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浮躁
下课铃响了。
声音虽远，却很混宏，飘震在耳朵里，刺激着人的思维和精神力。
“回去吧！我也休息够了。”自己这样轻飘飘的讲。
“好。”对方说。
他们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各自习惯性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
对方走在了前面一步。
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落后对方一步，像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一样，那样的心境打量着对方的背影。
很高，在男生群里算很养眼。
“我觉得你很需要锻炼，你这体力真的不行，要不以后咱俩都早起跑步来学校吧！”对方边在台阶上跨步走着，边回头跟自己说。
“算了，我懒。”自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对方又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有点上下打量，那目光，那是一种纵容，“嗯。”然后只是这样“嗯”一下就没再说话了。
校园里响起各种交谈和嘈杂的声音，顿时变得烦扰，不再清静静幽逸逸的，连蝉鸣声都完全被隐掉了。
树荫下同学们走来跑去，欢声笑语。
而他们，只是在往自己的教室走。
对方双手插兜，宽松的校服和懒散的步伐，显出一种吊儿郎当的气质，这气质不让人反感，其实挺招人的，那是一种高挑挺拔的男孩子最“漫不经心”的魅力。
但身侧这个人，自己很了解他，他有“认真”的时候，在很多事情上，一般在那样的时间里，自己都是被他带着走的，比如……
比如……比如什么呢？明明可以随口说出很多例子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到了呢？
让人头痛。
自己又开始有意无意的打量对方，校园里的景色总是青葱的，衬托着遥远的青葱的岁月——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意识呢？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它遥远呢？像身处在梦境中一样，又真实又虚幻。
脚下的泥石子路泛着苦锈又明闪闪的青蓝，一层散碎的，并不刺目的星光铺在上面，映着对方怎么都看不清的五官，但每一次他侧头和你说话时，你都会忍不住，更努力一点去盯着他的脸，他的表情。
终于走到了教学楼脚下。
一步，两步，你们就这样顺着台阶往楼上走，几个同学扎着堆从楼上跑下来，下意识的让路，自己往对方身上歪了一下，被对方托了一下胳膊，然后又继续往楼上走。
一步，两步。
他走路的样子……走路的样子，真的，真的，好熟悉啊……
音乐“刷”的就收住了。
下课的铃声播放完毕，像一根针在脑子里扎进去又□□的感觉，让孟亦烊瞬间清醒，意识像汹涌的海潮冲上来又忽的落去。
可是“海潮”来过的痕迹还留在那里，并没有随之消散，于是被“冲刷”的人，就发呆了。
孟亦烊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像一个心智有缺失的孩子，他无知，他困惑，他迟钝，望着窗口外，来往结伴或追闹的同学，他们慢慢变成像剪影一样的虚幻。
然后他又看到自己，和那个人，从一楼的楼道开始往上走，一步，两步，……
他走路的样子……那样子……
猛的被身后玩闹的同学撞上来一把——坐在课桌外侧就是有这样的风险，孟亦烊整个人趴在了书桌上，一缕明光就这样生脆脆的在脑子里炸开了。
师傅。
像师傅。像丁楚石走路的样子。
一点很少量的虚汗在鼻头和额间冒出来，是被自己这样的“串想”刺激出来的。
可是他的心，像擂鼓一样就这样澎湃了起来，像正在被什么“激奋”的东西洗礼。
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然后又一盆冒着滚珠的热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于是你全身开始了无法自抑的轻微的震颤——也分不清，到底是被冻的，还是被烫的。
浮躁至极。
孟亦烊再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踏实的上课了，他需要即刻回到家里去，经过那个院子，经过自己的家门，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到达二楼。
敲师傅家的门。
去见那个人，见丁楚石。
见师傅。
无法明确，但一定要去确认的一点什么东西——上午最后一节课正课老师请假了，代课老师有点敷衍，讲完了课时必讲的内容就离开了，要同学们自己再熟悉巩固一下。
孟亦烊跟经常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的同学谎称自己有重要的资料忘家里了，不等课时结束，就从教室里偷溜了。
可是师傅家的房门是开着的。
上楼梯的时候，孟亦烊把在路上小超市里买的两颗棒棒糖，拆了一颗，放进了嘴里——全身像着了什么魔障一样激动波澜的厉害，想叼颗棒棒糖让自己平复一下情绪，一会儿看到人了，能够表现的正常一点，可是买了以后，又觉得嘴里的苦涩感太重，太重了就不想吃甜了，会觉得腻，只好又揣兜里了。
吃一颗吧还是，这样想着就上了楼。
人有时候会被一种叫做“未知情绪”的力量控制着，你很难在某一个时刻保持清醒理智的状态，可能你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但一定会发生一点在状态正常的情况下，你说什么也做不出来的事。
丁楚石躺在朝午的阳光里，身长腿长的，懒散的样子像一个正溺在女人蜜罐里的渣男——女人不多，也就两个，一个粉嫩嫩，看着活泼俏丽，坐地板上和他脸对脸，还有一个端庄又慧敏，也正站他近前，一脸唯诺乖巧又言听计从的样子。
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堵塞感，你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反正眼前的画面你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去打破它。
“它”不是特别的合适。
合适在自己的面前出现。
“师傅？丁老师，原来你有徒弟呀，长的真可爱！”周絮絮毫不吝啬夸奖的跟丁楚石说话，又盯着孟亦烊瞅。
“不是去上课了吗？”
丁楚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问。
“我，我……”孟亦烊一时有点失语，狠狠裹了两口嘴里的棒棒糖，他忘了来找丁楚石干什么了，好像本来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这样急着赶回来，只是被莫名的情绪和躁动的身体催化着，就这样回来了。
急中生智。
他大步迈进了丁楚石的家门，脚步意气风发的像要干一件什么大事一样，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颗棒棒糖，“啪”的一声，就把包装袋挤开了，一边就冲到了丁楚石面前。
孩子看着走路带风。
周絮絮怕被丁楚石的徒弟一脚踩脸上，赶紧原地后挪了两步，给这“风火”的少年腾地方。
丁楚石的嘴巴是被捅|开的，一颗牛奶味的棒棒糖毫不留情的就怼进了他的嘴里。
“想，给您送颗棒棒糖……”
孟亦烊严重意识到自己正在师傅面前完成了一件天大的糗事——恋爱脑少女一样。
“啊？”甜味在嘴巴里化开，丁楚石下意识的嗦了一口——记不清多少年了，他没吃过棒棒糖。
“不是，有资料忘家里了，回，回来拿，上来，看看您，我，我走了……”逃跑的背影比冲进来时还带风，疾步下楼梯的声音没几秒就传进了屋内剩余三人的耳朵里。
丁楚石：“……”
棒棒糖从嘴巴里扥出来，余味让人有点留恋，他又放嘴里叼着了，不难吃嘛。
难怪“小孩子”喜欢。
很顺利。
“周小姐”就被打发走了，丁楚石本来是无论如何都要拒绝这个“单子”的，可是被孟亦烊回来这么一闹，再加上周小姐竟然异常的好说话，丁楚石深刻反应过来这是他的骨灰级“脑残”粉丝，之前的“私房画像”乌龙这位周小姐只字不提了，且整个交流过程中，都是一副娇羞情怯的样子，弄的丁楚石还不好意思说重话了，只好答应了下周约“画”。
孟亦烊消失了两天。
整整四十八小时没在丁楚石眼前露面，楼上楼下的就一次也没上来过，连上学放学都是悄无声息的，让丁楚石不禁恍惚，害羞了？又？
第三天的时候，丁楚石给孟亦烊发了条消息，“棒棒糖还有吗？”
“有！”
晚上十点钟，房门被“嘚嘚嘚”的敲响了——丁楚石不禁又有点发笑，真是小孩子，莽撞生涩的言行，还真不讨人厌。
又穿了那身兔子睡衣。
丁楚石一开门就扑了进来，手里抓了一把棒棒糖，胳膊一伸就怼在了丁楚石胸前。
可是，丁楚石没穿上衣。
他不是故意的，他正打算去洗澡睡觉呢，才在浴室门口脱了上衣，房门就被敲响了，光顾着感慨孟亦烊的心性了，就忘记了先穿上衣服再来开门。
孟亦烊的小兔爪子还有点热乎。
“吧嗒吧嗒”，棒棒糖掉了一地。
孟亦烊缩回了手，房间里的光线灯本来就不是特别明亮的那种，此刻又是晚上的这种时间，安静的空气让丁楚石产生一种错觉。
孟亦烊的脸，红了。
这次，他是真的害羞了。
房门终于迟钝的，被回弹的力量，自行进行了闭合行为，“嗒”一声，关紧了。
孟亦烊被这声音刺激着，就背过了身，“我，我，我回去了……”
他声音轻，慢，真的充满了无尽的羞涩——这是非常勾引人的，至少对丁楚石来说是，毛茸茸的后脑勺，招人的兔子睡衣，让他每日醉生梦死，魂牵梦绕的声音……
理智的弦交织着内心深处无尽的渴望，在崩塌的时候，往往只是一瞬间，孟亦烊右手搭上了门把手，左臂就被丁楚石拉住了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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