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郎君
“你好大的胆子呀!”魏晨月只有贼心,却绝不会说出来。“我只敢想想,你居然就真的做出来了!”
两个女孩躺在床上,在闺阁中畅所欲言,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最放松。
外面一切流言蜚语,繁文缛节都与此无关。
纪云微笑了笑,接着说着自己的主张。“女子和男子有何不同,凭什么他们能大庭广众议论国事,你就从来没想过原因吗。”
魏晨月:“怎么说?”
“自古女子只在内宅闺阁之中挣扎,在家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人后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得到处端着架子,多累啊。”
若是从前她断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从前的十八年里,她虽有不服,却也安稳本分的活着。
直至那日,国运倾覆,白雪淹没了血迹,身穿重甲的士兵在她面前,朝着自己的枕边人下跪,她的所有想法,所有希望在那一刻,全部坍塌。
那把冰冷的匕首,穿过层层棉衣,刺进了自己滚烫的胸膛,白雪覆身,她终于成了这场腥风血雨中的牺牲品。
一个人如果突然成长,必然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认清了一些道理,而魏晨月如今还没有这种经历。
她如今还安安稳稳高坐于上,只为花落夕阳而愁,自然不明白纪云微的所思所想。
“世间女子皆是如此,可没见有谁有过这样的心思,你好大胆子。”
不曾身处绝境,自然不会对自身的环境产生猜疑,如果没有那场宫变,纪云微应该也还是一个没心思的小姑娘。
有谁愿一夜之间如此大的改变。
“我们女子一辈子都在为男人活着,可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着?去做想做的事,去喜欢喜欢的人,何必在乎那些臭男人的陈旧思想。”
听着听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魏晨月蒙了,从前见纪云微只知道她任性,却不想这次见面,简直让她诧异。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放肆没规矩了,姑母罚你真是罚少了,我看把你饿上几日也不为过,我要说说出这么石破天惊的想法,父皇母后非打死我以正宫闱。”
纪云微:“你就从来没想过……”她越说声音越小,直至贴到了魏晨月耳边
她听得羞愧难当,“你,你个小姑娘别瞎说!”
少女嬉闹的声音清脆,与这春天的氛围正相宜。
“对了,今日中举的进士要进宫吗?”纪云微突然问到。
魏晨月摆弄着手中的帕子,也没仔细听对方说了什么。“明日卯时在大殿进宫觐见,你要做什么,你要去见你那个中举的公子?”
纪云微拍了她一下,“瞎说,那不是我的,我们什么都没说呢。”
“这样吧,明日我帮你告假,你溜出去如何?”
魏晨月最不喜欢学习念书,一个人时无聊极了,经常欺负先生,可因为她的身份,先生总不好责骂。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替她受过挨打的人,先生终于能够解气了,才第一日上课,就被公主遣走了。
“当真吗?”
不过先生有什么想申辩的也没办法开口,这不是富家千金,是一国嫡公主,怎敢置喙。
魏晨月惯会用自己的身份行方便,从前是欺负小皇子,今日又帮着同窗逃学。
她也就是个女孩子,淘气些别人会说娇气可爱,若是个男孩子,一定会被私下议论的。
“你本就是姑母叫进宫的,放心吧,马上到寒食,母后不会多问的。”
“那好,我就去两个时辰,未时就回,多谢你了!”
翌日一早,这些进士便从侧门入宫觐见了。
正殿下,众人叩首,“参见陛下!”
当今皇帝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对各位考生的态度都很好。
今日进宫相见,无非是交代一些往后的事情。
“你们都是这次殿试的青年才俊,过阵子吏部会再组织一次关试,届时成绩合格的考生户籍,会从礼部调到吏部,守选留任的,今年冬天便可解褐入仕为官了。”
众考生齐呼:“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纪云微在大殿外已经等候多时了,迟迟也不见有人出来。
“怎么还没出来啊!”她等得有些急,生怕被人看出端倪,自己再落得个私会的名声。
“或许是陛下还有话要说,再等等吧。”乐安道。
“前朝皇后的宫室在哪里?”
“是如今的渐台宫,那地方虽不偏僻,却鲜有人烟,郡主不等公子了吗?”
“不等了,去渐台宫。”她转身没再多等。
“是!”
这地方原是前朝的皇后宫,如今却是荒废破败,半点昔年景象都看不出。
那前世裴澜谋反会成功吗,成功了之后,今朝的陈设也会如前朝的宫殿一样吗。
像个久居深宫的妇人,渐渐得被人遗忘,被岁月埋没。
若只是些杂草倒好清理,可人不是花草,往后余生都活在这种煎熬之中又要怎样度日。
数着自己曾经的光辉与荣耀,在一片嘘声中度过余生吗。
如果没有宫变,这似乎将是裴澜的人生,登高远望,见到圆月便触景生情,雕栏玉砌犹在,故国却不堪回首。
“这里的杂草已经这么高了,从未有人来打理吗?”看着满目疮痍,纪云微心中酸涩。
“这里是前朝皇后的居所,我朝开国以来,新扩建了很多宫室,这里渐渐也就消声灭迹了。”
“从前我居然都未曾来过。”
“从前郡主心气高,现在与当日的心境肯定是不同了。”
“时移事易,你去给我找个锄头,我把这草理一理。”
“郡主,这不好吧。”
“没事。”纪云微吩咐下去,“去找找。”
“这个可以吗?”乐安拿来一把锄头,虽然长久不用,但也只能用这个了。
“行。”说罢拿起锄头就要去处理杂草。
“郡主……”
“这又没人,给我吧。”
她从来没用过这东西,只见过下人在院子里用过,照猫画虎,勉强学着别人的样子,真的做了起来。
锄头很沉,她娇小的身体也不会用力,几锄头下去,就累得满头大汗了。
没人气的宫苑荒芜阴冷,青苔残垣,阴风阵阵。此时虽然快到四月,别处的花都已经开了,可此处的枝芽却才依稀冒头。
“树下风大,姑娘小心受凉。”
一听这声音纪云微就知道是裴澜。
乐安:“萧公子?”
“你来了?”她知道他回来,这里是他母亲生前的居所,他一定会来。
裴澜瞧着纪云微满头大汗,好奇问道:“你怎么在这。”
纪云微心中窃喜,却还装作不知,“这话该我问你吧,你何故来此啊?”
看着一地的杂草枯枝,裴澜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虽然一直不明白纪云微的用意,但有人能来此,已是很庆幸了。
这次见面了,两人看着比从前更加随意了,虽然两人各怀心思,但总比从前互相试探,剑拔弩张的好。
“鬼使神差地就来了,你缘何要除草?”
“这里是先朝皇后的居所,虽然无人居住,但怎能如此荒芜,我闲来无事,就收拾收拾。”
裴澜春衫薄衣,气度翩翩,风一吹,尽是春日花香味,“郡主这么闲来无事吗?”
纪云微在他面前虽然满是心思,但却是个真真实实的豆蔻之年的小丫头。
她甩掉锄头,走到他身侧仰头看着裴澜,“我逃课出来的。”
裴澜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逃课出来,就为了在此松土吗?”
纪云微抿嘴偷笑,顺手推了推裴澜,“我乐意,你管不着!”
说着又拿起锄头干起活来。
裴澜在身后看着,也没阻拦,慢悠悠道:“风口里干活,你又不会用,树都要被你砍秃了。”
纪云微被他说得怒火中烧,本就是做给他看的,他却说的这么难听,干脆撂挑子不干了。“我要给舅舅说,把你分到宫里做杂役!”
“我做了杂役,你以后要嫁谁?”
“我可没说非要嫁你……”纪云微喃喃道,脸蛋泛起淡淡的微红。
“之前没机会同你说,你把玉佩交给我,一直未曾返还,今日亲自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还你了,干嘛还要再给我?”
裴澜小心翼翼地拉过纪云微的衣角,“我送给你的,希望你好好珍重,等我入仕,我便娶你为妻可好?”
“这……”这一世听着裴澜亲自说出这些话,纪云微心里满是感动。“这得母亲说了算,我做不了主……”
裴澜蹲下身,亲自把玉佩系在了腰间,“那我将来去提亲好不好,三书六礼,把你风风光光娶回家。”
纪云微故作镇定,“你怎么说都好,将来你若变心了怎么办?”
“那枚梅花玉佩,是我母亲的陪嫁,我给了你,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了。”
刚系完玉佩,正说到要紧事,纪云微转头就跑了。
“玉佩我收下了,萧公子快些出宫吧,被人瞧见了不好,你今日所言,我会好好斟酌的,告辞了。”
“刚顺走了我的玉佩,怎么这就跑了?”
“我只是个小女子,被三纲五常压得喘不过气,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公主该着急了。郎君你好自珍重,春日里百花争艳,郎君不要迷了眼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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