夫一定会尽力医治。”
“好、好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大夫从内堂走了出来，他认得寿俊夫妻，便走到他们跟前说道：“请两位放心，小女孩的血已经止住。经老夫初步看头骨没受到严重伤害”
“真、真的？她现在醒来了吗？”程阿美听见大夫的话过于激动，直接打断对方讲话。
“醒了，不过让她在这儿休息一会。另外还需要告知二位，虽然血止住，头骨看似没受损伤，但日后是否会有其他情况，老夫不敢担保。”
“大夫我明白的，寿某日后必定会好好观察小女的情况。”
“依稀记得二位曾经有一个女儿在放生池那边出了意外吧？老夫劝二位，小孩贪玩乃是天性，但都是好的娃，平时多点心眼好好看着。”
夫妻两人先是沉默不语，他们惭愧般对视了一眼，程阿美便躲在夫君身后低着头。
这时上官飞白也走来过来，“晚辈也劝二位，大伙在西市都忙着，虽说邻里之间会担待几眼。但孩子总归是自家的，必须多留心眼。就像刚才意外发生得很快，身边的人也来不及救小女孩。”
程阿美自知揣着明白装糊涂，孩子当然要守在身边。只是寿娣喜欢玩耍，自己曾经也管束过她，但她在书轩又不能安静待着，难以看管。
出事那天，搬运工找上程阿美时本想将寿娣带回，但她回想起在早晨曾与寿娣发生过争吵，便觉得心烦。而且寿娣很熟悉西市的环境，从未出现过意外，跟搬运工敷衍几句，就打发其离开。殊不知寿娣出事了。
然而，这事寿俊全不知情。
“民妇知道了，以后我必定会好好善待娣儿”
“这小女孩有自己的名字吧？”穆天懿毫不客气的说。
“嗯，她原名叫金采。”
“阿美，这位公子说得对，以后还是叫她金采吧。娣儿已经不在，现在金采才是我们的女儿。”
“知道了，以后我必定会好好善待金采。即便她要玩耍，也不会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我知错了”
程阿美依旧站在寿俊的身后，她紧紧抓住夫君的衣袖。当着陌生人面前承认错误需要极大的勇气，但程阿美已经不想再找借口了，她无法想象如果连叶金采也离开的话将会怎样。
寿俊将手轻轻搭在了程阿美的手背上，“谢谢张大夫，谢谢两位公子把金采送到这。我们夫妻两已意识到自身的毛病，以后待金采如亲生女儿那般好，绝不会忽视她的安危。”
寿俊夫妻不禁对视一笑，脸上带着真实的笑容。虽然已是成人，但有错就要勇于面对，现在坦诚一切后内心如释重负。放下怨恨，将来寿家还要共同生活，携手前进。
穆天懿和上官飞白准备离开之际，程阿美告知两人改日会到廖家登门道歉，然后向小徒弟借来纸和笔便写下简单的道歉信，交予两人手里。
有了程阿美的信后两人迫不及待想要告知廖超这个好消息，虽然不知车厢的魂是否得以控制，但这一定可以让廖超解开心结。
上官飞白曾以黑猫姿态多次到访廖家，路已经相当熟悉了，现在两人一同往城南走去。
“那不是芍琴姑娘吗？”
进入坊门后两人看见前方有一穿着素衣的西域女子，她转身捡起丢下的小丝巾，上官飞白惊讶发现那女子相貌酷似芍琴。按照往常来讲她应该在玉胡楼才对。两人便疾步上前确认。
“穆公子？上官公子？二位怎么在这？”女子果然是芍琴，她微张着嘴，惊讶般看着两人。
“我们打算到廖家，有事要找廖兄。”上官飞白礼貌说道。
“但、但是今天恐怕”
“今天怎么了？”
“廖母在昨夜仙逝了，今日在廖家设有灵堂，若不是紧急之事恐怕不便”
芍琴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为何就在这个关头？上官飞白知道大事不妙，车厢的魂极有可能受廖超的情绪影响而失控。
“天懿快！我们必须赶去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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