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见
林汐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
初中她留着短发，一个个夏天都和黄少天在人声鼎沸烟味熏天的网吧中度过。抢过很多公会的野图boss，胆战心惊却还有种缺德的快乐。
后来，黄少天放弃学业，义无反顾地追逐自己的梦想。他起初相信林汐会一起，可她最终却选择走家庭规划的路线，开始在求学路上跌跌撞撞。
林汐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黄少天会偶尔发消息，比如进入俱乐部了有些迷茫，魏老大退役了很难过，遇见对手了很激动，第一次比赛赢了……
话又臭又长，像小学生写流水账一样占满屏幕。他也不止一次询问林汐考不考虑来打职业，林汐只是拒绝。
忙得焦头烂额的林汐偶尔在高楼上巨大的液晶屏幕上见到他，那是少年最耀眼的模样。比从前更加自信张扬的少年样。
身后队友见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无奈却不掩笑意。这就是热爱和追逐梦想的人的光芒。
林汐后悔了，要是当时接受了魏琛的邀请，站在他身旁的是不是也会有她。她永远都在关键时刻妥协，她总在为曾经做过的每一个妥协后悔。
她捏着手里的身份证，少年留着清爽的短发，露出了耳朵尖，干净阳光，像小说里穿着白衬衫的学长。或许是他笑容永远都有着干净的少年气，只要看见他，她就忍不住想起那一段时间。
回想接触荣耀的那么多年，最快乐的时候居然就是那么多年前的夏天。
正回忆着一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她一抬头，就看见戴着口罩围巾的男人拉开门，鬼鬼祟祟地左右打探。
林汐立刻松开眉头，笑着站起身，对面的人似乎在犹豫着，一副想开口又忍住的样子。
“林汐，好久不见啊。”有一种压抑太久的心情，想要喷涌而出的躁动。黄少天有些闷闷不乐，还是先开口了。
林汐沉默了一会，“好久不见，这不是轮回的江波涛副队吗？”
“你居然内涵我！！”黄少天愤怒地摘下口罩，“学没用的垃圾话，根本影响不了我的心态！快点大声喊出本帅哥的真名！！”
“少天。四五年没见了吧……”林汐走过去，一副要拥抱的样子。黄少天一脸感动地张开双臂，林汐转而伸出右手与他握手，一边把他高抬的手臂往下扯。“好久不见。”
“？？？”黄少天被气笑了，“你是不是故意搞我心态？”
“是啊是啊，心态有没有发生亿点变化？”林汐笑嘻嘻地点头，“快坐快坐，你干嘛裹这么严实啊。”
“人气太高了没办法呀，这年头男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黄少天把围巾口罩摘下，“你回国在这里打工吗？”
“店长是我朋友，我没事干的话就帮她打理打理。轮回忠诚粉丝，周泽楷天天光顾呢。”林汐给黄少天端了杯水和点心，坐到他对面。
林汐听见黄少天说话带了鼻音，“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
黄少天听了又一阵感动，“嗯，有点感冒。”
“怪不得。”林汐点点头，“话这么少就不对劲。后天不就比赛了？没关系吗？”
黄少天正打算回答。
“算了，肯定没关系。到时候你一个人随便张张嘴，会比轮回全员加起来都多。”
“……”黄少天觉得自己的拳头是捏了又捏。
林汐起身重新兑了杯温水给他，顺便把身份证放在他手边。“身份证拿好了，帅哥。”
“谢了。”黄少天接过装进口袋里，“在韩国怎么样？”黄少天起初还是用了生疏的问候。
“不太行……好吃的太少了，实在不喜欢吃泡菜和生食。还是国内自在些，火锅和烧烤我能吃爆。”林汐笑着说。
聊了一会，黄少天发现根本用不着客套话或绞尽脑汁想些话题。
这是时隔四年的见面，双方都不想让这次重逢有冷场。要不是有身份证这事，黄少天估计林汐还真可能再也不联系他了。
两人就g市s市美食做出了激烈讨论，发表各自的主张，最终在黄少天的积极推动下，两方敲定了下一次要去吃某家著名火锅。
“你上热搜了知道吗？”黄少天看见林汐一脸懵的样子就知道，她可能还对此一无所知，“就说你回国了。”
“噢。”林汐默默低头喝水，“居然还有人关注我，我还以为我早就过气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黄少天再三考虑，还是问
林汐也无所谓隐瞒，干脆就把事情和盘托出。“可能跟俱乐部打个官司，解决了之后就退役吧。”
“怎么要退役？打完官司不能考虑转会吗？”
“状态已经很差了，反正留在那里也没比赛打。”林汐捧着杯子的手收紧，觉得委屈和烦闷窜上头顶。“其实能打的话，我肯定会选择继续打的…打完官司之后，名声就不好了，在联盟估计待不下去，干脆退役算了吧。”
她其实还不甘心，她也想继续打下去，但这样萎靡的状态，固执地坐在位置上，也只是徒增遗憾。
黄少天看着林汐有些垂头丧气盯着桌面的样子，拍拍她的头，“你看，两座冠军奖杯和mvp也都拿了，成绩摆在那，商业价值也妥妥的，这不已经够好了么。休息会再重新开始也不错。调整一下，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就好了。”
林汐抬头看着安慰自己的黄少天，觉得眼睛发酸。第一次觉得这家伙说这么多话里，每个字都中听。她点点头，认真回答，“唉，就是，怎么会有我这么完美的人？烦死了。”
“我想说你普信，但算了。你是对的，你最棒！”黄少天官方地竖起了大拇指。“但是你接广告的频率有点高，每个月又这么多比赛，哪来时间休息？周泽楷都没你勤奋，简直就是劳模。”
她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没办法……要恰饭的。俱乐部给安排，就只能去。”
黄少天也懂林汐的意思，她必须去拍摄俱乐部为自己筛选的广告和宣传，也有些身不由己的味道。
如今的电子竞技不再那么纯粹，每家老板都绞尽脑汁地经营管理，只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
有林汐这种外貌和实力，关注度和曝光率都高，俱乐部当然想实现利益最大化。
黄少天觉着自己不太好去深入询问，毕竟这牵扯到利益和合约的事。
“你不是说还有训练吗？快去吧，下次再出来玩。”林汐说，“别被你队长逮住了。”
“噢……后天比赛你去看吗？千万不要错过看我发挥的机会啊，很难得的。”临走时，黄少天假严肃地叮嘱。
“当然得看，vip场已经买好了。整个10-0看看？”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应该的吗。”黄少天围上围巾，
她好像变了，有些地方又还和以前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还可以继续？”黄少天闷闷地说。
“什么？”
黄少天不爽地拍了拍她的头，“你的职业生涯啊。以你的实力，在国内找个t1级别战队也绰绰有余，你想过回国内发展吗？或者，来蓝雨试试？”
他的神情很认真，林汐也快速在头脑里过了一遍这个可能性。“不知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黄少天垂下眼睛，“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啊…也不告诉我你的情况…”
林汐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提这个问题，一瞬间有些呆滞。
黄少天一直都很好。不好的是她。是她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还幼稚地单方面冷落黄少天。
黄少天见林汐垂着眼睛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就立刻转移了话题，却也是他最想跟她说的，“你别孤军作战啊，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帮忙的。”
这次林汐主动张开双臂，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知道了。四年不见，快拥抱一下。”
“不准再耍我！”黄少天警惕地走近。
林汐主动抱住了他，“知道了知道了。”
黄少天拍拍她的头，“加油。”
“你也加油！”她松开手往后退，转身把包装好的甜点递给他，“回去尝尝我的手艺，很专业的。”
林汐看着黄少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云从头顶五楼架空的走廊上穿过，飞机划过的痕迹点缀其中。
右边是晕染渐变的苍蓝色的深夜，左边是还没来得及落下去的夕阳，粉橙色和耀眼的红叠加，灼烧着天边的云。
其实一直有人愿意帮她，只不过是她固步自封，拒绝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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