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荒岛求生8
哗——
什么东西破水而出了。
“阿藻？”
藻叶挪开了，苏笑年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天空中，九轮明月低垂近海，黑色的海面上波光潋滟，一艘三层高的白色游艇正静静地停靠在岸边，随着一波波浪潮上下浮动。
因为刚从水里捞出，所以大量的水顺着破碎的舷窗和甲板倾泻而下。
“哇——”安泊捧脸惊叹，“像是科技文明的东西。”
苏笑年望向一旁得意洋洋的阿藻，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对方的叶片：“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阿藻。”
阿藻又将船向岸上提了提，直到让对方搁浅，停止摇晃。
隐藏在深海中，无数如手般灵活的巨型藻叶卷着一块块招牌，将它们推到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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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都是白天的时候，苏笑年在那栋大楼上看到过的招牌。
虽然它们在巨浪的冲击下，已经有些残破。但的确一块都不少。
阿藻有些疲惫地靠在女孩的肩上：
她连睡觉都要躺在这样有字的金属板下，一定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吧！所以阿藻一边和苏笑年在一起，一边照顾着鱼人婴儿，另一头，还偷偷追随着摩天大楼的轨迹，跑去将所有的招牌都抢了回来，送给她。
为此，它连续打了两场硬架，又是和阿庇斯，又是和福耳库斯，损失了不少藻叶。
还好值得。
安泊跑到层层叠叠堆起来的招牌旁，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这上面是你们的文字吗？写的都是什么？这个是干嘛用的？”
背着根本没多重的阿藻，苏笑年从舷梯爬到游艇上：“这些是我们地球上的招牌。我们的商人开店，需要给店取一个名字，挂在店门口的‘名字’就是招牌。”
“哦，商人！我听说过这个职业。”安泊四肢并用，艰难地跟上了游艇，“地球？这是你的世界的名字吗？”
“是的，我们生活的星球就叫地球。”苏笑年回答对方。
这是一艘来自深城的观光游艇，不算底舱，足有三层高。
一层安装着数排吸满水的海绵座椅，二层则分布着几个l型沙发，一个露天观光台，还有一个小厨房。
观光船上的厨房通常都没有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因为食物都是在岸上做好，直接拿到船上的烤箱简单加热后，就可以端出去了。
这艘船也不例外。
苏笑年顺手拉开烤箱门，淅淅沥沥的水便顺着缝隙流下。除了水，里面空无一物。
但还是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四箱瓶装矿泉水，一把甲板下方发现的消防斧，和一把遗落在角落的打火机。
除此之外，阿藻拉上来的这艘游艇本身，也算是收获。只是这艘游艇失去动能，只能暂时搁置在岸上，无法使用。
这是一艘老式的游艇，白色的船身上用蓝漆喷着“2020深圳·迅远号”几个大字。这说明这艘游艇应该是2020年产的，那年苏笑年才13岁。
老式游艇大多使用油作为燃料，少部分则为油电混合。
苏笑年去顶层驾驶舱检查了游艇的仪表台，不知是不是电路接触不良，表盘已经彻底打不开了。她又去了底舱，想要检查游艇的储油情况。但底舱太黑，不知下面什么情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船，准备明日白天再来看看。
安泊的新鲜劲早就过了，他静静地坐在岸边，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你检查完了？”见苏笑年背着阿藻从船上爬下来，安泊扭头。
“嗯，找到一些物资。”苏笑年拎起消防斧，示意对方。
安泊站起身：“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苏笑年：“有。”她扭头，指了指刚才扔下船的几箱矿泉水，“帮我把这些水搬到房子里的衣柜上吧，谢谢。”
安泊点了点头，干活去了。
“阿藻，阿藻？”唤醒了化作球形、瘫在她肩膀上休息的阿藻。
阿藻蹭了蹭苏笑年，表示自己在听。
“谢谢你送给我的招牌。”她指着面前的一大堆招牌。
她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我用招牌当屋顶，是因为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遮风躲雨。但现在有了你送给我的船，我们就可以住在船上了。所以……有些招牌是木质的，我能把它们劈了吗？”
阿藻没有反应。
苏笑年继续：“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很喜欢。有几块招牌，我想把它们劈成木材，明天我们生火烤鱼吃，好吗？”
阿藻点点头。
送给她的就是她的了，她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别说烧火，就算是丢进海里听个响儿都行。
这么容易就让阿藻点头同意，苏笑年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
但眼下又真的缺少柴火。
她不想伤了朋友的心，只好委婉一点询问对方，能不能把他送的礼物当柴烧。
阿藻同意后，苏笑年便和安泊轮流换手，将部分木质招牌，和早些时候发现的那截断木尽数斩为木条，摊在地面，静待明日晒干。
安泊力气大一点，苏笑年还让他帮忙将白天晒干的床垫搬回石屋。她自己则继续去灌木丛，布置收集露水的塑料装置。
做完这一切，天空中的圆月又向西走了一截。
两人一藻静静地坐在海滩上，抬头望月休息。
“红藻海也是九轮月亮吗？”
黑色的海面一片静谧，寂寥的小荒岛上只有海浪静静拍打礁石的声音。苏笑年望着头顶那轮发着幽幽蓝光的月亮，忽然问道。
“不。”安泊顺势躺下，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他细瘦的脚泡在海里，带来一阵阵绵密又尖锐的痛楚。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头顶的月亮。
“旧世界怎样，我不知道。但世界破碎以后，就只能看到八轮月亮了。”
说着，安泊疑惑地凝起眉头，补充道：“但的确是有九轮月亮的吧。阿姆说，因为我们的世界碎片在月亮之间漂荡，所以当我们漂到某一颗月亮上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其他的八轮月亮。你看——”
安泊指向头顶那轮蓝绿色的月亮：“掠食族入侵红藻海的时候，我们应该就漂在寂静之月上。”
苏笑年：“寂静之月？”
安泊：“嗯，曾经有外来客去过我们红藻海，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偷听到的。他们管第五轮蓝色的月亮叫寂静之月，那轮月亮上非常冷，海面都是厚厚的冰层，而我们族人到了冷天，都有休眠的习惯……”
安泊痛苦地闭上眼睛。
苏笑年有些晃神地看着头顶的巨月。
阿藻团成一团，静静地趴在她肩侧。
安泊缓了一会儿，半晌，他又睁开眼，纤细的手指指向东边第三轮橙色的月亮：“你看，那是我们红藻海的母月。那里的温度十分适宜鱼虾生长，我们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那轮月亮上度过。”
苏笑年：“真好。”
安泊沉默了。
他经历的事情还太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八轮月亮会变成九轮月亮。他想回到红藻海，可他既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道回去以后迎接他的将是什么。
苏笑年忽然说道：“对了，其实有些木头我白天就已经晒干了，明天不用再晒一遍。”
安泊：？
苏笑年：“我想说，晚上比较凉快，我做烤鱼给你们吃吧！”
说着，苏笑年捡了几块干燥的木头，和一些早先时候收集的破塑料袋。
木头竖着搭成空心的一堆，下方塞入易燃的碎木屑，最后再用塑料袋引火。
一堆小小的篝火就这样点亮了。
篝火静静燃烧，照亮周围数米之间的土地。
苏笑年拿了一条在海中洗干净的细钢筋，穿过鱼腹，再将钢筋搭在两侧的水泥柱上，时不时翻动，控制火候。
鱼肉的鲜香很快便四处飘散。
“你去屋子的衣柜里拿三瓶可乐。”苏笑年对着安泊道。
安泊：“可乐？”
苏笑年一拍脑袋：“哦！你应该不知道可乐是什么。就是，红色你认识吧？可乐的瓶子是红色的。”
安泊点头，挑挑拣拣，拿了三瓶可乐回来。
“喏——”苏笑年拧开瓶盖，递给安泊一瓶可乐，“今天你帮我做了很多事情，作为报酬，你可以分到半条鱼，还有地球上的特色饮料。”
安泊犹犹豫豫地接过。
海边潮气大，火光烈烈，篝火烧得噼啪作响。就连少年□□的瘦弱胸膛，也被烘上一层暖光。
“哈——”
他尝试性地抿了一小口可乐，五官都紧紧地皱在一起，背后两只短短小小的淡紫色鱼鳍如同炸毛一般“噌”地一下支棱出来。
好半天，他才又啜了一小口，抿进嘴中。
“喝不惯吗？”苏笑年翻动串鱼的钢筋，一边尝试着唤醒阿藻。
安泊：“嗯……很奇妙。”
鱼烤好了，有的地方不好控制火候，所以烤得有些焦黑。苏笑年将鱼放到一边，等它稍微凉一点，这才分给安泊。
阿藻怎么都叫不醒，苏笑年只好继续让它在自己怀中沉睡。
安泊很少吃熟食。
安泊鱼族生性就不爱到处乱游，几乎终身都在给自己的洞穴扩修、装饰，种点海草，养点水母。
换言之就是一群宅鱼。
安泊已经算是一大群宅鱼中，不怎么宅的那个。每当红藻海碎片和其他世界碎片接壤，安泊就会悄悄潜过去，观察其他种族的衣食住行。
偶尔他也会吃点陆上生物做的熟食。
但都没有今天，苏笑年烤得这条鱼好吃。
或许是饿了。
安泊啃着手中的半条鱼，忍不住想到。
“好撑啊！”苏笑年往后一靠，揉了揉肚子，“白天阿藻喂我吃了很多果冻鱼，感觉这会儿真是吃不下了。我还有半条鱼尾巴，你吃吗？”
安泊倒是不讲究吃人家剩下的。他点点头，接过苏笑年手中凉的正好的鱼，连着鱼头、鱼骨头一起吞吃入腹。
嘎嘣作响，连一根刺都没剩下。
——其实剩下了一根，安泊说可以用来当针，做一些缝缝补补的工作。
一口饮尽瓶中的可乐，安泊“哈”了一声。知道对方可能有用，他将可乐瓶递给苏笑年：
“我准备再去海里看看。”
苏笑年知道安泊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他想要回家，想要找到回家的方向，这是人之常情。
她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安泊点点头，纵身跃入海中。
刚才泡了这么久的海水，但此时入海依旧很痛。
他的每一寸皮肉仿佛都在被凌迟。
但这种痛似乎没有那么不可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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