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月2日短兵相接
饭点已至，即使是阴寒空旷的走廊也会得热闹起来，隐约还能听到楼下广场上传来三区预备组学生的喧闹，夹杂着劈里啪啦雨水落地的声音。
人们好像习惯了南国长久潮湿而又寒冷的冬季，并不会因此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头顶的雨伞遮挡住了学生们脸上的笑意，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接下来几天学校里要举办的一年一度的篮球赛，还有附高的百日誓师大会。
只有二区的学生会例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冷漠疏离，像是理事院的缩影。
有着一头金发的浓颜美艳女人靠窗站着，面色阴郁，低头俯视楼下路过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身穿学生会制服的干员们则是东倒西歪地陷在座椅上，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会长秘书报告上周总结以及宣布下一周的会议安排。
说是要进行学生会干员大洗牌，不少人会被革职。
会长就和往常一样，衣着整齐，连头发丝也打理得一丝不苟，架着副细框眼镜端坐在会议桌首位，摆出一副傲慢而又不失矜贵的架势，眼皮都懒得抬，显然对这件由副会长决定的事做默认态度。
事出有因，副会长多次接到举报，称纪检部某些干员滥用职权，假公济私。
至于为什么是向副会长而不是会长举报，始作俑者苏进自会解释。
“会长，您是最了解我的。我看上去是吊儿郎当了一点，可怎么也不敢顶着纪检部部长的名头在外面招摇啊。”坐在会长右手位置，头发略微有些炸毛的男生大声嚷嚷。
“况且我前两天还出过庭，四区上上下下盯我盯得紧着呢。”
费斯翻阅资料的手顿了顿，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扎透镜片。
“是，苏进这两天的确安分了不少。”
当听到费斯的声音从首位传来时，副会长派的几个干员就知道这回罢免苏进一事又没戏了。
“那这个疯狂给我们写举报信大骂你们纪检部的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费斯左手第二个位置，后脑勺扎着一小撮辫子、留有些许胡渣的男生举起一叠文件突然开了口，天生嘶哑的声音极具特色。
“你说的是乔小哲吧？她是我年前在一个酒吧遇到的，大概是跟我的私人恩怨。”坐在苏进身旁的副部长有些心虚地开口。
“私人恩怨能搞这么大。”小辫子男生嗤笑。
“毕竟无偿帮人家姑娘造了个孩子出来。”小辫子身旁的干员也漫不经心地接腔。
“说了多少次了那孩子真不是我的！”纪检部副部长急了，“我再渣也做不出这种事儿啊！”
“那人家还指名道姓地骂你？”小辫子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
“吴俟！”苏进突然猛拍一下桌子，打断了对方的指责，“你少拿我们纪检部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些什么，你们后勤部的烂摊子还少吗？管好你自己！”
“我干什么了？”吴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嘻嘻地反问，“这么多年我在学生会兢兢业业的付出会长和金姐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是吧金姐？”
最后的招呼是冲着窗边的女人打的。
女人抱着胳膊转过身，一脸不耐地看向会议桌，没有回应。
“你还有脸提你在后勤部的付出？高三那年要不是会长现在哪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吵完了没有？”窗边的女人突然一声低吼，显然是冲着苏进去的，“说了多少次这件事情不准再提。”
大概是副会长自带气场，有她在的场合向来很少有人敢大声说话，因此她本人也习惯了轻描淡写地给出回应，如今这一吼，把众参议干员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原本相互传递着眼色的人都瞬间低下了头。
会议室顿时又陷入一片寂静。
会议桌首席，会长费斯抓过面前凌乱的文件继续翻阅，上述学生会尤其是纪检部各位高干自入职以来假公济私的种种，足足二十页。
“我看你们平时都很忙啊。”就在吴俟的肚子快饿得发出叫喊时，他开口打破了这由副会长创造的片刻寂静，“怪不得，监控坏了都没人注意。”
这句话像是说给纪检部听的。苏进抬头，果不其然迎上了费斯镜片下阴冷的目光。
“这件事的确怪我。”苏进低头认错，“是我疏忽了。”
“你应该庆幸不是案发点的监控出了问题。”费斯冷笑一声。
一周前，附大的二号码头发生了一起命案，四区查案过程中偶然发现一号码头的监控因接触不良导致一晚上没有工作，而负责全校监控管理的学生会对此居然也毫不知情。
“金杰说的对，学生会是该换一批人了。”费斯看向窗边，金杰在吼完苏进后又转回了身，如今正背对着自己。
“我倒是想问问在座的各位。你们当初来学生会是来干什么的？和你们手下那群人一样蹭学分吗？你们这群带着头衔的领导呢？和他们一样吗？”
费斯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会议室众人，言语逐渐放缓，“我们是帝国理事院附属大学的学生会，不是普通高校的，更不是街头的混子、组织，我们有非常严格的原则和制度。
整个学生会有多少人？整个学校算上湖对面的高中又有多少人？学生会要负责两头有关学生的所有事，我和你们副会长不可能什么事都得自己管着吧？你们都在干些什么？”
费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这些事你们就算要做，好歹也别留下把柄。”
吴俟在一旁低着头，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乍一看像是在认真听从告诫，嘴角却暗自上扬。
“苏进。”低沉的声音从首位传来。
“会长！我……”
“这次监控的事毕竟不是你引起，要说责任，后勤部也难免脱不了什么干系。”
嗯？吴俟皱眉，怎么还扯上后勤部了。虽说监控管理这种与学生没有直接联系的事是由后勤部负责，可码头一带的作业前段时间可都是由纪检部包揽了去。
“我希望你们能有所改正，对先前的行为做一个深刻的检讨，也不辜负我，”费斯为自己的讲话做出总结，说了一半转过头看向金杰，透过镜片的视线带着一丝寒意，“和副会长对你们的期望。”
本以为弹劾苏进只剩一步之遥，没想到费斯一顿弯弯绕绕的无脑发言反倒把先前犯的错都避开了，还扯上了后勤部。
金杰素来脾气暴躁，又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听了费斯这么一番话，憋了半天的火顿时又喷泄而出，怒目圆睁，回过头扬声问：“你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要相信苏部长能够改正以往的陋习的，是吧！”吴俟飞快起身拉了把身后有种要干架趋势的金杰安抚她的情绪，又回头对着苏进使了个颜色。
然而苏进嘴上说的委屈，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抱着膀子靠在椅子上，根本没把吴俟放在眼里。
金杰见状一把挥开了吴俟的手，瞪了一眼费斯，又冲着所有人说道：“下周裁员投票照常进行，迟到的人永远都不用来了。”
说完便夺门而去，大门猛地撞在墙上，“砰”的一声震得人心中发怵。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费斯问。
会议室一片寂静，似乎还在回味着摔门声的回音。
“那就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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