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廖宅位于坊中的西北角落，门前有两棵槐树和摆放着一些杂物，是属于一般居民宅的规模。
今日本是清空万里，天气晴朗，但廖宅却阴气沉沉，稍微靠近便感受到阵阵寒意。
来到门口的时候上官飞白立即闻到腐臭瘴气气味，穆天懿同样也注意到觅魂玉的变化。
“变成深灰色了。”
上官飞白皱眉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变成这样。”
芍琴扭头不解看着两人，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二位公子怎么了？你们要进去吗？”
“进去。”
在中堂内摆着一副木棺材，棺材前放有一些酒菜美食。在厅子右边披麻布服的廖家家属不停哭喊着逝者的名字。更为深入的地方是一块大白色帷幄，几个妇人用白扇掩面哭嚎。
芍琴径直往家属那边走去，她送上帛金然后与他们简聊起来。
“不见廖兄。”
穆天懿又拿起觅魂玉看了看，双眉紧蹙说道：“觅魂玉现在是黑色了。要马上找到他。”
两人猜测廖超承受不住母亲之死，魂吸收了这股强烈的悲伤情绪后变成鬼魅。
这时，瘴气越来越浓烈了，两人在中堂寻找廖超身影的同时也在观察四周的情况。
厅子里有大约十多人，男女老少皆有，大部分都是廖家的亲属，只有几个是前来吊唁的邻里。
他们眼神呆滞，面目充满疲惫，就像是失去精力一样。再加上那幽怨的哭泣声，显得格外阴沉压抑。
“天懿，这里四处都弥漫着瘴气，这里的人已经被影响了。”
在上官飞白眼里，一层厚厚的绿色瘴气正在屋顶漂浮。他猜测瘴气之所以会快速蔓延应该与中堂内悲伤的气氛有关。
“怎么办？要快点找到廖兄了！但是我们并未准备帛金，廖家人也不认识我两。这样冒然在屋内寻找是否有失礼数？”
“是啊，这确实不符礼数。但现在已经芍琴姑娘！”上官飞白立即走上前扶着芍琴。看见她往自己这边踉踉跄跄地走来，险些跌倒在地。
“谢谢上官公子”芍琴柔弱的身子随即靠在了上官飞白身上，她也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头晕乏力。
“天懿不行了，我们先将芍琴姑娘扶到屋外吧！”
“到屋外？为、为什么？”
“现在很难跟你解”
上官飞白立即打断了穆天懿的话，温柔地对她说：“这里在焚烧纸钱，多闻会不舒服。你到屋外先休息一会儿。”
“这、这样啊好的、好的”
上官飞白的话有种莫名的信服力，芍琴看着他微微点头，随即就被扶到屋外。
当呼吸到新鲜空气后，芍琴感到没那么眩晕了，便轻轻坐在门外的箱子上。
这时上官飞白从腰间拿出一个叠成三角的符咒，“芍琴姑娘你拿着。”
“这是”芍琴接过符咒不解看着，她从未见过这东西，但符咒散发着一股清幽檀香味，令她感到很舒服。
“一个护身符而已，你先拿着吧。”
“好的，谢谢上官公子。”说完将符咒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跟天懿还有重要事情找廖兄。”
“希望是件好事吧，廖大哥真的太不容易了。”
“你放心，我们是给廖兄弟带来好消息的。”穆天懿与上官飞白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便往屋里走去。
现在屋内的人都死气沉沉，这里被浓厚的瘴气包围着，当两人再次走进来时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两。
上官飞白走到一位亲属跟前，她看上去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妇女，面容憔悴，一抬头额上便出现了道道皱纹。
“在下上官，有急事需要找廖超廖兄，请问他在何处？”
妇女迷茫看着上官飞白，她眼神呆滞没有对焦。不单是她，这里所有人都是这副模样。
“飞白别问了！我们四处找找看，这里不会很大！”
“好的。瘴气来自车厢，我们先去后院看看！”
“好，快！”
两人迅速来到廖家的后院，这是个小小的地方，车厢放在最里面的位置，那里散发着巨大瘴气，却不见廖超的身影。
上官飞白感到疑惑，车厢在散发着瘴气，那说明廖超必定在这附近。
“天懿，我们到车厢里面看看！”说着上官飞白从腰间取下笛子，轻轻一挥，身边的瘴气立即散去，就这样两人来到车厢前。
“廖兄弟、廖兄弟你在吗？”
当穆天懿进入车厢时看见廖超正不省人事躺着，浓厚的绿色瘴气紧紧将他包围，仿佛在吸取他的精力。
上官飞白也走了进来，这里奇臭无比，忍不住捂着鼻子查看廖超的情况。尽管他已习惯对付鬼魅，但面对恶臭还是无法忍耐。
穆天懿扶起廖超，大力拍着他的脸，“廖兄弟！你醒醒！醒醒！”
“看来不行了。车厢的魂正吸取他阳气，若不快点将他救出，估计会性命不保！先将他扶到外面吧！”
“好的！”
两人麻利将廖超扶到车厢外，将他安顿在水井旁。
上官飞白立即拿出一张「锁」的符咒，将它贴在车厢上，抬起右手并将两指放在嘴边集中精神默念。随即从符里飞出一道由咒语组成的锁链，锁链紧紧缠绕车厢，当车厢的瘴气在蠕动时，锁链越发用力收紧。
“碰——”一声脆响，锁链被巨大的瘴气撑破，碎裂消失不见了。
上官飞白脸上掠过一丝紧张，他又马上拿出一张「缚」的符咒。
瞬间，纸符里飞出一张大网，它泛着光照夺目的金光，大网很快将车厢的瘴气紧紧包裹住。
全屋的瘴气逐渐聚集在一起，像个大球一样在网里挣扎，四处乱窜，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见状，穆天懿抽出长剑跑上前，在剑身上念咒后奋力朝大网里的瘴气砍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砍下去的一刻，球状瘴气发出犹豫孩童般的惨叫声，随即瘴气冲破了大网。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往外扩散。
穆天懿挡在上官飞白身前，他用剑挡住了那股冲击波。
绿色瘴气又聚集在一起，渐渐变成一个小孩子的模样，鬼魅终于现身了，它痛苦哭泣着漂浮在半空中。
“那是寿娣吗？！”穆天懿倒吸了口气。
“是廖兄弟心中愧疚的形态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寿娣。它现在已经变成鬼魅了。”
“呜呜呜”鬼魅飘落到地上，蹲在那里捂脸抽泣，“呜呜呜我好痛啊我的头好痛啊呜”
“这是廖兄弟心中的寿娣，他不停想象寿娣是如何痛苦死去。”
“那这全是假的吗？”穆天懿看着他问。
“我不知道。廖兄弟曾说过他看见寿娣倒在放生池旁，或许那时她已经死了，或许没有。但现在这瘴气的形态就是廖兄弟心中不停重复的愧疚。”
鬼魅将头抬起，前方两人散发出的气息让它感到惧怕。它从地上站了起来，发出撕心的吼叫向他们扑去，“呀可、可恶啊要、要把你们都杀死！”
穆天懿快速躲闪到一边，上官飞白则化身为黑猫，爬到了树上。鬼魅扑了个空。
现在鬼魅不再是天真孩童的模样，它变得面目狰狞，露出獠牙和长爪。它身边的瘴气变成无数个小沙包形状的绿球，用力一挥手，沙包便朝两人快速飞去。
沙包的速度很快，穆天懿在躲避中被打到了身体，感到犹豫被侵蚀一样痛楚，不过这种痛楚很快就消失。他对付鬼魅的经验不多，显得有些狼狈。
黑猫躲闪自如，敏捷地跑到树下，变回了人形。在变回人形落地的一瞬间，上官飞白已经念完符咒，从「千花雪」纸符里飞出无数雪花，将所有绿球都冰冻住，随之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可恶！可恶！杀、杀了你们！啊啊啊啊——”
伴随鬼魅愤怒的高声吼叫，在中堂内的瘴气快速聚集到它的身上。变成沙包形状的瘴气又朝两人快速飞去。
穆天懿摇头咂嘴，他再次念咒将剑身布满咒语。这回他看准沙包飞来的轨迹，用力挥剑，当剑挥动的瞬间产生一道道金色的冲击波，瞬间将沙包冲碎。
“天懿，我们要一招解决它，不能让它再吸收瘴气了！”
穆天懿扬起嘴角，笑道：“我正有此意。”
上官飞白拿出一张「火球」符咒，当他念咒的同时穆天懿也在念咒，两个红色火焰包裹住满是咒文的剑身。
穆天懿紧握火焰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鬼魅身边，朝它奋力一击。
“啊啊啊——啊啊啊——”
鬼魅在痛苦挣扎，它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绿色瘴气慢慢在空中挥发，嘴里发出微弱痛苦的“啊，啊”叫声。
上官飞白拿出程阿美的道歉信，走到鬼魅跟前说道：“别做无畏挣扎了。寿夫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会再怨恨廖兄，这件事情将会告一段落。”
听后鬼魅感应到道歉信的力量，它发出一声悲鸣后小小的身体终于消失了，在那里留下无数点点灵光。
瘴气终于完全消失了，微微抬头便能看见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令人心情舒畅。
“天懿过来。像我一样慢慢深呼吸，将灵光都吸入体内。”
穆天懿点点头，来到上官飞白身边。他开始规律深呼吸，把灵光吸进了体内。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流传遍全身。这是他第一次吸收灵光，原来是这种温暖的感觉，不禁看了看自己手，感受到灵力在增强。
“我们去看看廖兄的情况吧。”
“好的。”
两人来到廖超身边时发现他依然昏迷，但脸上已逐渐恢复血色，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廖兄，廖兄醒醒。”上官飞白温柔拍着对方的肩膀。
“他这样就会没事了吗？”
“应该没事，鬼魅已经驱除了。他刚才被鬼魅吸了阳气，要花点时间才能恢复。”
“那要多久？”
“不知道。廖兄醒醒。”
“廖兄弟！快醒醒！”
“唔”廖超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开始恢复意识了，他摇摇头努力张开双眼。没料到却是两人，“二位、二位公子？！为何嘶——”一阵强烈的眩晕直冲脑门。
“廖兄弟你还好吗！”穆天懿紧张问道。
“嗯，没、没事方才不知为何晕倒，可能累倒了。对了，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寿夫人托我们将信件给你，她还说会择日登门拜访。”
穆天懿将廖超扶到石板凳上，上官飞白则将信件送到他手中。
廖超犹豫地接过信，在疑惑是那个人吗？“您口中的寿夫人莫非是”
“正是寿娣的母亲，这是她的道歉信。”
“道、道歉信？！怎么可能？！”廖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颤抖般紧紧拿着信，他从未想过程阿美会放下芥蒂。“抱歉，在下不是很舒服，您刚才的话当真？这是道歉信？！”
“当真。倒是我两今天冒失了，并不知道令堂已经仙逝。请节哀。”
廖超摇摇头，“虽是突然离世，但家母走得还算安详。二位公子有心了。”
“我们已将信件送到你手上，就不打扰了。改日再会。”
“廖兄再会。”
廖超吃力站了起来，“这请让廖某将二位送”
上官飞白轻轻一笑，“廖兄不舒服就在这儿休息吧，不用送别了。”
听后廖超勉强点点头，恭敬般向两人行了答谢之礼。“二位特意将信件送来，廖某感激不胜。待家母出殡后必定登门答谢。二位再会。”
两人走后廖超迫不及待将信件打开，他快速将内容看完，随即全身发抖，热泪直流，一切的反应都不由自主。
“咚——”一声廖超双膝跪地，他珍惜般将信件放在怀里，低头痛哭着。
两年来廖超从未奢望得到寿家原谅，只祈求他们一家过得安好。如今程阿美主动承认错误，并为自己造谣的行为道歉，衷心希望可以得到廖超的谅解。
信中内容并不多，但足以表达程阿美真切之情，同时她亦表示将会迎接崭新的生活。
今日是廖母的丧礼，但廖超却露出了如释负重的笑容。母亲泉下有知必定也会为他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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