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处碰壁
刘道前等了一周，韩群没来叫他，他就知道没戏了，但是令他气愤的是韩群当初怎么不明说，害他白等了这么久！做人怎么能这样！说到做不到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混，将来这货肯定混不好！心里发了一通牢骚，这才想到工资还没结哩，我去拿！刘基山和李本慧也让他去要，刘道前就去了。
到了那里，老板不在，其他人和往常一样没活干，有人无聊地聊着什么，有人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或许又在等待什么。刘道前就在屋里转悠着等老板。等了很久也没回来，王海茵也不在，就小马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在，刘道前就和那两个女孩说话。那两个女孩问他会英语不，他说会一点，她们让他说几句，他就说了几句：thanks,wele,omeetyou之类的简单句，她们让他说一些长的，他就说：ihavebeenlearningenglishthreeyears,iloveyouthanboss,bossisadog,这几句一口气说完，几个女孩子就惊叹并羡慕地赞叹，咦，这里还有这么有学问的人！刘道前也飘飘然起来，似乎自己真的会说英文而且很有学问，嘿嘿！刘道前问她们什么毕业，都说小学，刘道前想现在哪里还有小学毕业的人啊，骗我。
胡乱和那两个女孩子聊了一会儿，刘道前就觉得她们俗，骨子里的俗，三句话不离吃穿谁有钱，刘道前现在最恶心谈钱，因为他没有，况且书上的君子都说钱就是俗物，铜臭！他要做君子，就不愿再和她们说话了。此时小马过来了，问他来干啥，他说来要工资。小马不耐烦地告诉他，你傻啊，就干了那么几天还来要钱？哪有这种事！我以前在一个塑胶厂干了两个月人家不给我都没要，这是规矩你刚来不知道吧，我好心劝你回去吧，再等也没用。刘道前恶心小马，更恶心他说的话，妈的，工资是应得的，你竟然说不让要！安的什么心！他想也许是那天和王海茵一起出去玩这个家伙还怀恨在心！你算什么东西！小人！刘道前就不理他。
一直等到中午，员工开始吃饭了，老板还没有回来，刘道前饿了，一饿他就感到极其尴尬，偷吃东西的事有点心虚，看着他们开始吃，他想还是明天再来吧，就准备走，刚到门口老板回来了，刘道前赶紧说：“老板，我来要那几天的工资。”“工资？什么工资？就那几天你还要工资？好，你找韩群要吧。”老板一副很惊奇的样子，他似乎还没见过这种事。老板不理他，进了一间屋把门关起来。刘道前敲了敲门，没反应，此时他想起小马的话，这是规矩，他转念一想，好像这真是规矩哩，就不好意思再敲门。算了，就几十块钱，当是喂狗了。
刘基山和李本慧问刘道前工资要回来没有，刘道前想不能说这是规矩，就说那老板不给，说让问韩群要。可是韩群自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此事就不了了之，刘道前依旧在刘基山的店里帮忙，实际上每天都很闲，而他每天都要吃六大碗拉面，有时吃的比卖的还多！这是个问题，他得赶紧再找个工作！
有一天，韩群突然出现了，他来到店里，先吃了一大碗面，然后自豪地说，嘿嘿，我又帮道前找了一份工作！刘基山就没问他要饭钱，上次的事也不再追究。刘道前因为上次的事，本能地对韩群就没有好感，这次又这么厚脸皮来吃饭，他真想吐他脸上，但人家说给他找了份工作，他又感到气短，这正是他需要的啊，哼，等着瞧，等他在这里混熟了，自己找工作！
第二天大清早，刘道前就用一个大箱子拉着自己的铺盖，跟着韩群来到了新厂。新厂的条件还没有原来那个好，是用石棉瓦搭成的简易房，工作却是相同的，还是烧玻璃，这个工厂生产的东西和那个厂一样，刘道前也不清楚生产出的成品具体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和手表有关。同样是烧玻璃，管它那么多！
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风情万种，眼睛里能看出水汪汪的东西。刘道前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他觉得老板的眼睛勾魂。刚到，刘道前就拿起钳子直接开始干，在这里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速度让老板看看，以便稳拿这份工作，他拼尽全力干活，有几次，烧得红彤彤的铁模子掉在了地上，他为了速度就直接用手把它捡起来，登时房间里就有了烤肉的焦糊味儿，年轻的女老板，跑出来问刘道前怎么样，刘道前脸红脖子粗地说没事没事，女老板说你歇歇吧，刘道前说没事没事，就继续干活。为了报答老板的慰问，刘道前越干越带劲儿，除了午饭和晚饭时间，他一直都在干，没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他想，这老板人不错，得表现好点。
到晚上十点钟，终于大家都停工了。女老板拉着刘道前到一间房里，直截了当地说，“你叫刘道前是吧，很不好意思，你干的不错，可是我们这里人手够了，这是十块钱算是给你的路费，你走吧。”刘道前怔了半天，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一开始他还真不想接那十块钱，他觉得那是对他的羞辱，十块钱！哼！但是当女老板把钱硬塞到他手里，并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刘道前差点哭了，他从女老板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怜悯无奈等等等等唯独没有了水汪汪的勾魂。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委屈，他接过钱，在灯光下照了照，把它塞进口袋默默地拎起自己还没有铺开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是，当他来到大街上，他的心情又好起来。他掏出那十块钱，仔细地看了又看，他把它攥得紧紧的，忍不住地想笑，这可是他第一次打工挣的十块钱！这十块钱意义非凡！这证明他能挣钱了，虽然有点少，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挣更多的钱！
回到家，刘道前笑着说我又回来了，干了一天就不让干了，不过，还给了十块钱哩！刘道前把那十块钱给了刘基山，刘基山就笑，李本慧也笑，毕竟这是儿子第一次挣钱。刘基山说:“你拿着花吧，你挣的钱。”刘道前说：“我这十块钱先买你一碗拉面，在那儿没吃饱！”刘基山赶紧给儿子做了一大碗拉面，刘道前吃着说着：“明天开始，我自己找活儿，我就不信，这么大一个人，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接下来的一个月，刘道前充分地领略了找工作的艰辛。他是初中毕业，毕业证没领就出来了，没文凭，没技术，没工作经验，甚至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在人行天桥下假证贩子那里买了个假身份证假未婚证假高中毕业证只能糊弄一些小厂，大一点的工厂都不要他。还有一点就是刘道前爱面子，虚荣心强。有一次，有个老乡告诉他有个工厂招人让他去碰碰运气，他上午七点四十到了那里，门卫说还没开始，他就走了，胡乱转了一圈，九点多了，他来一看，门卫室里站满了人，他故作清高，他要先人后己，就在厂的周围来回走。工厂门口的应聘者越来越多，他急了，但是还不好意思过去，他又感觉那些应聘的人在看他，他就高傲起来，自欺欺人地想：“哼，我不是打工仔，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他就往远处走了走，走了几十米他回头望了望，哎，根本没人注意他，他又后悔起来，装什么清高啊，不进厂干活，回家的路费也顾不住啊，别人都有自己的事谁管你是哪根葱啊，小小尘埃，可怜可怜！这才叫打肿脸充胖子！他自嘲着，就想回去试试，可到了门口终究没有勇气，又溜走了。他偷偷地回头看看，有人看他吗，有人笑他吗，他自己在笑自己吗，可笑吗！
他中午回到家，刘基山给他做了一大碗拉面，吃完后问他应聘的怎么样，他支支吾吾地说上午人多下午再去看看，刘基山看出来他不好意思，刘基山说下午陪他去，刘道前说不用，他自己行，他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下午再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一大碗拉面呢！可是下午他硬着头皮去应战，门卫告诉他已经招够了！
他开始这样错过了几次机会，就不敢再要面子了。他“不要脸”地又找了一些厂，这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有时他等上半天，人家也不会理他一句，他只能挤着抢到前面，还要讨好地说：“我想应聘，普工就行，我能吃苦，能干活，一个顶俩！”他觉得自己这是不要面子了，可人家觉察不到，招聘者问：“是熟手吗？”“不是”，“不是就滚蛋！”连着几次这样的，他就泄了气，原来找个活真的这么难！
后来，小轲也来到了深圳，小轲是刘道前在流清村小时候的玩伴，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一直在村里的建筑队帮活干。小轲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就寄居在他家，他们一起找工作，两个人胆子就大了许多，刘道前开始时只是在“家”的周围找，小轲来了后，他们两个一个月跑遍了从固戍到南头检查站一带的几乎所有工业区，也总结了不少经验。
虽然很辛苦，但是刘道前心里想着，越苦，越累，越好！这在一定程度上说也是他的目的！他要体验孙少平式的辛劳！他现在似乎也有了一种伟大的悲壮感。是啊，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重负的年代，物质上，生活环境上都决定了我们不可能有太多的享受！要创造个人的幸福，刘道前现在只能撕破自己的嫩脸，拼上自己的体力。
自从丢了“第二份工作”，韩群再也没有出现，刘道前也就永远不知道那次为什么把他辞了，不过这件事也没有困扰他多久，因为毕竟那天他得了报酬，和第一份工作相比是个巨大的进步了。现在他和小轲还是每天不停地找工作，辗转于各个工业区，餐馆，报社，甚至是道路基建队，建筑工地……
有一次听说一个塑胶厂招普工，他们赶紧去了，可是人事部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就不理了，他们莫名其妙地走开。还是一个应聘的老乡好心提醒他们，你们的穿着不行！他们互相一看，可不是，由于天热，俩人都是穿条大裤衩，踢啦个烂拖鞋，在农村里习惯了热天这样随意穿，可是找工作就不能这样了。又有一次，一个造纸厂招工，他们可是穿戴整齐了，可是死活保安不让进，两人又灰溜溜地离开了。终于有一次一个表壳厂的接待员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两人欣喜若狂。然而当招聘人员看了证件，就直截了当地说条件不符合，连一个问题都没问，两人又诧异了。那人看出他们的疑问，就说，我们公司不收河南人。刘道前当时就火冒三丈，这么多天来的“羞辱”瞬间爆发，他大吼一声:
“咋？河南人咋了！”他猛然间的声音把招聘者吓得猛地一抖，随后镇静了一下说：
“我也没办法，这是公司规定，不好意思啊。”
刘道前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还想说什么，小轲拉着他说算了算了，最后也不得不再一次灰溜溜地离开。刘道前胸中从此结了个结。
他们经历了无数次的应聘，很多工作其实很容易就能做，但是一个条件不符合，就失之交臂。那些条件无非就是：女性，熟手，毕业证……可是他们还真没这些条件！也有一些工作是什么证件都不要的，可是月工资才200元，还不够日常开销呢。哎，没办法！
一天，他们在广告栏看到了一个招聘信息，哇！月工资800元至1300元！男女不限，生熟手均可！天上掉馅饼了！两人高兴坏了，这么好的条件别让人抢走了，赶紧去！
俩人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速度赶到了那里。这是一个肮脏的两层小楼，奇快的是，这么好的条件竟然没有人来报名。楼下挂着条幅:应聘上二楼，丰达制衣厂。他们上去，二楼的门开着，就走了进去。里面摆了几台老式的缝纫机，上面堆了一些布，没有见人。他们喊了两声有人吗，一个女的才睡眼惺忪地从里屋出来，问干什么的，他们说应聘。一说应聘，她的动作才稍快了些，赶紧把缝纫机整理出一片地方，找出一个表格，说：
“先填个报名表吧。”
“工资多少？”刘道前问这比较关心的问题。
“底薪一千。”那女的不耐烦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没做过啊，是生手行不？”小轲自曝缺点。
“行，先填个表，交600元的报名费。”女的伸出一只手的两个拇指。
这下两人为难了，他们两个合计了一下，两人身上一共才60块钱，可是这么好的条件可遇不可求啊。刘道前试探地说：
“哎，今天钱不够，先交60行不?明天再给你其余的。”
“可以，交钱吧！”
两人交了钱，填了表，心情激动地回去了。
他们把事情告诉刘基山，刘基山一听，“什么？你们交钱了？”
“交了啊，我们可算找了个好工作！”刘道前说。
“好个屁！那是骗子！”刘基山咧了咧嘴，火终究没发出来，又慢慢地说，“算了，就当长教训了，以后多个心眼就行了。”
刘道前很不服气，心里想着，父亲认为什么都是骗人的！我偏要去看个究竟！
...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13618_413992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