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09
就算身败名裂的是齐杰,可到底这债务是在她头上。
林野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无力。
原来比没爱情还伤心伤神伤人的是没钱。
催债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手机屏幕变亮,闪烁,直到挂断。林野已经静音了手机,她知道接下来就该是砸门了。
昨天的催债电话说得很清楚,她的债务已经拖欠了两期,再不还钱对方就要去她的工作单位闹了。
去吧。她想。
反正也是齐杰的单位,她和齐杰一起死了算了。
孽缘也算有个终了。
可是一想到他临死都还算计她,她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赶在门被砸之前,她再一次跑去了齐杰家。
齐杰没有在。但她知道他在哪儿,每月的这一天齐杰都会去疗养院看他父亲。
她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齐杰果然在。他坐在病床边的轮椅上,看着父亲许久一言不发。
今天天气不好,齐杰也没有打理自己,他的面容笼罩在自己身影形成的阴影里,看上去惊恐又落寞。
他就这样看着看着,忽然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林野觉得自己很贱,因为她的心疼了一下。
平时的他多光彩夺目啊。她扒着门把手想着。
他能说出那天的气话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吧,不然不会拖欠两个月才让她知道欠债这回事。
其实他不必如此。他应该明白她可以陪他一起承担这些“走投无路”。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齐杰立刻抬起了头,眼神像受伤的小鹿一样,让林野的内心一阵刺痛。
她柔下声音,“吃饭了吗?”
“还没,”齐杰的声音沙哑,但表情很快恢复了从容,“你有事吗?”
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伤害他的自尊心。
她走过去,屈膝半蹲在他的轮椅边,仰头望着他,“催债的电话打到我……”
“所以呢?”齐杰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眼神期待而明亮,“所以你还钱了吗?”
林野一愣,显然没想到齐杰会这样问,“还没……”
齐杰的目光刷地暗下去。他勾起嘴角,靠向轮椅椅背,眼睑微垂,看向她的眼神冷漠而尖利,“呵,林野,我以为你多善良呢,原来不过是装纯而已。”
“你说什么?”林野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扶手。
“一条命,在你心里还不如你的房子值钱。”齐杰嘲讽地摇摇头,继而摇起轮椅走向窗边。窗外秋色美的沁人心脾,让他的声音也染上了寒霜。
“如果我爸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重感冒的症状像是过境的寒风呼啸而来。林野只觉身体发僵,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恶心。
她扼住喉咙,才没让自己真的干呕出来。
从高中时候她就奇怪,她能解的了方程,推导的出公式,填的了完形填空,但唯独在齐杰面前,她一向测验优秀的大脑会无缘无故宕机,然后稀里糊涂交出一份关于他的零分考卷。
但这一次,也许是地面的凉意顺着尾椎骨冰冷了大脑,让她的理智从半空漂浮回落。
她瘫坐在地,忍而再忍,终于一字一顿地说:“齐杰,你搞搞清楚。他是你爸,不是我爸。”
“你说过你爱我!”齐杰拍着轮椅吼起来,“林野,是你亲口说的,你!爱我!现在呢?你管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叫爱?”
又来了。
林野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我爱你,但这不是你要求我替你还债的理由!”
“那你想要什么理由?”齐杰粗暴地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扬手举到她面前,“这个,算理由吗?”
宽阔的单人病房里,只有监控仪令人安心的滴滴声划过寂静的空气,如果不停下脚步看向病房内,恐怕谁都不知道这房间里除了病人外还站着两个人。女子眼睛睁的大大的,面如死灰,呼吸似乎都停滞了。而男人眼神疲惫,终于收回了一直扬起的手臂。
林野疯了一样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我!我没有做过这种事!”她试图再一次仔细看清图上的内容,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叛逃了敌军,因为那上面的东西她一概没印象,“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和你发生过关系!”
“我知道?”齐杰任由她夺走了手机,平静地看着她慌不择路地把照片删掉,“我只知道你上赶着要和我交往,从15岁就暗恋我,替我写作业,伺候我一日三餐,给我写过无数封情书,甚至跟我考一个大学来同一个单位……直到今天你在学校表白的照片还贴在学校贴吧里。”
“所以,”他从僵硬的林野手里轻而易举地拿回手机,低声说,“谁信你?”
“照片还有备份,所以我劝你快点还钱吧。再拖下去,你可能真的还不起了。”
书上总说秋高气爽,但林野从没体验过这样的季节,因为这城市的秋天总是很短暂,伴着细雨,很快就会进入潮湿而寒冷的冬天。
她踏着一地落叶走在医院外的小路上,像幽灵一样穿过步履匆匆的人群。秋风瑟瑟,但她却连把衣领竖起的力气都没有。
大概她真的很不堪入目吧,不然路人怎么都纷纷侧目,又避之不及地绕开了她。
林野裹紧大衣低着头想要快一些穿过人群,却不料一头撞到了人身上,她慌忙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那人声音很淡,也没有让路,“坐。”
她脑子还一片混沌,于是对指令下意识地服从,直到钢制长椅的凉意侵袭,才想起自己不是来休息的。
她抬头,忽地一愣。
“刑天?”她呆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圆筒冰激凌,这样晚来风急的天气,她皱眉,“不冷吗?”
“不冷。”刑天顿了顿,看看她,从兜里掏出另一只冰激凌,“你要来一只吗?”
“不用了,谢谢。”林野说着就要起身,“我先走了。”
“怎么走?这样走吗?”
刑天从兜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打开举到她面前。林野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容比不堪入目更加不堪入目。
眼泪更加不可收拾了,她慌忙起身,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我想回家……”
“上车。”刑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塞进了车里。接着,路程不过十分钟,两人就出现在了一片碧蓝色的大湖面前。
刑天打开车门,“下来。”
就算再伤心,她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是哪?”
“湖边。”刑天塞给她一个纸杯,接着率先走向了前面的长椅。
纸杯里热气腾腾,是热豆浆。
林野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一杯温热跟上去,依然一脑门问号,“市里有湖吗?”
“有。”他停在湖边眺望着远处,“哭吧,你不是想哭吗?这里不会有人看见。”
林野这才知道他带她来这里的用意。可她张张嘴,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不想哭了,哭也没用,”她吸吸鼻子,赌气似的坐在了长椅上,“我哭不倒长城,名垂不了千史。”
刑天有些意外地回过了头。
无风无雨,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刚刚下车的时候天空还阴森森的,现在雨停了,只是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着天色。
但湖水还是碧蓝的。
这景色很美,林野喃喃地看着,“我是在做梦吗?”
这城市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湖了?
“我是执行者。”刑天答非所问。
“执行者?”
“和隗狼一样。”
“哦。”游戏真人npc啊,怪不得他会知道她和隗狼的事,林野思考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你们是什么□□吗?”
“不是,”他回答的飞快,可立刻又犹豫了,“不算是。”
“嗯。”没有否定就是肯定了。
“我不是。”他转回身,望着远方,“你不要上他的当。”
“我知道,”她凄凄地笑笑,“再上当,‘当’都要说我脑子有坑了。”
名为“齐杰”的当,上十年,还不够她清醒的吗?
湖水太平静了,柔风清冽而温柔,在这个季节甚至称得上是舒服。两人一站一坐无言看着湖面,直到天空渐渐放晴。
湖面上的天空拨云没见日,乌云散了,大片大片的白云地紧随其后。世界似乎亮堂了一点。
刑天看看天空,站起身,“走吧,该回去了。”
“嗯。”林野轻声应着,游走的思绪渐渐收回。她起身,把喝完的纸杯叠好攥紧,很乖地坐回车里。
回去的路上林野睡着了,再醒来,两人已经到了林野家外的马路上。
刑天的车是辆有些破旧的出租车,但里面很干净,且和他一样,有一种森林里树木的清冽气息,和那片湖似的,能安神静心。刑天话依然不多,她没下车,他也没催她。
有这么一瞬间,林野真希望永远待在这个车里,再也不出来面对这些令人恶心的事情。
她茫茫然地看着窗外耸立的高楼,最终也只是低低叹了口气,“谢谢,拜拜。”
一脚踏入光怪陆离的夜晚,她的胸口被风吹得冰凉。
“林野,”刑天摇下车窗喊住她,忍不住再次提醒,“不要上隗狼的当。”
隗狼?
对了,隗狼把事办好了吗?
她可悲而不甘地想着,再没把刑天的话听进去,摆摆手走进了小区。
昨天她没有去公司,但今天总该去了。虽然她只是资本家手里的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但在还是一颗螺丝钉的时候,也有非她不可的工作要做。
而且她现在更需要钱。
早八点,她收拾出门。反锁门的时候才发现防盗门上被不知什么工具砸出了一个大坑。她咬咬唇,自暴自弃地放弃了反锁的想法。
到达公司,依然是风雨无阻的八点半。早饭是楼下随便买的白煮蛋和豆浆,吃完的功夫,电脑也开了。她习惯性地在早间处理所有项目的节点邮件,今早也不例外,例外的是她点开邮件,然后僵住了。
昨晚的照片出现在了公司内部的群发邮件里。
高清无)码。
林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跪在地上赤身裸|体,而她前方的齐杰衣冠不整,正眼神意犹未尽地看着她。
轰一下,林野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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