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发现
蝉鸣声在这一刻。
比任何优美的音乐都更悦耳。
操场一侧的台阶上，林奕整个人摊在那里，额头显出汗迹，刘海湿淋淋，他仰躺在台阶上，很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校服上衣的拉链拉开了，内衫t恤的领扣两颗也全解开了，少年人的喉结缓慢的滚动着，伴着颈部流畅的线条，伴着细密的汗渍，伴着那一弯，好看的锁骨。
丁楚石一只胳膊支在身后的台阶上，撑着头，就这样侧身看着林奕。
作为一个男生，林奕体力真的很不好，很需要锻炼，就这么两圈，还没认真跑，跟遛弯似的，林奕就已经累不行了。
他以后，不能再拉着林奕一起，被各科老师体，罚了，丁楚石想。
为了吃个“尝鲜”的早饭。
林奕现在跟水洗的似的。
林奕长挺俊的。
很多人，特别是女生，时常会形容一个五官精致的男孩子长的“好看”，但你会发现林奕不太适合这个词，尽管他肤色很白，五官无可挑剔，性格更偏安静。
但他的安静不是文静，而是一种冷淡，对各种人和事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兴趣，神色上来说，整个人的气质是带一点“野”的。
有种驳世感——如果“世界”是敌人，无以对抗，那只是一种绝不臣服的“认输”。
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冠，然后被分解的稀碎，撒在林奕的身上——刘海上泛着金光，眼睫上泛着金光，嘴唇上，泛着金光。
被汗迹洇湿的领口，和微微起伏的胸脯，很难不惹人瞎想——丁楚石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发涨，那更像一种炙烤，让人开始坐立难安，全身的筋骨和血液都开始“备战”。
校服裤挺宽松的，当它开始膨胀臃肿起来的时候——丁楚石迟来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这种时间，一个阳光肆意的早上，在林奕面前，出现了这样的窘然状态。
林奕眼睫颤了下就睁开了眼睛，正好撞见丁楚石直勾勾，丢了魂一样，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一直在平缓自己身体的疲累状态，呼吸就有点失衡，这让丁楚石的魂丢的更远了些，特别是，当林奕眼睛半虚着“求助”一般望向自己的时候。
裤子快“肿”上天了。
丁楚石猛的坐了起来。
以为自己挡住了所有，尽管“操作方式”慌急了些，只是他无暇顾及到，没有看到，在他起身的前一秒，林奕的视线已经扫向了他全身，且在下方停住，直到只看到后背时，也没有移开——然而却在丁楚石回过头来确认什么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一副想睡的样子。
丁楚石在原地缓了几秒，才站了起来，而孟亦烊已经尴尬忙慌的开始帮着黄艳在收拾这一地的玻璃碎屑了——连偷瞄师傅一眼都没有勇气，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了。
这件事之后孟亦烊找了个借口下楼去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都没再上来。
害羞了？想想孟亦烊的年纪，“这事”确实需要他多消化一会儿，才能过度掉吧。
小安今天上午来的很晚，非常晚，原因是她在公司等那位名叫周絮絮的周小姐等了一个大早上都没有等到——哦，就是妄想要“丁大师”去其家里“私房画像”的那位老总女儿。
约了早八点三十分都九点三十分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不敢太催了过程中小安给这位周小姐打了两遍电话，对方悠哉哉的语气说一句“稍等啊”就给挂了，然后小安就只好一直等。
没办法，吴总说了这位周小姐千万别给真得罪了——“丁大师”不好得罪，得罪了也就是没好脸色任性了一点，他不记仇的，但这位周小姐的老爹记仇，真得罪了一定会私下各种给咱公司使绊子，直到自己解气为止，人家身份“贵重”着呢咱还没辙。
十点钟了小安才敢又打了第三遍电话，对方依然悠哉哉换了一句简语“马上”就挂了电话，任凭你有千万种和颜悦色的委婉说辞劝人家稍微快一点赶过来，人家也不给你这个“展现”的机会。
小安无语凝噎，足足又等了半小时。
呵，十点半，终于把人等到了。
小安哪还敢坐在会客间里等着接待这位“贵”小姐，赶紧冲下公司大楼，准备去正门直接把人拦住——“丁大师”那还不知道给不给“咱二位”开门呢，咱还是即刻去“负荆请罪”吧，那什么，我一个人“请”就行了，您二位可都是“爷”，大到公司小到我个人，谁敢得罪。
一辆粉色的小跑停在了公司大楼的楼下，车粉人也粉，周絮絮从跑车驾驶座上开门下来，穿一件正粉色不拎的修身短款一步裙小礼服，马尾麻花辫透着一股俏丽，一七零身高的大长腿细的绝对能跟漫画里的女主睥睨一下。
要说身材，周絮絮前后都挺优越，线条流畅完美，目空一切的个人气场在第一眼绝对能把任何一个陌生人震在原地，尽管她对自己的着装审美也挺“奇特”的，但耐不住人家身材非是一般的好，就是能吼得住——就像多么怪异的奇装异服，在世界名模面前，那都会变成当季最流行的时尚风潮服饰。
更何况只是周絮絮最爱的少女粉而已。
比如小安，就被原地震住了——周小姐长的是真的漂亮，脸蛋和身材都没得挑，家庭背景还如此让人望尘莫及，到底还让不让她这样普通的女孩子活了。
“普通”一词小安着实妄自菲薄了，单就外形条件来说，小安定然也是能被正面品评一二的，只是人最怕比嘛。
小安内心为自己叹气，愣几秒赶紧上去迎住，嘻嘻的陪着笑脸，“周小姐，您总算来了，丁老师还等着呢，要不咱现在就直接过去丁老师那边吧？”
“您也知道，丁老师那个人，他不太正常，性格怪得很，很介意迟到，一会儿他言语无礼了，我还怕惊到您。”
本来表情好好的，周絮絮听完后直接在原地抱臂板起了脸——完戏，自己这是哪句话说错了，小安内心有点慌。
“安小姐，你是丁老师的助理吧？”周絮絮开始打量小安，脸色带着明显的不悦。
“是，是啊！”小安的“慌”又多了点。
“你平时私下就是这么诋毁自己上司的？丁老师身边的人也太不靠谱了吧！”
小安：“……”
“还有！”周絮絮表情更严肃了，“丁楚石讨厌迟到你怎么不早说！”脸色瞬间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早知道我就再早起两小时去打扮自己了嘛，化妆和做造型真的要花很多时间的！”
小安：“……”
小安不禁抬头细看了一眼周小姐——嗯，脸上的妆真的很精致，但是造型……一个麻花辫需要编很久吗？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上车带路！”
“哦，好，好的好的。”小安说。
着急忙慌，委屈巴巴，恨不得想哭鼻子抹眼泪的周小姐——两米的个人气场现在大概只剩下了零点五米，嗯。
车虽好但周小姐的车技却吓人，才不管车道上到底是行车稀少还是车流涌动，只有一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乱钻”。
小安心怦怦跳，“周小姐，您，您开慢点，没，没那么着急的……”
周絮絮看一眼小安紧握安全带满脸吓懵的样子，“都迟到两小时了还不着急！”
小安：“……”
“心放肚子里，伤不到你的。”
周小姐车速丝毫不减，小安觉得自己的心它真的要在身体里放不住了。
“嗖”的一声，车停下了。
小安全身冒冷汗，双手还紧紧抓住安全带在副驾上大喘气。
“这是什么犄角旮旯的鬼地方，你们就把丁老师安排在这办公？不对，作画，就让丁老师在这样的环境里每日作画吗？”
小安：“……”您不是“丁大师”的互掐难缠女客户吗？难不成您是他老人家隐姓埋名的“娘家人”吗？
“意境，意境，返璞归真，呃，对，就是这样，丁老师，丁老师他自己选的地方……”小安一边平复自己这“一路”过来“涌动”的心潮，一边语无伦次的应付这位周小姐。
公司到这里的距离不算近，即使是周小姐这般的车速，也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深秋的天气空气总是偏凉的，偏一点的街区人流车流都很少，反而显的连气温都更低了几度似的，周絮絮的小粉礼服是长袖的，可是一双好看的美腿它光呲呲露着呢。
早知道就穿那双白色的长筒靴了，穿什么露脚面的小跟鞋啊——旧居民楼的楼道挺窄且光线暗，稍显阴潮，凉气把周絮絮冷的一双大长腿上肉眼很难看清的汗毛都激的竖起来了。
“这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她有点嘟囔的抱怨着。
小安就当没听见，快走几步到了二楼画室门口，门关着呢，她敲了两下，“丁老师？”
丁楚石很多时候不爱回应人，不回答基本就算默认了，这样子打过招呼，小安就下压门锁开了门，工作日知道小安会来出出进进的，丁楚石也不爱反锁门，只是关上。
一眼望过去也没看见人，“丁老师？周小姐来了您还在吗？”
“他不在。”周絮絮接话说，“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安小姐在问空气吗？”
“……”小安指了指画室里会客的小沙发，“那有可能在对面，您在这边先稍等，我去对面叫他一下。”
到对门一瞅，对面这门就没关严——果然在这边，小安礼貌性轻敲了两声，就开门进去了，“丁老师？”
现在已经上午十一点多钟了，丁楚石正横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压在脑后，惬意的在客厅里享受着窗口投射进来的暖乎乎的阳光。
门外的动静他听见了。
当没听见。
丁楚石并不介意谁迟到，准确来说他不是对“迟到”这件事无感，而是“人”，“谁”怎么样，有什么样的行为举止，喜好癖好，就算撞在他身上了，和他有了交集，他也不想去发表自己的意见或看法，态度，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情去随意处理罢了，所以很多时候就显得非常的神经质，蛮横，性情怪异，多变。
这种生活态度其实非常的悲观，他自己也不是不清楚这一点——好像任何人都没办法引起他的兴趣，让他愿意用严谨一点，相对正常一点的处世态度去对待。
生活的意义，或者说热情，对丁楚石来说，已经非常难去建立起来，有时候你被一件痛苦的事情或者人，折磨的太久，你就会慢慢失去那种生命本身的“积极”，陷在一个深渊的大坑里，怎么都爬不出来，最后直接适应了，开始变得习惯，甚至享受这种“痛”感，有人给你递绳子，你都不想抓了。
今天上午和周小姐的约，本来也不是和谐的“买卖双方”见面，应对这种事情，丁楚石把它归类于工作中的一部分，他很讨厌的一部分，周小姐迟到了两个多小时，他就更没有心情去应对了，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丁老师，周小姐过来了，您看，要不……”小安心里压住过重的喘息，很怕丁楚石突然猛的坐起来，横眉怒眼的发脾气。
“让她回去吧，改约下周。”然而丁楚石语气却异常的平静，他现在心里没有一丝火气，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林奕此刻正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小安往丁楚石身侧的地板上瞅瞅，真的是为难死她了。
“就说我有点不舒服，下周再约。”难得丁楚石愿意给小安提供一个很适合推诿的借口，并且还愿意给难缠的周小姐一个机会，还有的约，还愿意去应对这样一个事情。
“好，我们就约下周。”
声音不对，丁楚石立时睁开了眼睛。
周絮絮盘腿坐在了丁楚石眼前的地板上，此刻正一只手支腿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眼巴巴，情怯怯的表情望着丁楚石，四目相对。
丁楚石：“……”
“你谁啊？”这着实有点吓到他了。
“我叫周絮絮，你口中的周小姐，丁老师可以叫我絮絮，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周絮絮的声音挺轻细的。
丁楚石：“……”
好巧不巧。
这位周小姐似乎非常的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在某种情境下有几斤几两，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习惯，小细手腕一抬就要去探丁楚石的额头，满脸对眼前的男人关心到不行的样子。
丁楚石眼疾手快用自己的手背准确的挡住了那只腕子。
门口响起了一点门的吱呀声。
“师傅……”孟亦烊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几刻，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表情充满了无措，和，失望？委屈？讶异？抓奸？
丁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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