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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试剑大会(3)


众人纷纷退避开后,校场中只剩下刺目的殷红血迹,还有那名倒在血泊中的邪修,他的心口处一片血肉模糊,显然没有生机了,而尚且没人顾得上收敛他的尸身。那名女修已经不知所踪。

        “师弟!”有人连忙上前察看倒在地上的弟子的伤势,见他的血肉被切割开无数道深刻的血痕,鲜血直流濡湿了衣衫,已经没有意识地昏迷过去。

        在拂清剑派长老的指挥之下,众人忙乱地将不幸受伤的弟子抬了下去。其余在场之人虽然安然无恙,或者仅仅受了轻伤,但面色都有些泛白,显然惊魂未定。

        一阵女子的凄厉哀恸至极的哭声传来,已经远在周边楼阁之外,但因为用了术法传声的缘故,她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在众人耳中:“想要我们就此罢休,没那么容易!杀人凶手们,迟早要你们付出代价!”

        原来那位女邪修没有选择当场殉情而死,而是依据师兄生前所愿,趁机逃出罗网之外,还想要在今后伺机报复。

        钟掌门脸色冷沉地一甩袖袍,怒道:“邪修竟敢如此猖狂!还不快去追!”回过神来的弟子们不待吩咐已经急忙追赶那名女修而去,今日这番乱局如果抓不到她,又该如何收场?

        齐延镜蹙眉道:“钟前辈息怒,在这有重重守卫的桐山深处,想必她插翅难逃。”

        在一场乱局之中,没人注意到方才情急之下不避嫌疑的那个拥抱,江濯不着痕迹地松开了他,仅仅在两人贴近的衣袖中紧握住他的手,垂首担忧地望向他:“阿霖,没事吧?”

        庄霖回握住他的手,垂眸轻摇了摇头。

        在无人注意到时,天空中已经凝结了重重乌云。天光暗淡下,所有人的面色都显得更加沉重。

        费尽周折才到手的俘虏就这样让他自尽了,尤其在那名女邪修堂而皇之前来营救,又能够全身而退之后,众人更加清楚,这一回的邪修作乱并不是有人率意而为那么简单,而是已经形成了组织和谋划,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们的背后究竟是何人指点,邪修聚集之处又何在,竟然还一点眉目都没有,手中仅有的线索也已经断了。

        场中青石砖上还有邪修术法留下的深刻划痕,以及尚未干涸的血迹,年轻弟子们低声喟叹着都等着诸位前辈的示下。

        越少卿抬眸打量高台之上钟掌门的面色。钟广渊虽然被邪修当着天下人的面公然挑衅,但毕竟经历过江湖上数十年的大风大浪,按捺下颜面尽失的不悦,依然从容若素,说:“多日审问未果,今日老夫也并不抱希望真让这邪修说出什么,这最后一关不过是为了让诸位后辈才俊能够明白,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有多大的担当,以匡扶正道为己任并非纸上谈兵那么简单。”

        几名年轻弟子纷纷拱手称是。当人们正以为今天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时,有一名钟掌门的亲徒神色有些不安地匆匆赶到他的身边,递上一封信笺:“师父,是明光宫的来信。”钟广渊狐疑地拆开信笺,蹙眉匆匆扫视过信上内容。

        本已经打算散场的众人又被吊起了好奇心,是什么要事非要当众处置不可?

        钟广渊抬眸语气沉恸道:“诸位同道,方才收到讣告,明光宫陆宫主已经于前日病故,现在门派内的一应事务由陆宫主的师弟赵灵晖代为执掌。”

        闻言人群中一片哗然,人人都知道明光宫的宫主之位世代父子相传,这一番安排可怎么说。

        钟广渊:“今日如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海涵。大会就到此为止罢,今后我派如果能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知会各位同道。”

        随着天空中飘来一阵细雨,青石砖上的血痕渐渐被冲洗淡去,本届试剑大会竟然以这样一场乱局告终。正邪之争后仙门之间维持了十数年的安稳局面正在一分分瓦解,谁都隐约察觉到,此后是要变天了。

        人群渐散。不知今日之后,这场乱局又要搅起怎样的风波?庄霖微怔了半晌,风雨袭来之时竟不知前路何在。

        在洗剑山庄时成芫说过,他的幕后主使者就是教会自己步虚剑法之人,这样的人世间只有过两个。当年自己亲眼见到师父陨落,痛彻心扉又无能为力。而另外一位便是他以为也已经不在人世的大师兄,谢尘。

        从成芫所言,到今日那邪修的暗示,即使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却下意识地不敢将这预感明明白白地提上心头。于他而言,半是兄长,半有授道之恩的大师兄,难道在当年惨案之后并未身死,反而与邪道勾结?仅仅是这样的揣测,已经让心脏如被蹂躏般的难受。无论亲眼见到再多的黑暗,苍筠山的少年时光对于庄霖而言,都是不容尘埃侵染的。

        庄霖神色黯然,转身就要离开,江濯隔着衣袖攥住他的手腕,担忧道:“阿霖,要去哪?”

        他没有答言,却倏然抽出自己被攥痛的手腕,紧抿着唇自顾自地转身而去。清楚地知道江濯就紧随在自己身后,但几乎刻意地没有回头。

        天色渐暗,此时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庄霖深吸一口气,雨的味道仿佛能将他刻入自己骨髓的气息冲散些许。被咬破的唇角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那人明知故犯地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身后江濯忽然道:“阿霖,方才是我冲动,对不住。”语气似乎有点委屈,又带着亲昵的、讨好的意味,像是在包容着他一时不安的情绪。

        庄霖是生过他的气,而在经过方才的一场乱局之后,这气也不剩几分了。但仍然不发一言径直向前走去,像是急于逃离这里,其实他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离开拂清剑派山门时,门前侍立的弟子连忙为宾客递来纸伞,庄霖却没有旁顾。小弟子怔然道:“诶,公子?”

        江濯接过伞,微笑道:“多谢。”又立刻匆匆追上。

        庄霖没有催动灵力,只是一味地快步走着。徒劳地想身后的人别再跟来,江濯见他不愿答话,便默默地跟着,见他不愿撑伞,便也一样淋湿在细雨中。

        他心里很乱,从未如此乱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封闭着自己的全部情绪,像只剩一副躯壳留在这世上。如今突然间许多种复杂的情绪涌入心间,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

        真相未明,恩仇未清,而时局更加混乱,在这样的关头再去谈情爱,显得如此荒谬。方才,他说了谎。一别之后他尽量不去想江濯,也未试图联系对方。原以为在清池镇时恣意放纵后再像这样分离几旬、几个月,江濯对他的情热便能渐渐消退,两人之间便会从此淡了。

        所以再遇到他,庄霖没有回避,因为一晌贪欢已经过去了。他算得明白,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是否会留恋。可是今日又怎么会如此荒唐?庄霖咬紧唇,下唇有些干裂,仿佛内心深处的燥热呼之欲出。他竟然那样轻易地被几个绵长深沉的吻就点燃了,他承认他怕了,怕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

        “你生我的气,好歹撑着伞,阿霖……”江濯的语气温软,带着忧虑。

        庄霖脑中嗡嗡作响,好想要对他说,别那么唤我的名字,别那样熟稔、亲昵,就像是……真的爱侣。

        江濯向前疾走几步,终于捉住他的手腕:“阿霖,把伞撑上。”

        庄霖沉声道:“江兄,放手。”

        江濯没有再说什么,瞥见他眼中的羞怒,雨中的街道上偶尔有行人经过,他怕羞,不能再拂他的面子。

        一直走到小巷中,再没有旁人,江濯追上了他,强行从背后将他拥入怀中。

        庄霖下意识地挣扎不止,手肘猛地抵在江濯的胸膛前,对方吃痛却还没有松手,雨伞砰地掉落在雨水之中。

        灼热的气息近在耳畔:“阿霖,我再也不会如此了。”

        庄霖摆脱不了他的禁锢,嗓音低哑而疲倦:“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江濯一怔,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何生气,他误会了……于是抱紧他,尝试着捉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凉,不肯松开拳头,无声地反抗着自己。江濯苦笑:“阿霖,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我?我想要的又岂止如此。”

        “我确实不懂。”庄霖垂眸道,“江兄想要的,我给不了。你放过我,好不好?”他想要自己将过往恩仇全都抛下,转身投入他的怀抱,将尚未愈合的伤口揭开给他看,这怎么能做得到?

        江濯固执道:“我不信。你若真的如此绝情,为何还带着我给你的信物?”但心底还是微凉,终究是松开了他。

        庄霖没有回顾,悬在他心口的是甜蜜深情的约定,也是沉重的束缚,没有一刻不在煎熬着他的心。他径自向前走去,把对方又一次抛下,抛在无情的雨中。

        江濯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拾起伞,望着他的背影。薄情郎真的没有心,怎么可能捂得热。他肯与自己一晌贪欢,除此之外却什么也不许诺。可他今日神色不像寻常,怎能放心他独自离开?到底还是未肯就此放手,继续快步追了上去。

        绵绵雨色,是一场荒唐相逢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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