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官
“郡主这便就要许了他吗?”乐安打趣问道。
纪云微漫不经心,她已经不在意裴澜的心意了,什么冲动,情爱,她通通不敢想了。她知道裴澜如今对她并非有意,她对裴澜也是动机不纯,所以她没资格求着一辈子一双人。
从前情真意切,可结果还不是那样下场,“他若是真心,我自然也是真心。”
“可是他看着并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乐安想不明白,明明两人人都心有彼此,为何要装作满不在乎。
不过所有关于裴澜的事情,都是纪云微说给她听了,可裴澜的心思到底如何谁又能知。
纪云微看着玉佩出神,好久才放到了桌上,“他把这玉佩给我了,我就干脆装傻,全当他是一片真心,我们各有心思,他能给我这个承诺已经足够了。”
“那您就不喜欢他吗?”乐安好奇。
都说傻人有傻福,活得太通透明白的人反而活着累。
纪云微太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了,在裴澜看来,她一定就是个上赶子的小妖精。还偏偏要管着他,束缚着他,人家有位京城魁首的红颜知己,跟自己不过是猫捉老鼠,好玩罢了。
“我们前世是夫妻,三年多的相处不能白费,说我对他没有感情,肯定不是全无感情,只是这一次,我必须要谨慎一点。”
“郡主吃醋了吗?”别看乐安人总是傻乎乎的,可却每每都能问到点上。
“什么……吃什么醋?”纪云微的嘴唇不自觉地微动。
她眼神有些迟疑,中气不足说出这些话。
乐安:“颐香阁的钰清姑娘,她那么好看,跟公子又那么相熟,您就一点不吃醋吗?”
“那……那是他的事,只要他不谋反,我不管他要做什么。”
纪云微心里打鼓,自己应该吃醋吗,可为何要吃醋,自己这一次的目的不就是改变最后的结局嘛,为什么要在意裴澜对自己是否真心,不过是庸人自扰,自讨没趣罢了。
“他只要不重蹈覆辙,我不在乎那些。”她又重复了一遍。
她心中不停得给自己暗示,她只在乎结果,不在乎真心。
乐安:“这玉佩是他母亲的陪嫁,应该……”
旧物在此,纪云微见到它,总能想起从前新婚之时的郎情妾意,斯人已过不可追,可如今一切如旧,她却有心无力,不敢再动真心了。
“前世我亲手摔碎了这枚玉佩,峰回路转,如今又到了我的手中。”
“郡主要戴着吗?”
“先戴着吧。”
“郡主当着没有恻隐之心吗?”
恻隐之心?
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些,这些事情缘起都是王朝更迭酿下的悲剧,自己是受害者,裴澜又何尝不是呢。
可再转念一想,自己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嘛,谁没有苦衷,难道有苦衷就该杀人吗,自己的痛苦,就一定要用别人的痛苦来填平吗。
自己何辜,大雪之下,那些冰凉的尸骨何辜。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自己绝不能这样想,可以仁,可独独不能心软。
“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她喃喃道。
“云微!”
魏晨月远远一声云微,吓得纪云微险些丢掉了手中的玉佩。
“晨月!!”她慌乱中赶忙藏起了玉佩,可形色匆忙,尚有一截流苏落在外面。
“你可算回来了,今日先生问了我好多东西,你见到了吗,说了什么呀。”
魏晨月十分好奇,拉着纪云微问个不停。
“也没说什么。”纪云微含糊其辞道。
“这是什么啊!”魏晨月眼尖,一眼边看见了藏在枕头下面的一截淡黄色流苏,趁着对方不备,一把抓了过来。
“晨月!”纪云微此时再藏已经来不及了。
“他送你的玉佩?”
“是……是啊,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纪云微喃喃道。
“他居然送你玉佩,那你的心意呢,你也喜欢他吗?”
“这话奴婢刚刚问过呢,郡主什么都没说呢。”乐安在旁打岔。
“那你喜欢吗?”
魏晨月兴奋极了,缠着纪云微非要问个没完。
她身份尊贵,跟她同样大的公主没几个,平日只跟宫女玩,难得纪云微入宫陪她,又遇到了她这样的新鲜事。
纪云微心中矛盾,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什么喜不喜欢的,一个玉佩而已,也许只是他随便给的。”
魏晨月拿着玉佩在阳光下端详了好久,“这玉佩质地通透,干净透亮,雕花复杂,种水这样好,怎么可能是随便给的。看着质地,定是他贴身戴着的,竟就给了你了。”
“不清楚,我没细看。”
魏晨月轻笑着,看着玉佩越是觉得满是门道。“得了吧,你藏得这么仔细,怎么可能没细看,你喜欢便喜欢嘛,我又不会跟母后和姑母说。”
纪云微:“我们什么都还没定下来呢,哪敢有逾举的事情啊。”
魏晨月:“你情我愿,正大光明,我倒觉得也没什么。”
纪云微拿过了她手中的玉佩,放到了身边好好安放起来。“你我觉得没什么不行,要旁人都觉得没什么才好。”
“你就这么向着他吗?”魏晨月问道。
两人说说笑笑,说着少女思春的愁怨,乐安忍俊不禁,“公主您见到人就知道了,这位公子生得好看极了。”
魏晨月一听逗起纪云微来:“我说怎么打扮这样好看,原来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皇后娘娘有没有问起此事啊。”纪云微话锋一转,反倒问了别的事。
魏晨月趴到床上,摆弄起胸前的衣带,“母后忙着寒食宴的事,没空过问。”
“那寒食之日,臣子都会入宫的吗。”
话里话外魏晨月总觉得纪云微在问裴澜的事情,“怎的,你想见他?”
“才没有吧。”
入宫后纪云微除了找机会见裴澜,就是陪着魏晨月上课念书,从早读到晚,终于闲下来,又被皇后安排去帮忙负责寒食宴。
“你这段时间跟着本宫,去处理寒食节的事情吧。”
“内宫的事情我……”
“有尚仪局在其中协助本宫,长公主有过嘱托,要好好历练你,封你做个六品司宾,帮着本宫看顾寒食宴吧。”
“我做不来的!”纪云微百般推辞,她入宫已经耽误了她的大计划,现在再去负责寒食宴,岂不是更要忙得不可脱身了。
“娘娘,我真的不行!”
可皇后并没有听纪云微的解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司宾一般是两位,能跟着本宫就好,也不会让你负责什么多重要的事情。上面还有尚仪和内监呢,你就跟着本宫,多学多看着。”
她没办法再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再过十几日就要寒食了,寒食过后便是清明,你去历练几日,不过挨打受罚可都要你自己担着。”
“是,多谢娘娘!”
平白被安排了差事,纪云微在不情愿也只能答应,翌日,便来了位女官大人吩咐事情。
“姑娘这边请。”这女官穿着六品官的服制,看着衣服上的花纹样式,想必应该是同为司宾司的人。
“大人辛苦,有劳大人了。”纪云微向她行礼问安。
“姑娘快别这么说,您是皇后娘娘派下来的,您有事情尽管吩咐,这司宾司上下,您尽可差遣。”
如今这情形,与班门弄斧无异,纪云微十分谨慎,生怕说错了话,丢的可就是自己舅母皇后的脸了。“谈何差遣,云微初来乍到,还得劳大人多照顾。”
这位女官大人极和善,“姑娘客气了。”
“这尚仪局掌宴会起居之事,可尚仪局四司各司其职,云微愚笨,想请教大人。”
这位大人也只是置之一笑,原以为只是随便糊弄过去,交差了事,没想到纪云微是个认真肯学的。
她便也愿多说几句,“这宫□□六局二十四司,我们尚仪局分管,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四司,这前两个自然好说。这后两个虽然都是掌朝见、宴会之事,但还是稍有不同,司宾还负责赐赉之事,而司赞则另负责赞相之仪。”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云微初来乍到,有不懂的还想再来问您。”
纪云微长得更像母亲,跟长公主少时特别像,身量小,又乖巧伶俐,一向很讨大人的喜欢。
“姑娘抬爱,今日之后,人前人后您叫李薇,是这司宾司的司宾大人。”
“把她们都叫过来吧。”
“是。”
“你们手下的活都停一停!”到了司宾司门口,这位女官叫过了在场的宫女,一齐到院中集合。
这里的宫女大致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子,有几位年纪长的,已经做到了一等宫女,在人群中颇有些威望。
想要管住她们,怕是要费上些功夫了。
“我们司宾司有司宾、典宾、掌宾、女史各二人,宫女一百二十人。下官是司宾司司宾齐湘,这两位是我们司的领事宫女,彩月、彩云。这位是新到任的司宾李薇大人,这段时间负责寒食清明的事情,大人如我,你们必须要真诚对待,不可玩忽职守。”
“参见李大人!”众宫女齐声跪地行礼,“奴婢等定尽心竭力!”
做好了交接,齐湘就该去向皇后复命了。“李大人先跟她们说着,我去给娘娘回话去。”
“有劳了。”纪云微笑着送走了她。
如今只剩下她和这一众不见得听话的宫女。
每每到了此处,她这十五岁的身体总觉得是个累赘,明明是重活一世通透的明白人,却总被人觉得是年少无知,胆大妄为。
“诸位,本官新官到任,希望大家能上下一心,也能更好工作。寒食清明将至,我们可以慢慢磨合,但如果有人阳奉阴违,我也绝不轻饶。”
此话一出,阶下众人议论纷纷。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你来了那张大人呢?”
“何人在说话?”纪云微问了一句,,转瞬就没了声音。“张大人是……”
领事宫女彩云站了出来,“回大人,张大人是从前的司宾,前一个月老母亲病重,她出宫去了。这是宫中的人员调动,大人不必听别人乱传。”
乐安上前分辨:“前大人有事,我家大人顶上,官职调换罢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张司宾你便认真,我家大人你便要懈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小宫女吓得一口回绝。
“她就是那个意思,你无非就是有些手段罢了,赶走了前张大人,自己就顶上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要做什么,还不是要靠我们?”
人了群中走出了个人,似乎正义凛然,穿的是一等宫女的衣服,看样子大概十八岁左右。
“你说什么?”纪云微瞟了她一眼。
“我说你以权谋私!”那宫女疾言厉色道,“都是你才误了别人的前程!”
纪云微在裴澜府上主事的那两年,虽说跟裴澜的关系没有多好,可恩威并施的主母做派还是有的。
她生来是长公主的独女,对待下人,从来也是不怒自威。
原本还想和和气气地把事办了,可若再耐着性子,怕是这些人就要爬到自己脸上了。
她猛得一拍桌子,扔掉了桌上的笔洗,正准砸到那宫女跟前,墨汁浸到了下人的衣裙上。
“上级未说话,你便先插嘴僭越,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上官!目无宫规法纪,来人,拉下去,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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