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呃……什么样的问题?”
虞泽想了想:
“这故事太长,我今天实在没精神,还是下回给你讲吧。”
这句话是个告饶的意思,似乎求她别问。妙倾明白,这句话里的“下回”的意思就是说,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究竟是他没有勇气,还是他觉得她不值得信任?
眼前这个人早已经惯于将自己的秘密牢牢锁在心里,绝对不肯轻易对外透露。
妙倾抿了抿嘴唇:
“你不想提,那就不说了。”
这样说完之后,妙倾开始有点搞不懂,自己究竟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你想要自己待着吗?没什么别的事的话……”
她站了起来。
虞泽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他说,“陪我一会儿。”
妙倾只好又坐下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妙倾问虞泽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想讲,可等她不问了,他反而产生了要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念头。
不过……他与自己父亲之间的事千头万绪,就算是要讲,虞泽还真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想了想,终于说:
“那个人……你不要被他骗了。”
“嗯?”
妙倾有点疑惑,不知道这样的话究竟是从哪里说来。
虞泽又继续说:
“那个人……给你留下的印象应该很好吧?”
妙倾点了点头:
“你爸爸长得很帅,样子也很斯文,衣着一尘不染,待人彬彬有礼。而且我看了他的名片……他是个教授?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虞泽冷笑了一声,神情带着讥讽:
“没错,他确实是个教授,这点倒是货真价实。不过除此之外的嘛……就只是表象而已,不和他生活在一起,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句话起头的时候还铿锵有力,说到后来,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此时,虞泽的面容语气已经尽数更改。
痛苦和恨意交缠,恐惧和忧虑并列。
妙倾此前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这么多感情同时出现。
她习惯于看见的,是带着爱豆面具的他:高雅,优美,体贴,可亲,近乎无暇,永远带着角度合宜的微笑。这个人平常只有在穿女装时,才会稍微流露出一点自己的情绪,有一点快乐和烦恼,偶尔做一点坏心眼的事。
然而此时的他,与原本的那两种样子完全不同。
他的眼睛大睁,声音渐渐低下来,好像怀着恐惧,以至于微微发颤。
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妙倾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好像他一直维持着的人设被撕了一条大口子,里面露出的却不是另一层皮囊,而是鲜红的血肉。
她感到眼前的这个人其实早就已经破碎了。
他或许花费了很多精力才把自己重新拼在一起,把偶像的完美人设贴在表面,维持住平衡,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一旦触及到旧日的伤口,原本勉力支持的那一层偶像人设的皮就再也支撑不住,哗啦啦全碎了。
现在的他……好像需要她的保护。
在妙倾的人生之中,她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这挺新鲜,又有点古怪。妙倾年纪还轻,肩上不曾背负过什么太沉重的东西。此时她坐在他身旁,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对他负有某些责任。
这样说似乎也不太确切,不过看着他这样,妙倾绝对不能抛下他不管。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让他的头靠上她的肩膀。
这一次,他的头实实在在靠在她肩上,显得很沉重。他的发梢轻轻擦着她的面颊,好痒。
但她没有动。
只听他继续说:
“那个人是比我出色一百倍的演员,你看着他平常彬彬有礼,道貌岸然,不会知道他私下里……”
话说到这里,他哽咽起来,再往下他好像说不下去,只吐出一些残破的词,妙倾仔细听着,好像觉得他在说“我妈妈”,但也弄不大清。后半句话卡在他的喉咙里,最终到底变成了一声叹息。
妙倾不知道虞泽和他父亲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过就算他不说,妙倾大概也能猜想得出,虞泽的爸爸大概做过什么让他绝对不能原谅的事。
具体的情况他似乎难以出口,妙倾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说了,别勉强自己。”
虞泽张着口,拼命呼吸,过了好一阵,他才稍稍缓过来,抬起头看她时,她发现他的眼圈红了。
糟糕!
妙倾或许勉强能应付虞泽那复杂的情绪,想方设法让他稳定下来,但她确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泪水。
他那眼眶里滚动着的泪珠让她心慌,他那红红的鼻子和眼圈,可怜得让人心碎。
她吻去了他的眼泪。
除此之外,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尝到他的泪水苦咸。
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太可怕的事情就不提了,”他说,“只简单说说吧。”
妙倾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这个人具有极强的控制欲,多年来我一直处在他的控制之下,后来考大学的时候,我孤注一掷,把志愿改成离家很远的学校。总之,我直到上大学之后才算逐渐摆脱了他的控制,大三的时候,”寻找下一个偶像”节目组到我们学校来,我背着他悄悄参加了海选,想不到立即就被选中,在比赛中也拿到了好名次。我与公司签约之后,拿到第一笔钱,马上就租了这间房子,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虞泽轻描淡写地把他受过的伤害一带而过,妙倾猜想,虞泽的父亲大概并不仅仅是控制欲强那么简单。
想到虞泽之前曾提起他的母亲,或许这里还有其他他不愿说出口的话。只是如今若要再问他这件事,或许太残酷了。
妙倾想,他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或许还是暂且不要询问过去的事,而是说说现在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不应该知道你的住处?”
虞泽点了点头:
“我从未告诉过他我在哪里住,如今他想方设法找来,绝对不是想要和我叙什么父子亲情。”
“但我看他似乎也不是非要见到你不可……”妙倾说,“他知道你还要好一阵才回来,就直接走了。”
虞泽此时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听见妙倾的话,他笑起来:
“他突然离开并不是因为有其他事,只是因为有你在这里。”
“我?”妙倾惊讶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他的凶相的,”虞泽说,“在外人面前,他总要保持着他教授的完美形象。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住址,趁着只有钟点工在,花言巧语骗开了门,悄悄过来藏在我家里,就是要打我个措手不及。想不到你突然出现,又不像是要走的样子,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也就只好走了。”
虞泽的声音此时极为阴冷,虽然妙倾此前还觉得虞自远的模样十分可亲,听到他这样说,不觉也打了个颤:
“那……他还会回来吗?”
“他是一定会回来的,”虞泽说,“他既然已经找到这地方,就不会轻易放过我,现在正是寒假,他不需要上课,正有大量时间可以来折腾我。”
说到这里,虞泽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
“他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地方,我就不应该久留,必须得马上走。”
“诶?”
妙倾还没反应过来,虞泽已经起身,拖出他平常用的行李箱,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他的工作平时经常需要出差,行李箱里原本就已经装着些外出常备的东西。虞泽打开箱子,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往里装。
妙倾看着他,担心地问:
“这大晚上的,你要到哪里去住?”
“酒店吧,”虞泽说,“不过也得小心一点,避免被他发现……如果他现在还没有离开小区,或许会跟踪我。”
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神经质的恐慌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实际上整个人都已经因为恐惧而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在他的概念之中,他的父亲几乎要变成了恐怖片里的恶鬼,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妙倾觉得,以他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应该放他一个人去住酒店,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她本能地意识到,此时似乎不应该给她的爸爸或者王振打电话——他应该不希望熟悉的人知道他家里的这些事,也不会想让别人看见他这样子。
但她又不能这么放着他不管……
妙倾往窗外望了望,此时天已经黑了,眼看着他就要收拾完行李……如果他今晚绝对不肯继续住在这里,她必须尽快想个好办法才行。
妙倾把心一横:
“不然……你今晚跟我去我家住吧?”
虞泽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
妙倾咬了咬牙:
“我老爸搬走之后,他那间书房一直空着,里面有张单人床,被褥也是现成的……”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她越说越觉得慌,终于住了口不言,试探着问:
“你想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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