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角
列车穿过清晨薄薄的雾,停靠在站台上。
各自取了行李下车,唐华清点人数,他眼睛望一处就点一下头,轮到自己时突然冒出一句:“咦,多了一个。”
霍小南就在此时举起手:“我是卧底。”
一群人哄笑着告别。
周惠然刚刚走出站前广场就受到了惊吓。有人从边上冲来来,在她耳边大喊:“哈!人生何处不相逢。”
拎起背包就砸过去:“耳朵快要聋了!人生何处不相逢,一曲清歌满樽酒。你这是有邀吗?”
李飞一手勒着霍小南的脖子一手抱着个纸袋,笑得露出满口大白牙:“早就邀了啊,霍小南没给你说?”
周惠然:“说了。再看吧。”
“行。”李飞说着拎过周惠然手里包然后把纸袋递给她,“给你的。”
满脸狐疑的拆开,欣喜地看见了喜欢的爆米花,粒粒饱满,一颗哑米都没有,想必是李飞特意挑选过的。
铁三角,让人愉快!
周惠然一直很喜欢这些小零食,每每吃得上火起泡也不停手。很小的时候,有许多爆米花的手艺人,挑着小铁罐子走街串巷招揽生意。嘴谗的孩子就缠着大人拿了零钱,端上几斤玉米或是大米前去排队。每每炒好一罐,那人就喊:“爆了啊,爆了啊,小孩子走远点啊。”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空气中腾起浓浓的香味。先排上队的定会给在场的小孩子都捧上一把,然后乐呵呵地装进布袋扛回家去。而今,年轻一代都去了沿海打工,老一辈也越发行动不便,炒米花的手艺也快绝迹了。
周惠然挑出两颗进嘴里,只觉唇齿留香。回头对走在身后的李飞扬扬纸袋子:“谢了啊。还挺难为你用纸袋给我包来,够古典的哈。”
李飞正勾着霍小南的脖子低声说着什么,看样子还没有接收到周惠然的谢意。倒是霍小南撩起眼皮“呵呵”两声,淡淡地道:“他若用衣兜给你揣来,你敢吃吗?”
周惠然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他那衣兜就是杂货铺,钢笔、手帕、废稿纸应有尽有,装吃的算了吧。若他自己能下得去嘴,我也不说什么。”
李飞不满地撇了撇嘴,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看破不说破嘛。我也想随手扯个塑料袋的,只是一个大老爷们提捧爆米花儿接站……还是个女生……啧啧啧……我又不求回头率,挺傻的吧。”
周惠然想了想那情形,忍不住笑:“是挺傻的。”
“为了糊这个袋子,还差点被老李打。”
李飞常常被他爸打,周惠然是有耳闻的,还往往是李飞亲自提供的一手资料。李飞家在小镇的另一头,开着一个小型加工房,经营些打米磨粉做面条的小生意。加工房不能离人,李家婶子家里地里也挺忙,自然没多少时间管他,李飞也自然长成了脱缰的野马。今天东家告状说他摘了园子里没熟的果子丢着玩,隔天西家又诉苦他用鱼钩穿了蚯蚓钓母鸡……李飞爸爸是个急脾气,一边赔不是加赔钱,一边就上手打人,话说用来晾晒面条的竹棍都打断了好几根。
周惠然和李飞能玩到一块儿完全是因为爱好相似、臭味相同、学习相当。
霍小南很纳闷:“这才回来几天,他就舍得打你了?”
“哎,大前天有人来爆米花,我想着周惠然喜欢就屁颠颠儿的去爆了两罐。又知道你们今天回来,肯定要来接站顺便邀个功的。我要脸,也知道拎个透明塑料袋太傻,想来想去加工房里有很多面纸不正是包吃食的嘛。老李见我拿纸又端面糊的,以为是要帮忙裹面条。结果我扯乱了他裁好的纸,又打翻了面糊。老李一气之下就拖出了面棍,但是很遗憾,我跑得太快他没打着。”
周惠然和霍小南偏头对视一眼,齐齐给他比了个拇指:“你很嚣张哦。”
“不敢嚣张。”李飞顿了一下:“半年没见,老李同志腰弯了不少。新年将至,生意好,天气却不给力,面条晒不干,他又急急忙忙搞了个烘房,更忙了。所以最近逢场都是我守面摊,免得他两头跑。年前还有几个场,你们也别找我了,二人世界去吧。”
李飞这厮语文确实不行,也难怪中学时老冯每每提起他就有些神伤。尽孝义,没时间同他们疯跑,他们自会体量自行找乐子,至于二人世界这几个字总给人半分遐想,还是留给合适的人吧。
周惠然倒底还是忍不住先瞥了一眼霍小南才接上李飞的话:“别,佳人未归,我不占人便宜也不夺人所好,想二人世界的不是我。我来帮你守摊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为了给我带吃的都快被打了,这情我肯定是要还的,偏偏这个时节没有李子,所以我来帮你称称麦子、算算账、收收钱,勉强还了这情吧。”
“她这啥意思?”李飞在周惠然身上打量了好几圈,转头问的却是霍小南。
霍小南摊着脸:“就你听到的意思。”
第二天,到底还是三行人。
新年将近,家家都在备年货,小镇上人挤人,人挨人。一条省道堵得密不透风,路过的司机一个比一个暴躁,喇叭摁得震天响,赶集的人却是充耳不闻,连头都不曾回一个。
换面有两种方式:一、拿小麦物物交换,一斤小麦根据成色换7-8两面条,另补少量加工费。二、直接买。李家面摊的生意特别好,三个人也分工明确,周惠然负责小麦饱满度和成色,霍小南掌称,少东家李飞收钱。
隔壁摊的叔叔眼看两个伯伯提了大兜成色十足的麦子从自家摊前转到李飞这边,有点不高兴:“哎哟,我说李飞啊,你以后都是坐办公室挣大钱的,也在乎这几斤面的小钱儿。”
李飞给买面的老婆婆扶起背篓,回头看向隔壁摊位满脸是笑:“王叔叔,我这不是凑下学期的生活费嘛。再说家里箩筐空空明天就没有麦子磨了。”
隔壁摊还想说句什么。只见李飞状似随意的抽出一根面条,轻轻一折,看面条断成了两截:“我们家这面一折就断打不了结,干得透自然是最受欢迎的。”
周惠然把一篮子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的麦子倒进箩筐,压低声音:“李飞今天的文学水准不错。说人面条水分重都会另辟蹊径了!”
“就是。”
中午时分,李飞家的存货全部卖完,连当天烘出来的都清了个空,换回的麦子把几个箩筐装得满满当当。
李飞十分满意:“这下有得磨了。”
他把一个布包交给周惠然收着,自己先挑两袋麦子回加工房。布包是军用挎包的款式,早已发白,包带也起了毛边。周惠然甚至猜测这就是李飞小学用的那个书包,当年装着沉甸甸的书籍是李飞的未来,而今装着五彩的钞票,是李家幸福的期待。
周惠然轻轻一跃就坐到了摆放商品的水泥台面上,举起布包放鼻子下嗅了嗅仰头看向霍小南:“古人说铜臭铜臭,真的有股子臭味呢,但我咋就这么喜欢呢。”
霍小南垂下眼皮看人:“俗。”
“我就俗了,还大俗,然后呢?你能怎样。我喜欢看帅哥你说俗,我喜欢钱你也说俗。殊不知这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说到底都可以归结为两个字——情和钱。确实挺俗的。”
见霍小南没有表情,她又补了一句:“大智且能若愚,我大俗若雅也是可以的嘛。”
“你,哎!”
周惠然转了转眼珠,凑到霍小南耳边吐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我是该落俗喜欢你呢还是装清高视你如粪土?”
“没有人!”
这人根本没理解到周惠然问放的重点是后半句!
周惠然又离他近了几分:“周柳依也没说过?!”
霍小南脸色微变。
周惠然确实是故意的。当平常的招式不能打败霍小南的时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去捏他的软肋,而周柳依就是他的软肋,不能说不能问。
霍小南拧着眉毛,像是很努力才压制住心中的火气:“周惠然……”
莫名地有点心慌,还好李飞和他爸拖着个板车回来了。
霍小南闭了嘴。
“你们?”李飞一眼就看出了两人间的不对劲。
周惠然飞快的瞥了一眼霍小南,看他神色依旧肃然,小声咕哝说:“不就是提了一下周柳依嘛。”
“哎……你呀……”李飞叹了口气。
帮着把几箩筐麦子抬上车,李飞捡起板车角落的一个纸袋子递给周惠然:“收工喽,玩儿去。”
周惠然看那袋子浸着大片大片的油迹,所以并没有接,而是走过去就着李飞的手拆开往里看。
居然是撒子!
李飞妈妈的手艺十分了得周惠然是知道了,那是她和霍小南蹭吃蹭喝后的真实感受。果然,李飞说:“我妈听说你们今天要来,昨晚特意炸的,一大篮。”
“好久没有吃过婶婶做的撒子了。外面卖的大多没法下口。”周惠然掰下一块撒子,十分没骨气的塞到了还在变脸的人嘴里。
霍小南的脸终于好看了一些,但还是不咸不淡的气人:“外面卖的没法下口,你这半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挑剔!”
“我要不挑剔,以我这受欢迎程度这么些年怎么可能才你们这几个好朋友?”翻了个大白眼又低头掰下一块撒子,“太香了,光是闻着就要流口水。”
“有些人不饿的时候也是流口水的。”
霍小南一定是缺乏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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