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炎

后两年，他们不在一个班。

        竞赛回来，周炎算不上对学习有多热情，但是把自己的成绩排到了班级中等的位置。

        小学的最后两个月，他为了和程锦进入同一个初中又埋头赶到了前几名。

        初一那年程锦和他一样，成为了曾经村里人口中的单亲家庭的孩子。

        他们在一个学校读书，不同班，但他总有无限的精力跨越楼层跨过班级在课间和晚饭后休息的时间段来找她。

        他常常给她带那几年刚出来的海河牛奶，草莓味和可可味尤其好喝，香甜又不腻，程锦很喜欢这两个口味。

        三年后他们又升入了同一所高中，再三年后去了同一个城市的两所大学……

        车子早已下了大桥走过很远，进入南城主城区。到了换乘的公交站程锦下来转了一趟市内公交。

        到她租住的小区门口，程锦在门口卖粥和包子的店铺打包了两个包子一碗粥带回去作为晚饭。

        进屋她稍微清理收拾了一下，坐下来把晚饭解决了。洗漱后又把第二天上课要准备的检查一遍，然后躺下酝酿睡意，奈何迟迟睡不着。于是又起来吃了两粒褪黑素，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进入的梦乡。

        周二早上有她的早读课，她现在在南城一中带这一年的高二五班六班语文课。南城一中是她和周炎的高中，这里的很多老师都是曾经带过她和他的人，见到他们，她总会觉得熟悉又亲切。做一个高中的语文老师，是她喜欢的，也是她很能拥有幸福感的一份工作。

        程锦住的离学校很近，一中高中部的校区极大，她在学校后面的春风花苑租了简单的两室一厅，和学校后门就只隔了一条不宽的马路。平时步行上下班完全没问题，周围生活设施也很便利，她还给自己添置了一辆小电瓶没事可以在主城区逛逛。

        因为有早读课，五点半程锦就起了。她在路边带了早饭往学校走过去。

        到班先监督学生的早读情况，她在课桌间的走道里来回走动。看着学生们映在晨光里的脸庞，耳边是嘈杂又熟悉的读书声，她习惯也喜欢这样的日子。

        早读课后回到办公室，接了热水，把早饭解决掉，她一天的工作完全开启。

        日复一日，时间在从冬天走向春天。

        春节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仿佛每一场雨每一阵风过后，南城都在更接近春天。

        校园里的玉兰，马路边的绿树，发芽抽枝的，含苞开放的……城市的颜色肉眼可见的在一点点变丰富。

        这年春节周家所有兄弟姐妹都回到老宅过年了，老太太离开的第一年，他们兄弟姐妹商量好还是一起回来过年。

        程锦的寒假在家待得很平静，周炎没有回来，她也已经不会再像年前刚碰到他时想的那么多。

        假期结束回城的前一天，程锦一个人去看望了一趟自己的爷爷奶奶，离开自家墓地后又拐了个弯去周奶奶的墓地那里看了看。

        她觉得周奶奶在那边如果知道了那些过往，也不会怪他们两个曾经没有把一切告诉她的。毕竟他们当时也都还年轻，毕竟有些事能走到哪一步有时是谁都不愿又谁都没办法的。

        年后的时间就像上了发条一样飞快流逝。

        新一年的五月初，南城前两周还盛开的樱花在几轮春雨的冲刷下已所剩无几。夏天隐隐在到来，许多树木的花朵开始凋落，取而代之的是逐渐伸展出的绿叶。

        这天程锦课少，也没有晚自习，所以回家比较早。她从学校后门出来，步行去了菜场带了点新鲜的菜肉，然后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了回去。

        春日的夕阳就在她眼前，鹅黄鲜嫩的绿叶在头顶。光晕里，她连头发丝都近乎透明，心，也如湖水般平静。

        程锦觉得，这整片晚霞仿佛是天空给她一个人拉开的一张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落日黄昏巨幕电影。像她最近平淡生活里微小却珍贵的礼物。

        大自然本身真的足够美好。

        它美好到有让人心静，让人相信一切都会变好，让人沉溺，又让人觉得心底空灵到什么都没有的魔力。

        只是望着眼前充满人间烟火的道路，程锦一天的疲乏就不知不觉消去了些。她想着回家要给自己好好做顿饭，顺便再把明天的午饭也一起准备了，吃自己喜欢的饭菜也很能让人感到快乐。

        她拎着装菜的环保袋一气走到楼梯间二楼拐弯处的平台，只是习惯性抬头看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家门口的周炎。

        周炎穿了一件黑色防风衣，较之年前看到的时候没多大变化。他听到动静也看到了台阶下的程锦，指尖还夹着抽了一半的烟。

        程锦低头，抬脚踏上台阶，走到门口掏出钥匙一边打开房门，一边没回头地对他说：“进来吧。”

        周炎跟在程锦身后进了房子，手里的烟在他进门前还是被踩熄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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