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叶辞
吃过饭，青皌在床上小憩，夙悬倚在榻上翻着几本阵法书。
幔帐将他暂时隔绝在这一方小天地里，青皌摸了摸这帐子，不知是什么料子，垂顺柔滑，细腻如肤，又厚实的透不过一丝光。
脑子里骤然闪过一个画面，尽是春l色l不可说。（尽力了，过不了）
他怎会想到这个？！
青皌猛地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发烫的脸，方才那些，连感觉都异常真实，全然不似之前梦境。
近日来净是这般龌龊的胡思乱想，这伙计给他找的什么书，如此让人堕落。
想到君上便在外面榻上看书，青皌更觉羞愧难当，蒙着头念了几遍清心诀，方才心无杂念睡过去。
夙悬一本接一本地看着那些阵法书，直到青皌小憩醒来，他也未看出什么头绪。
“我带你去山中转转。”他放下书起身道。
青皌跟着他出门，一眼便瞧见了门前的秋千，猜想这应当是煊羽上君的，便问道：“君上，我可以坐一会么？”
“自然，你想如何便如何，东白山随你赏玩。”这秋千本就是为他搭的，他又如何坐不得。
待青皌坐在上头，夙悬便用灵力推着秋千，他倚在海棠树下，看着青衫飘动，忽然想将东白山挪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自此与世隔绝。
青皌以前是未坐过秋千的，只在下山时偶尔见过孩童们聚在一处，为了一个秋千争来抢去，他有心想试一试，却从没有机会。
可就当他坐在这秋千上，被君上用灵力抛起来，却有一种久违的畅快，好像重玩了许久未碰的玩具，满足地想要欢呼。
他转头瞧见君上站在花下，粉白的花给玄袍染上了一丝梦幻，那双深邃的眼眸笑望他，盛满了宁静又深沉的爱意。
待玩够了，青皌自秋千上跳下来，跟着夙悬在山中漫步，所到之处，那种熟悉感总是挥之不去，他便想着，大概是此处灌入了君上的灵力，君上的气息无处不在，方才会让他觉得熟悉吧。
“君上，那位红衣上君，便是君上的妹妹么？”青皌想确认一番。
夙悬点头，“是，她叫做煊羽。
怪我，忘了与你介绍。
煊羽与我同时诞生，我先她片刻睁开眼睛，便将她认作妹妹。
煊羽为赤凰，拥有三界最强的火焰之力，她的凰火，是神火魔焰都无法匹敌的，在乘风谷白萝所用的，便是她掉落的羽毛。”
青皌点点头，书中有关于煊羽上君的记载，因为哥哥的力量太过强悍，常常让人忽略了，她也是天地混沌时降下的神圣生灵，拥有可焚天地的赤凰之火，亦是凤凰一族中最强大的火焰之力。
“今日你见到的另外两个，是我之徒，男为黎寒，女为叶辞，叶辞……”夙悬顿了顿，实是没找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姑且也算得妹夫吧。”
“妹夫？”青皌微有些诧异，虽然看煊羽上君的神色，是与叶辞仙君颇为亲密。
“嗯。”夙悬应了一声，谁知道被迫收了个徒弟，结果将自己妹妹拐跑了呢。
叶辞来到东白山之后，煊羽便与她走得很近，往日里上蹿下跳无法无天，在她面前却是乖巧的很。
他只当是煊羽多了个玩伴，也或许是一物降一物，并未在意。
后来煊羽整日在他耳边聒噪，要他助叶辞飞升，他不堪其扰，索性叶辞是个争气且资质不错的孩子，既收她做了徒弟，总不能跌了自己的面子，便助她飞升。
不料飞升之后，叶辞失了双目，他头一次见他这没心没肺的妹妹，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将一双眼睛也哭瞎了陪她。
他教叶辞练成心眼，方才得了些清净日子。
再后来便是煊羽拉着叶辞到他面前，说什么以后叶辞不能当他徒弟，要当他妹夫。
他只是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你要嫁她，不是她要嫁你，该你自降辈分，而非是抬她的辈分。”
煊羽大概是未想到，她这哥哥对此事答应的如此痛快，最后只撂下一句各算各的，便拉着叶辞走了。
“君上不觉得意外？”青皌听完两人的故事问道。
“乍听时有些。”夙悬道，但对他来说，也算不得多意外，毕竟活得久了，容易养成波澜不惊的性子，天崩地裂他都过来了，这又算得什么，“煊羽喜欢便是，叶辞是个可靠的孩子，倒是劳她看护煊羽了。”
“那叶辞仙君真的是君上自人界收的人族徒弟？”书上是这般说的，可他自与君上相识以来，觉得他并不是个会有兴趣，且有耐心收徒弟的。
夙悬倒是点了点头，只是这徒弟收的，并非是他本意，与其说是收，不如说是被逼。
要知道这世上能逼他做什么的，可没几个，偏偏他这徒弟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他与煊羽到人界闲逛，不知是否选错了日子算错了时辰，正碰上人界半夜，且瓢泼大雨，他便打算回东白山，改日再来。
煊羽却不甘心就此回去，硬拉着他到前头一处宅子避雨，到了那宅子前，却见满地血污，瓢泼大雨也无法冲净的鲜血，顺着无数尸身流淌下来。
掉落的门匾上有个被血染红的“江”字，他蹙了蹙眉，拉着煊羽便要走，却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袍。
满是泥泞血污的纤弱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近乎蠕动的爬向他，原本的白衣已被血与泥染得几乎看不出原色。
平心而论，他看过的震撼场面数不胜数，见过挣扎求生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这画面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满是污秽的脸，和那双悲凉又充满仇恨的眼睛，也不过与他所见无数含恨的将死之人相似罢了。
他拽动衣袍，准备离开，那纤细的手却攥的更紧，艰难道：“仙君……”
原来是个女子，他低头看了看她，许是瞧见悬在他们头顶的灵伞，想求生罢了。
人各有命数，他无心，亦懒得插手，遂用了些力，将衣袍抽出。
伏在地上的人断断续续道：“求仙君……收我为徒……”
收徒？
他没那个兴趣。
转过身，煊羽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哥……”
他能理解煊羽比他心软许多，亦知道她在自己的保护下，仍保留着些许天真，但这并不能使他收下这个徒弟，带来无休不止的麻烦。
后来他曾想过，煊羽是否那时便已喜欢上叶辞，不然何不自己收她为徒？
可想想那时叶辞满脸满身都泡在血泥里，污秽又破碎，实难想象煊羽会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她。
他不理煊羽的动作，仍旧转过身去，背后那原本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伏在地上的人，却猛然爬起来直直跪着，捡起了身旁匕首刺入心口，用沾染了心头血的手指天起誓。
“今日江叶辞以血为祭，剖心为礼，拜见师父！”
她字字铿锵，雨、血合着泥水流入眼中，双眼却眨都不眨，朝着夙悬三拜下去。
一拜磕在血水中，溅起一片鲜红，二拜额上多了血痕，第三个头磕下去，天空便落下一道雷。
剖心血誓，天地认礼。
他回身看她，好大的胆子，敢以血礼强拜他为师，这世上还没人敢如此拿捏他。
滴雨成冰，凝冰为刃，尖锐锋利的冰刀铺天盖地落下来，惊恐他动了杀意，煊羽焦急地抓紧了他手臂，“哥！”
无数冰刀落在身上，仍岿然不动，任由冰刀刺身。
剖心冰刺，未掉一滴眼泪，不曾有半分哭腔。
他拿出个瓶子扔在她面前，那里面是神族丹药，“若没死，来东白山找我。”
说罢他便带煊羽离开了。
过了些时日，她果真来到东白山，他并不觉得意外，只道：“本君对你的仇没兴趣，想报仇，自己学好了本事去。
可要快些学，否则，本事没学会，仇人已经死了。”
叶辞果然刻苦，没日没夜地修炼，不过五年，已有所成，区区十年功夫，便飞升成仙。
一招飞升，抛却尘缘，从此去姓留名，安心仙道。
可不知是否仇人太厉害，直到飞升之后，她方才下山报仇。
听说屠了一个仙门，至于具体是何门何派，他并不关心，只知应当是个大派，死了不少人。
叶辞已然成仙，大肆屠戮凡人，天地自然震怒，直降下九道天雷，初飞升那点不够看的灵力修为，若非有煊羽护着，险些灰飞烟灭。
自那之后叶辞了了心愿，也便留在了东白山，诚然，他一手提上仙族的徒弟，天界也不敢伸手来要。
“曾经盛极一时的仙门之首承天派，是被叶辞仙君屠的？！”青皌不敢相信。
那时七云尚未诞生，记载中承天派曾声势显赫，为仙门之首，比今日的七云地位还要高，势力还要大，甚至可以左右朝廷。
却不知是何原因，一夜间被屠戮殆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据说尸山血海，染红了整个承天派的地砖。
此事天下震惊，最后却找不出凶手不了了之，成为一宗悬案。
这屠派之人，竟是叶辞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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