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妙倾是用自己的指纹开的锁，决不应当存在走错的情况；而虞泽之前又没有告诉她家里有人……这情形完全超乎她的预料，她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您又是谁？”

        她提问的同时，眼睛不住地打量他。

        眼前这个人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相貌儒雅，气质稳重，衣着也十分得体，带着几分知识分子的派头，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至少，绝对不像是个闯空门的。

        那人看妙倾的态度似乎有点过分紧张，不免微微一笑：

        “哦，看起来还是应当由我先来做自我介绍——我是虞泽的父亲。”

        咦？居然是虞泽的爸爸！

        从这个角度一想，一切好像都能说得通了。妙倾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果然和虞泽长得很像，无论身形还是相貌，甚至体态都有些相同之处，身姿挺拔修长。只是虞泽的爸爸因为年龄的关系，似乎显得更稳重些。

        眼前的人做完了自我介绍，就掏出名片夹，从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原来现在居然还有人用名片！妙倾一面对对方老派的做法感到吃惊，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名片接过来看了一眼。

        名片的中央印着几个字：

        虞自远教授

        除了这几个最重要的字以外，名片上还印着他就职的校名以及校徽，还有一大串其他的头衔，妙倾没有仔细看，把名片收进了口袋。

        想不到虞泽的爸爸居然是个教授。

        她从前给虞泽做过一个月的助理，却还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平常他对自己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在参加各种综艺访谈节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庭。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眼前这个人是虞泽的爸爸无疑。

        妙倾向他低了一下头：

        “我从前没有见过您，真是不好意思。”

        方才在她打量着虞自远的时候，虞自远也在打量她，这会儿他见妙倾还没有介绍自己，就开口问：

        “你是虞泽的女朋友？”

        妙倾吓了一跳，立即否认：

        “不，我是他的助理。”

        虞自远的态度显得稍稍松弛了些，面颊上露出微笑：

        “对不起，我还以为……哦，我还以为他的助理是个男的。”

        “男的那个是王振，”妙倾向他解释，“我差不多只能算是临时来帮忙的，等过段时间，他们可能还要给他另外再找一个正式的助理。”

        听到这些事，虞自远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

        “这么说，他干得不错。”

        “确实不错……您看没看他主演的剧？最近刚刚开始播。”

        “没有，他主演了电视剧？”

        “实际上应该说是网络剧……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虞自远说，“要让我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还是困难了一点。那孩子别扭得很，什么都不和我讲，他的事情也不许我管，我这个当父亲的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起虞泽时，虞自远脸上露出略含着一点烦恼的微笑，那是父母们提到备受宠爱、性格却有点叛逆的聪明孩子时，经常会露出的表情。与其说他们当真是在为孩子不听话而感到烦恼，不如说是在为他们感到自豪。

        妙倾一直很注意地看着虞自远，好奇地把他和虞泽加以比较。

        这个人优雅，得体，颇具涵养，举止神态几乎堪称完美。见到了虞自远之后，妙倾似乎就理解了虞泽的那种完美究竟从何而来。

        从某些角度来看，他们实在很像，只是因为年龄的不同而略有差异。与虞泽比起来，虞自远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圆融。

        妙倾想，再过二十年，或许虞泽也会变成这样。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说话，似乎有些尴尬，但要是聊天，其实也没有多少话可聊。两个人在一起稍微说了说虞泽的近况，然后就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虞自远又坐了一会儿，问妙倾：

        “你知道虞泽什么时候才回来吗？”

        妙倾连忙回答：

        “虞泽去参加活动了，时间说不太好，要过来大概还得一两个小时吧。”

        虞自远看了一眼表：

        “都已经这时候了……本来我以为他能在家，结果等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回来，我难得到这边来一次，今天晚上还约了人，不能再等他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是先走了。”

        突然过来，没等到人就要走了？

        妙倾心里隐约觉得虞泽的爸爸有点奇怪，既然过来看儿子，为什么不提前约定好时间呢？

        不过她没想太多，也看了一眼时间：

        “要不您先联系他一下？这种活动时间都不太好说……兴许再过一小会就回来了。”

        “不用了，”虞自远已经在穿外套，“这个时间，就算他回来也说不了几句话……我还是下次再来。”

        他这样说着，又向着妙倾笑一笑，点头致意：

        “今天见到你很愉快。”

        妙倾当然不会拦他，只好送他出门去。

        虞自远走了，妙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可以自己在他这儿舒舒服服地自己待一会，没想到居然遇上他爸，害得她出了一身汗。

        妙倾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门那边响了一声，妙倾抬头看见是虞泽回来，就说：

        “你回来的好不巧，刚才你爸来找你，等了老半天你也没回来，我劝他再等你一会儿，不过他说有事，就先走了。”

        虞泽的表情变了：

        “你刚才说谁来了？”

        虞泽的此时的神情实在古怪，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妙倾有点不知所措，掏出虞自远的名片来给他看：

        “就……你爸？”

        虞泽接过虞自远的名片瞟了一眼，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随手把名片丢进垃圾桶。他看着妙倾，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你让他进来的？”

        就说这么几句话工夫，他脸上的神态已然变了两三次，妙倾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心里打鼓，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

        “没有，”她摇摇头，“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虞泽想了想：

        “那就应该是之前来扫地的钟点工阿姨把他放进来的，我得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工作的时候不要允许旁不相干的人进来。”

        钟点工阿姨把不认识的人放进来这一点确实做的不对，但自己爸爸来家里看他，他居然是这个反应，实在大出人的意料。

        妙倾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那个人……不是你爸？”

        “是我爸，”虞泽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机找钟点工阿姨的电话，“这里面的事你不知道……我以后再跟你说。”

        说话间，他已经找到了钟点工阿姨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

        “阿姨你好，我是虞泽。我来电话是想确认一下……之前您在我家碰到了我爸爸？”

        对面说了些什么，只听虞泽这边又继续问：

        “是你放他进来的是吗？对，他是我爸爸没错。

        “没关系，没出什么事，但下次如果您再遇到他，请不要让他进来……我这里不欢迎他。

        “好的，谢谢，就这样，再见。”

        他看起来很镇定，语气也很坚决。但妙倾隐约觉得，他的声音好像稍稍有点发抖……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虞泽跟钟点工阿姨沟通完，好像精神完全被抽走了一样。他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一下子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露出很疲惫的神情。

        妙倾从未见过他这样疲惫。

        之前他拍戏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在片场工作到很晚。可是那时候，就算他累到回酒店之后立即躺到床上动也不肯动，眼睛却仍然是亮的，与现在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现在他这样子……就好像丧失了一切生机。

        妙倾有点担心，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手足无措地站在他对面。

        他那个完美的人设此时突然在她面前碎裂开来，留下了一些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一团混沌。

        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找人帮忙，该帮他叫医生吗？妙倾拿起手机才发觉不对——要说他生了病，显然谈不上。

        也不能怪她一时之间判断出现问题——他这样子实在太反常。

        但她也没有立即把手机放下，她想或许她应该给她爸爸打电话，她爸爸是他的经纪人，或许知道这里面的缘故……还是她应该叫王振来？不对，这件事或许涉及他的隐私，她可能不应该让别人知道。

        他和他爸爸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或者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普通的父子别扭吗？

        妙倾心里一团乱，全然无法判断这件事的性质，只能呆呆地站着。

        好在虞泽这样待了一会儿之后，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

        “我没事……真不好意思，把你吓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仍然没什么精神，不过好像已经恢复了常态。

        妙倾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拉住他的手：

        “你还好吗？”

        “不太好，”他向她一笑，“我跟我父亲之间……有些解决不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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