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决裂
数日后,重氏大弟子身死的消息传遍了临安。据说当晚,重氏掌门重夜长外出暗查怨魂作祟之事,遭遇传云坛埋伏,重翊为掩护掌门,孤身一人引开敌人,最后寡不敌众,不幸身陨悬崖。
同夜,重氏少主重晚晴,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之后,仙道鬼术两家剑拔弩张,局势越发紧张。由于重氏少主久不现身,重氏弟子开始怀疑,少主失踪之事,也与传云坛有关,这导致两家弟子,私斗不断,仇恨益增。
这天,江粼带着门下弟子,连夜赶至临安,与重氏众人商议讨伐传云坛事宜。同日,一名不速之客,也悄然来到了重氏府门前。
那是一名眉目如画,清艳脱俗,举步轻摇,身形娇小的妙龄女子。
守门的弟子虽从未见过此女子,却又不觉对方眼生,便询问她为何人,又为何拜访。
女子颔首敛衽,有礼地回道:“小女是重翊的远亲,听闻大哥不幸罹难,特意前来,望能查明大哥被害的真相。”
听完此言,守门弟子愣了片刻。
众所周知,重翊本是弃婴,从小在重门长大,这数十年来,不曾有其族人上门寻过,所以这突如其来的远亲,着实让人一下摸不着头脑。
然而,那弟子还是把女子领到了众人面前。
女子踏入厅堂的那刻,重夫人瞪大了双眼,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而重夜长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地盯着对方,半晌也没说话。
站在一旁的江粼,见重氏夫妇神色有变,便望向了意外到访之人,细细端详片刻后,他张嘴低声道:“你是”
重夫人轻咳数声,打断了江粼。
女子沿着步道,缓缓走上前来,屈身鞠躬,淡淡地道:“见过掌门,掌门夫人。”
良久,无人回话,鸦雀无声过后,屋中的弟子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
“大师兄有远亲,为何我们从未听闻?”
“或许是大师兄曾私下寻过亲,但没有向我们提起?”
这时,重夜长举起手掌,示意众人安静,待座下弟子都住了嘴,他才开口问道:“你此举何意?”
女子淡然一笑,抬头回道:“此次前来,只求重翊被害的真相。”
“真相?”重夜长嘴角的胡须抖了抖,沉声道:“如我之前所言,他死于传云坛之手,你还有何疑问?”
“自然是有不少疑问,”女子垂眸,面容冷淡,低声继续道:“首先,传云坛虽为鬼道世家,但其座下弟子常日闭门不出,素日里也与世无争,到底是处于何种缘由,他们要突然埋伏重门修士?其次,那夜重掌门外出‘暗查’怨魂,事先知晓此番计划的,试问又有几人?如此想来,那与重氏素无来往的传云坛,又是如何准确得知,应何时何地设下埋伏?”
重夜长紧握椅子把手,额角突起的青筋根根分明。重夫人气得身子发抖,再也不顾仪态,指着对方喝道:“你竟护着传云坛那邪门歪道,当真是反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子冷漠地看了一眼重夫人,随即又移开了视线。
“我无意护着传云坛,只是单纯地指出可疑之处罢了。”她环视着周围,没有情绪地问道:“请问在座的重氏弟子,有谁知道当夜重掌门外出暗查之事?”
屋内的弟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人答话,只闻窃窃私语声。
少顷,一位弟子开口道:“掌门若要暗自外出,何须与我们汇报?”
一听有人反驳了一句,其他人也趋之若鹜,纷纷加入口舌之争。
“就是就是,掌门都已说得如此明白,为何还这般咄咄逼人?”
“大师兄去得如此突然,难道我们不伤心吗?”
“不就是个远亲吗,平时不见其人,这种时候,反而上门讨债来了?”
“依我看,她根本就不关心大师兄,说不定就是趁火打劫,来讹钱的。”
“她说是远亲,我们难道就信了?说不定她就是骗子!”
女子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冷言冷语,仰头深呼了一口气后,轻声道:“闭嘴。”
话一出口的同时,她向四方释出了凛冽的灵力,朝毫无防备的众人压去,刹那间,在座弟子歪的歪倒的倒,无一不被这强劲的冲击震慑得一脸愕然。
“区区女子竟有这等灵力?!”
“她到底是何人?”
重夫人拍桌而起,怒道:“放肆的东西,你闹够了没?!”
“东西”女子忽而邪魅地弯起嘴角,阴森诡谲地道:“说得没错,在您眼里,我只是个东西。”
重夫人怒瞪着对方,脸色都青了,而一直保持沉默的江粼,此时终于开了口:“这位姑娘,莫再说了”
闻言,女子这才瞥到了江粼,她静静地望着对方,紧绷的面容逐渐有所缓和,过了一会儿,她垂下头,放低了声音道:“重掌门,我希望,您能对得起重氏弟子对您的信任。”
“晚”江粼微微皱眉,轻喝道:“别再说了!”
重晚晴抬头,眼神犀利,语气坚定地对重夜长道:“还请掌门好好回想那夜之事,在得到真相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说完,她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甩袖而去。
她走过条条长廊,沿着熟悉的小径,来到侧院厢房,推开木门,屋里干净整齐,仿佛从她离开的那天起,就再也无人动过房中之物。
她从橱柜里拿出一张锦衾,搂入怀中,然后,她蜷起身子,坐于榻上,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面前的身影逐渐清晰。
江粼正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这些天你去了何处?大家都很担心你。”
“这被子”重晚晴把脸埋在锦衾里,嘟哝道:“有他的味道。”
“晚晴”
江粼不自觉地朝对方抬起手,却又不知落在何处,在半空停滞片刻后,又默默地垂了下去。然后,他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降低自己视线,凝望着对方那黯淡无光的双眸。
“逝者已矣,节哀。”
重晚晴没有回应。
“只是再悲伤”江粼顿了顿,稍带犹豫地道:“也不应不分场合,当众质疑重伯伯。他是掌门,你是少主,你怎可为传云坛说话,甚至出言诋毁家门威信呢?”
“我不是少主。”重晚晴抬眸,终于正视了对方的眼睛,不容置疑道:“重氏少主已死。”
江粼一怔,道:“此话何意?”
重晚晴魔怔般地笑了。
“我说他已经死了,你听不懂吗?我不做掌门,也不是男子,我就是我,只想吃喝玩乐,无心苦练剑术,也不在乎仙门死活,我恨这个家,我恨不得立刻就把它毁了!”
“晚晴!”江粼不敢相信这亲耳所闻的荒唐之言,激动地一把抓上对方肩膀,问道:“你疯了吗?你听一听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疯了?”重晚晴呆滞地顿了半晌,忽然抽搐地继续笑道:“你说的对在这个牢笼里,我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他们哭诉从前不过是一个现在却是越来越多你叫我如何不恨!!”
“什么意思‘他们’是谁?”
面对语无伦次的重晚晴,江粼内心彻底慌了,虽想安抚对方情绪,他却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质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见好几缕漆黑的烟,从重晚晴瘦弱的身躯里渗了出来。
而这一幕,骤然击垮了江粼,他斩妖除魔多年,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常常缠绕于邪祟身上,凶戾邪恶的怨气。
“晚晴你身上为何有怨气?你都做了什么?!还是传云坛那小鬼”
重晚晴缓缓下了床,面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望着对方愕然的脸庞,她低声道:“你永远想不到,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你可是”江粼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修了邪道?”
重晚晴仰头,凑到江粼眼前,道:“若是如此,你会杀了我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缓缓地放在江粼的右腕上。
于是江粼低头,才发现自己早就下意识地握住了乌金刀柄,只要拔刀,就能在眨眼间砍杀眼前之人。
“晚晴,不要这样”
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央求的意味。
“没关系”重晚晴把指尖点在江粼心脏处,轻声道:“你对我,向来下手没有轻重,想必也习惯了。只不过,下一次记得要砍在要害上,手感区别不大。”
江粼不懂重晚晴为何会说出这般骇然之言,只觉对方在往看不见的暗处下坠,于是他猛然抓住那触在心口上的手,生怕对方忽然消失般,用力地把她扯到了自己身上。
“重晚晴!我”
明明开了口,江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他好似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又或许,他连自己在想什么,也没弄清楚。
这时,房门猛然被推开,有人迈着愤怒的步子冲了进来。
重晚晴不慌不忙,轻轻甩开江粼的手,转身往门口走去。很快,重夫人便来到了眼前,她二话不说,伸手就是一掌,扇在了重晚晴脸上。这一掌扇得其重,重晚晴一下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江粼见状,连忙上前,接住了差点倒地的人。
“伯母您轻点晚晴她身子”
江粼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没等他说完,重夫人就喝了回去:“与你无关!”
重晚晴面无波澜,只是扭了扭颈部,确认自己脖子还能动后,一脸无谓地咳出了嘴里的血,对那出手之人笑道:“不愧是重夫人,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有您风范。”
重夫人喝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穿成这副摸样还在所有人面前晃荡,你到底在作甚?!”
重晚晴耸肩道:“我本就是女的,一天到晚装成男子才奇怪吧?”
这时,重夜长也走进了屋子,他步伐稳健而沉重,神态严肃,攒眉蹙额。
“晚晴,你这几日去了何处?”
“她能去何处?”重夫人嘶声哭喊道:“八成是跑去哪里闲逛了!家里出事时你在哪儿?你师兄的尸骨,至今都未找到你突然跑回来,一身女装,当众质疑翊儿之死事有蹊跷,还为那邪魔外道说情,若是大家识破你身份我都不敢想象你是想毁了重家?!”
重晚晴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望了一眼重夜长,道:“父亲,带我去往生冢,我会如实告诉你,这几天我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重夫人立刻反驳道:“往生冢乃历代掌门清修之地,就凭你这不成器的模样,有何颜面踏入往生冢?”
重晚晴冷笑道:“我脸皮厚,不怕丢人。何况,到底是谁更没颜面,还没定论。”
“你!”
见重夫人又起了掌,江粼立刻挡在重晚晴面前,几乎是同一瞬间,重夜长低声一喝,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随后,他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重晚晴,随我去往生冢。”
语毕,重夜长转过身,大步迈出了房间。
沉默半晌,重晚晴挪步准备跟上,却被人拉住了手腕,回头一看,是江粼。
此刻江粼的神情是迷茫的,他好似也不懂自己为何要留重晚晴,重晚晴望了对方片刻,微微一笑道:“江粼,这是家事,你管不了。”
江粼无言以对,虽有迟疑,终究是放了手。
往生冢,隐于府宅后院的山洞,乃仙门重氏禁地,平日里,除了掌门和掌门夫人,嫌少有人踏足。
这是重晚晴第一次来到此地。
沿着入口的狭窄洞道,一路往里走到尽头,展示在眼前的,是豁然开朗的岩穴,顺着石壁向上望去,那通天的洞顶足有百尺之高。几束阳光穿过石缝,刚好洒在刻有阵法的石地上。
重晚晴屈身,手指拂过阵法上的符篆,轻笑了一声。
“有何话,现在可以说了。”
浑厚的声音响彻洞穴,重夜长正襟危坐于石台,肃然地望着重晚晴。
“嗯该从何说起好呢。”重晚晴没有回看对方,只是负手起身,随意地开始四处踱步,她悠悠地道:“从母亲方才的反应看来,您瞒了她不少事。”
重夜长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道:“她不过一介妇人,掌门之事,自然有她不知道的。”
重晚晴笑道:“那么,在父亲眼里,我是下任掌门,还是一介妇人?”
重夜长挥了挥衣袖,哼道:“咬文嚼字!你又怎能与一般妇人相比?”
“为何不能?”重晚晴摆出不解的表情,反问道:“难道我不是女子?”
重夜长沉声道:“少主的身份,不允许你是女子。”
“身份与性别,两者何来的必然关系?”重晚晴停下脚步,淡漠地望了对方一眼,随即,她拂了拂袖子,继续道:“罢了,我不是来与您谈此事的。”
父女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不语,洞中冷寂,只闻滴水穿石的声音,响得格外脆亮。
“这个问题,我只问您一遍,”重晚晴顿了顿,漂浮的视线终于不在闪躲,然后,她一字一句地道:“是谁杀了重翊?”
重夜长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片刻后,他掷地有声地回了三个字:“传云坛。”
空气沉寂的间隙里,一滴落水声再次响起。
少顷,重晚晴缓缓抬手,遮挡于嘴前,开始不断轻笑,越笑越是抽搐,就连肩膀也不住地抖了起来,那诡异的笑声回响在石洞中,许久不停。
待她终于笑够了,重晚晴骤然收住勾起的嘴角,叹道:“我都不知道,父亲居然是个自欺欺人之辈。”
冷眼旁观着对方这诡谲的举止,重夜长的面容神态自若,不为所动。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淡淡地回应着。
重晚晴重新开始挪动步子,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聊些别的话题。这几日,我无意发现了一件趣事。临安城外,有一片荷花塘,塘中常有水鬼作乱,翊哥哥带人多次捉拿,可没过几月,水鬼就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了。我就纳闷了,这水鬼,乃溺水者所化,咱们江南之人,从小就通水性,横死竖死,也轮不到淹死吧。父亲,您说怪不怪?”
抛出这一问后,重夜长全然无回应,而重晚晴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道:“有一次,我抓起了一只水鬼,觉得它瞧着眼熟,便心血来潮,用符箓在他脑袋上画了一朵荷花。之后呢,我就让翊哥哥把水鬼收入封魂石里,带回了往生冢。本来我还在想,这水鬼转世后,该不会生来就破相,脑袋上也有个荷花胎记。后来呢,我还真得又遇上了它,可有趣的是”
说到此处,重晚晴停顿片刻,转眼望向重夜长。
“它依旧是一只水鬼,依旧潜伏在同一个荷花塘底,它脑袋上顶着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由我亲手画下的荷花符箓。与原来唯一不同的是,它沾染了更多的怨气,变得更加凶猛危险,能害人于无形。”
重夜长握紧拳头,缓缓地闭上了眼。
“那么问题来了,”重晚晴张开双臂,神情亢奋地道:“到底是谁,把重氏弟子辛辛苦苦游猎带回的鬼魂,一次又一次地扔回了人间?”
滴水声响,人无回音。
“重掌门,回答我的问题。”
重晚晴盯着重夜长,语气冰冷。
重夜长回道:“若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步步追问?”
“我要你亲口承认!”重晚晴忽然撕破嗓子,失态地吼了回去,“你给我说清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你如何做得出来!!!”
随着她情绪失控,大量灵力泄出,空气温度骤降,一片又一片的霜花,在湿润的石壁上蔓延开来。
“一次又一次地把怨灵散播人间,让其祸害百姓,你置生灵于何地?!一次又一次地让弟子斩杀怨魂,让其徒增愤恨,你又置亡灵于何地?所谓心怀苍生的名门仙家,就是你这副虚假模样?”
重晚晴抽出藏在布兜里的彼岸,直指重夜长。
“五年前,你开始劝我慎用彼岸,只因你想把鬼魂尽数收回重家,好让你能再次把他们放出来作祟人间!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听你的,若我用彼岸直接把他们送走,便不会让无辜的亡灵受尽折磨,一次一次地被你无情利用!你把我变成了帮凶,把所有重氏弟子变成了帮凶,你怎可以这样欺骗我们?”
“晚晴”重夜长垂下头,叹道:“果然,你也不能理解父亲。”
“‘果然’,‘也不能理解’?”泪水模糊了视线,重晚晴步步逼近,走到重夜长面前,哭泣道:“所以就因翊哥哥也不能接受这个真相,你才痛下杀手?”
重夜长道:“说我杀人,你又有何证据?”
重晚晴怒道:“知道那夜发生何事的,又不仅仅是你们二人!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吗?”
“重晚晴!”重夜长蓦地起身,喝道:“你与那黑袍鬼是什么关系?!你和重翊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你们是要一起造反,背叛我,背叛重加吗?!”
重晚晴手臂一推,把剑架在对方要害,厉声道:“重夜长,先背叛的人是你,不是我们。”
“你们这种无知之辈懂什么?!!”
重夜长怒然催力,一股浑厚的内劲猛然释出,直接弹开彼岸,把重晚晴震退了数尺。
“如今歪门邪道盛行,随便一个凡夫俗子,都敢自称是除鬼术士,各式各样的符咒流入百姓之家,人人都能除鬼送佛。再这样下去,我等仙门还有何立足之地?若非我将凡人无法匹敌的邪祟散播民间,百姓又怎会需要我们,仰仗我们?!”
“你疯了?!”重晚晴哭得悲痛欲绝,“百姓有自保之力,难道不是好事?即使世间不再需要修士,人就不能继续修道了吗?你告诉我,仙家兴起的初衷为何?只是为了让凡人仰慕?重夜长,你祸害苍生,还有何颜面去见重氏列祖列宗?”
“放肆!”重夜长彻底愤怒了,“再敢直呼本尊名讳,你看我不剁了你!”
“好,”重晚晴抹着脸上的泪水,不甘示弱地呜咽道:“你过来剁,就像你对翊哥哥痛下杀手那般,你把我也剁了。”
“我没想杀翊儿!”重夜长顿然激动起来,“是他逼我的!最初他来质问我时,是我一时失控,错手伤了他,可我心里是愧疚的!那夜我寻他长谈,我都已经放下身段,向他道歉了,可是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无法原谅我所为之事,所以要离开重家。他是我最信任的弟子!他怎么可以背叛我?!”
“父亲”重晚晴无力地坐倒在地,“重氏弟子中,若有一人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他都不配当仙门修士。我真不懂,你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或许”
重晚晴举起手心,闭眼聚气,脑海里响起阵阵哀鸣,不出片刻,一团剧烈跳动的黑烟,便汇聚在了她手掌之上。
“我天生擅共情,即使你把怨魂藏在往生冢深处,我也会受到怨气的影响。这五年来,进出的怨魂数不胜数,都由父亲独自处理你是否早就被怨气侵蚀得没有理智了?”
重夜长仰天大笑,自负道:“我修道几十余年,怎么可能被怨气侵蚀?!”
“罢了事已至此,你如何想,都不重要了。”
重晚晴把怨气收回掌心,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刻有阵法的石地处。
“此次我回来,只有一个目的:毁去所有封魂石,解救镇压于此阵法之下的亡灵。父亲,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你愿解开阵法的封印,我便倾尽全力,将所有怨魂送去往生;若你不愿解开阵法,我便把你所做之事,揭露于天下。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最后决定一意孤行,那么,重氏百年清誉,将由你亲手断送。”
闻言,重夜长震怒咆哮:“重晚晴!!!你敢!!!!!”
山摇地动,重夜长拔出佩剑,朝她疾速砍去。重晚晴波澜不惊,翩然一跃,轻松地躲开了对方的袭击,同一时刻,彼岸起舞,穿梭至其主人落处,不偏不倚地接住了身姿娇小的女子。
银剑身上,长裙飘逸,重晚晴优雅地浮在空中,冷眼望着重夜长。
“论单打独斗,我没赢你的把握,但若只论保命,我是胸有成竹,毕竟,以我的身法,世上还没有几人能擒得住我。”
重夜长怒瞪着俯瞰自己之人,愤然地粗气直喘。
“那么,三天后再见。”
留下这句话后,重晚晴乘风御剑,穿出洞穴,离开了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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