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月3日下车伊始
理事院是南梁联合王国的内阁，四区则被称为其幕后的臂膀，处理明面上不能解决的事务。内部干员与理事院一样，流动性强，来源主要有二：调剂和附属学校的培养。
针对附高毕业的学生，优等生可直接进入附大三区作为四区的各部门预备组成员半工半学，修完三年学业，并服满一年兵役即可转正；非优等生或放弃加入理事院这一选择，或前往附大一区花费高昂的学费，多读一年预科，并再次进行考核。
而非附属高中毕业的学生，虽然进入附大一区时的成绩要求相对会偏低，但需要服役时间则会延长不少。因此，作为附高高三的学生，一个个都会努力把握这唯一一次争取优等生名额的机会。
其中也包括品学兼优的安晴。
“你可真行。”衣着单薄的少年翻看着手机，低着头大摇大摆地走在人行道上，嘴里的数落却丝毫不停，“知道今天要早起参加誓师大会还去上夜班，这气色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病了。”
安晴闻言转过头，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诧异地问：“我脸色真的很差吗？”
一双杏眼迎着光，倒是显出几分精神来，可微微颦起的眉毛却为这双眼睛蒙上了一丝郁郁寡欢。
“不是差，是虚。”身边的同伴调侃道，“你说说你，少上几天能怎样？白天有课，晚上又要跑那么远挣钱，你一天能睡几个小时啊？”
安晴低下头没有回答。
微长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乱，一片枯叶簌得落在了他的头上。
“徐路谨！你在干什么！”老远一声大喊，安晴吓得一激灵，回过头，一眼便看见气急败坏的班主任老杨正大踏步向二人走来，肩上挎着个单肩包，身后还跟了三个人。
“又在欺负同学吗！”
眼看老杨有撸起袖子揍人的架势，徐路谨连忙后退了两步，举起手中的叶子解释道：“我冤枉，这东西掉他头上了，我只是……”
“去去去！”老杨皱起眉头对徐路谨摆手，像是驱赶飞虫。
“快过来安晴，过来见人。”
待徐路谨灰溜溜地逃开后，老杨又换了副模样，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站到侧面，给身后三人让出一片视野。
“这位就是综合成绩一直排在第一位的安晴。”老杨看着他们介绍道。
隔了三四米安晴便停下了脚步。
这三人都身形挺拔。为首一人样貌温和，犹如临风玉树，而杵在他身边的那个寸头乍一看气质矜贵，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站在最末的人凤眼半眯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尾微微有些上挑，即使面无表情也像是含着笑。
用不着老杨介绍，别说是校区，放眼整个帝都九寻市，也没有人会不认识他们。
除了优等生的身份外，沈炤是沈老公爵的庶孙，荀更牧则是已故的荀亲王的独子。
至于为首的梁荀越，看似最具亲和力，安晴的视线却不敢在他身上多附着一秒，仅仅是仓促地扫了眼他左手拇指上象征身份的扳指就垂下了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皇储殿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至少比刚刚在车上尴尬。沈炤心想。
“校区内就不用这样称呼了。叫我师兄就好。”梁荀越看了一眼老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安晴低着头抿嘴，便有些牵强得勾了下唇角，思索着该如何答复。
“没事，走近点，今天都是师兄。”老杨收到梁荀越的眼神后立刻会意，揽过安晴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接着又对三人乐呵呵地说道，“自从更牧毕业后，难得再来这么一个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孩子了。”
独自站在最后的荀更牧不知是因为听了老杨的话还是其他，嘴角有些许上扬。
“可惜我们安晴心里只有学习，这一点倒不像你。”老杨抬手对着荀更牧点了点，不出意料地数落了一句。
“这孩子从高二开始就一直是第一名，文化课的成绩完全能拿出来跟你们相比了。说实话，从荀越那届毕业后我还没见过那么优秀的学生，连上一届的徐程纵都要略逊一筹，我都担心今年的优等生会不会比去年的还少。”
附高的优等生人数并不是靠分数线决定的，而是取决于该届第一名的成绩，相差三十分以内便都是优等生。
紧接着老杨又叹了口气，“也就是体能这快不行，回回都是吊车尾。”
“吊车尾？那可不行，服兵役的时候可是要吃亏的。”沈炤抱着胳膊打趣，“到时候可别文化课成绩过了，军区成绩不合格。”
看着安晴微微低头不说话的样子，恍惚间，沈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场景，忍不住低下头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看你有些眼熟。”
二人身高差了一截，再加上沈炤那自带的侵略性气息，倒像是在逼问什么。
安晴仓促地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在睫毛的覆盖下，眼神出奇的慌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背后伸来将沈炤拉到了侧面。
“你吓着他了。”梁荀越眉头微皱，淡淡说道。
这下荀更牧面前一下没了遮挡。
半阖的眼皮抬起了些许，瞳孔中进了几分光。
他冷眼将安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后，冲着一旁的沈炤问：“你是不是见着好看的都说在哪见过啊？”
“好了安晴，你快回去准备准备吧，胆子大一些，腰给我挺直，一会儿上台可不能是这个样子。”老杨突然往安晴背上拍了拍，把人支走了。
“这孩子胆子有点小，也不喜欢别人抓着他的样貌做评价。你们那大概是听不到这样的传闻，他因为这张脸，被不少人在背后说了闲话。”
目送安晴离开后老杨这样讲。
“他家的条件我最清楚不过，没有父亲，他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前两年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没了，现在就剩他一个。可怜他既要上课又要挤出时间去挣钱。”
老杨注视着安晴离去的方向长叹一口气。
而沈炤还在因为被一把拉开而耿耿于怀，戳着梁荀越的胳膊追问他怎么有闲心关注这些。
“我看他长得还挺人畜无害的，怕你吓着他。”
荀更牧闻言就笑了，忍不住想问“你是没有杀过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吗”，但在沈炤一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请你闭嘴”的表情下，便改了口。
“你才是那个最容易吓着别人的人吧。”
声音轻飘飘的，跟着风刮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沈炤顿时两眼一抹黑，身边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老杨见空气中凝结了一丝尴尬，眼珠子一转，逮着荀更牧又问：“我看你没穿你们情报厅的制服，怎么今天没你上台的事儿了？”
“他来。”荀更牧指了指沈炤手里的稿子。
“我看你就是闲得慌！”同样的话从老杨嘴里说了出来。他突然卸下了身上的包，“这样，知道你是个业余摄影，帮个忙，相机你拿走，拍几张现场的照片，我打印出来好收藏。你知道的我很忙我等等事儿多着呢……”
相机被硬塞到了荀更牧的手上。
这或许是近几个月来荀更牧眼睛瞪得最大的一次，耳边伴随着沈炤幸灾乐祸的声音。
“恭喜你，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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