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散漫
白昴拿着牛奶盒，看着板着脸盯着马路的季衡：“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衡猛的踩了刹车，正停在了一座桥边，旁边的汽车飞驰，卷起了满天黄沙。
他看向白昴，而后者却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白昴的头发：“没有。不是你的问题。只是那些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你关了一夜，真的很让人生气。”
“其实也没什么。”
季衡摇摇头：“饿了吧？”
白昴连连点头：“真的很饿很饿了。”
季衡闻言笑了，刚刚的气急败坏顿时烟消云散：“好。想吃什么？”
“都可以。”
季衡拿起了手机：“我现在订一家餐厅，我们去了就可以吃了。”
之后季衡开车都平稳了不少。汽车驶过那座桥，桥下是一望无际水波不兴的湖面，湖上有一艘大船缓缓驶过，旁边还有几片小舟，就像落下的树叶，在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白昴趴在窗户上看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想去吗？”
白昴看这季衡重重的黑眼圈和嘴角的胡茬，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去。”
季衡知道他的顾忌，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就应该任性一点。明白吗？”
“但是我现在也不小了。”
“你在我这永远都是小孩子。”
白昴怔怔的看着他，这话之前也有一个人说过，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游荡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让季衡看出这些，他吐了吐舌头：“占我便宜。”
季衡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
再到那座桥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白昴跟着季衡走到到船上。船的规模相当大，一楼的大门紧锁。工作人员解释道：“本艘游轮将游过整片伽玛湖，从下午六点到九点，历时三小时。下午七点一层会开放，有请各位莅临观看。”
二楼是餐厅，座位全部靠近窗口，供游客观看外面的风景，大约一百个桌子，坐了一半。顶层是一个天台，也安排了桌椅，视野更加开阔，但风很大，季衡只带着他坐了一会就把他拉了下来。
每一层都装饰华丽，尤其是第二层，一个乐队正弹奏着轻缓优美的曲子。不少穿着礼服的男女随歌起舞。而一身普通运动衫的两人在这显得格格不入。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也不时的会有人往他们这看一眼。还有几个人认出了季衡，非要跟他喝酒，季衡也就拿着玻璃杯与他象征性的碰了碰。
吃完饭后白昴就看着外面。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桥上的星星灯被逐个点亮，影子倒影在湖里。
季衡要了个莲蓬，帮他剥好了喂到他嘴里。才喂了两个白昴就摇了摇头。季衡也就将莲蓬放下，外面的风景他并不感兴趣，他见白昴看的高兴就没打扰他，坐在座位上打盹。大船缓缓前行，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渐渐映入一片红色，那是一片花海。灯光照耀在鲜花上，照出一片光晕。
白昴激动的对季衡说：“季衡。你看……”
他马上就闭上了嘴，因为季衡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白昴把衣服脱了盖在他身上，又小心的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看来季衡真的是已经很累了，睡的很沉。
船舱里的音乐还在继续，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带着他们美丽的舞伴在中间翩翩起舞。
船静静的行驶，但船外的风景却愈加贫瘠。不多时就出现了烟囱还在冒黑烟的工厂。
白昴也不再对外面感兴趣，专心看着里面的人跳舞，他们的姿态轻盈华丽，令人赏心悦目。
但没一会，他们就停了，携手向楼下走去，座位上的人此时也站了起来跟在了他们身后。
不一会，里面的人就只剩下了几个人。但乐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动情的演奏这悦耳的音乐。
白昴往门口看了看，下面的灯光很亮，那层封闭的大门似乎开了。
“下去看看吗？”
白昴看向季衡，他还闭着眼睛，但显然已经醒了。白昴拍了拍他的肩：“不用。你好好休息。”
季衡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你知道怎么上来吗？知道的话我就不陪你下去了。”
白昴眨了眨眼睛：“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季衡笑了一下：“放心。你难得来一趟，去看看吧。不知道路了就给我打电话。”
白昴点点头：“好。”
他把他轻轻的放到椅子上，蹲下身对他说：“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季衡把衣服往上拉了拉：“不用那么快。你喜欢的话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好。”
跟随人流下楼，是跟上来时完全不同的一番场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紧闭的大门已经打开，旁边站着两个很漂亮的小姐，有人走过去，她们就会对那些人鞠一躬。
白昴跟着他们走到里面，刚看到屋里的情形他就一下子站在原地。里面是几十个玻璃箱，箱子里关着各种他之前没有见过的动物，外面贴着小卡片，上面写的应该是动物的名字。人们一边往里走，一边站在外面指指点点。
那些漂亮的动物都婷婷站立，但大些的，看上去有些杀伤力的动物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有时会微微睁开眼睛，仅仅如此都显得有些艰难。
白昴眉头微挑，转过身打算上去，但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与其他游客不同，他是唯一留在老虎箱子外的人，身材挺拔，没有系领带，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松开，头发全部梳在脑后，身上喷着酒气，但看着相当清醒。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因为这里禁止抽烟，他就没有将烟点燃。他弯下腰，用手轻轻敲了敲玻璃，那只老虎竟然慢慢挪动身体，靠了过来，隔着玻璃依偎在他手边。
旁边有一个四五岁的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小西装的小男孩看到了这一切，好奇的贴了过去，带着稚嫩的声音问那个男人：“你在做什么呀？”
男人撑着头道：“看老虎。”
男孩看着他放在玻璃上的手问到：“你是在摸老虎吗？”
男人点头：“嗯。”
“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男人说这就拉起他的手，放到了玻璃上老虎的位置。
男孩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兴奋的说：“我摸到它了。”
男人点头：“对。”
男孩开心的对一旁正在看孔雀的一个女人喊到：“妈妈妈妈。快看。我在摸老虎。”
那个高贵的女人缓缓转头，还不忘教训到：“乔吉，我说了，不要在外面大声喧哗……啊！乔吉！你在干什么！”
女人大惊失色，很快冲了过来，将男孩从老虎旁边拉走。
乔吉不理解：“妈妈。你不是说不能大声喧哗吗？但是你的声音比我还大。”
女人怒气冲冲的吼道：“你闭嘴！”
她又看向那个男人，言语犀利：“先生！我不管您是什么身份！但您不觉得将一个小孩子带到这么恐怖的东西身边，实在是太……太无耻了吗！”
她的身体颤抖，仿佛面前的男人是一个放老虎吃人的大坏蛋。
男人的脸上还是不羁的笑：“不觉得。”
女人闻言大怒，若是在平时这气也就受了，但现在是在伽玛号上。这里全是闲来无事的富婆，她若不顶回去面子可就丢大了。
她几乎是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但是我觉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我的孩子！”
男人点头：“嗯。真是个好母亲。”
讽刺意味极重，还有些轻佻。
女人愈发生气了。
男孩赶紧拉住母亲的胳膊：“妈妈。刚刚是我要去摸老虎的。不关这个哥哥的事。”
一时间底下传来阵阵议论的声音，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没想到乔家的人都喜欢这么丑陋的东西。可怕。真可怕。”
女人慌忙说：“乔吉！莫要胡说！分明是他让你去碰的！还把这事怪在一个孩子头上，真的是无耻！”
男孩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她，不知道平时温柔的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男人歪着头看她：“你的孩子没有胡说。你很清楚。”
眼看着女人就要骂街了，白昴走了过去：“夫人。您是文明人。我们可以讲道理。”
女人还在气头上：“我当然想讲道理！但你看他像是要讲道理的人吗！”
白昴继续说：“我相信您只是害怕您的孩子受伤，但现在，您的孩子完好无损。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但……”
“贵公子还小。可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时好奇才走了过来。还好您及时救下了他。”
女人打量着白昴，他的着装普通，看着就是没什么地位的人。如果是以往，她并不会理会这些人说的话，但现在有个人愿意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何况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自己也就没有理由继续下去。而且她也确实没想过得罪这里的人。所以她说道：“还好我的小宝贝没事。乔吉，下次别再乱跑了。听着。这个是老虎。可以一口吃掉你的。”
也不等男孩有什么反应她就继续说：“我这观赏的心情也没有了，就先上去了，抱歉扰了各位的兴致。”
其他人都说：“没有没有。”
很快人就散了。
只剩下了白昴和男人。
男人笑了一下：“帮了我一个大忙呢。我应该怎么感谢你？”
白昴摇摇头：“不用。”
他说完就打算出去。
男人却觉有趣：“你是一个人上来的？”
“不是。”
男人笑道：“也是。凭你这样子也上不来。”
白昴淡淡的嗯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等等。我这个人，有恩必报。”
白昴转身看着男人：“你想怎么报？”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说要报恩，你却问我要怎么报。当然是，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包括，”男人不怀好意的笑道，“我也可以哦。”
白昴盯着他看了一会：“以后吧。”
男人却并没有放开他的肩膀：“至少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白昴。”
男人这才放了手：“梁骁。以后遇到麻烦了可以来找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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