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凌菲菲感觉自己都快哭了,她含着血泪笑着委婉道:
“这么大的单子,我这食材可能不够,而且时间要很久……”
莫傅衍像似没听出言外之意,丝毫不为所动:“没关系,我可以等。”
说着他还十分从容地走到旁边简陋的摊位坐下,搭起二郎腿,一边优雅地抽出一张纸巾擦着百万手表,一边对凌菲菲道:“今天下班了,有、空。”
凌菲菲:“……”
她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有、空”这两个字让人如此咬牙切齿。
她现在有点明白,以往小说里那些主角,白天是公司最底层的卑微员工,因为收入太低,晚上开个小吃摊当副业,结果好死不死遇到了自己顶头上司,不能狠敲一笔之余,还要自掏腰包,请客吃饭的感受。
那真是刀刀割在自己心尖上,心都在滴血。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打碎了牙齿都要和血吞,谁让她夸下海口了呢。
凌菲菲深吸一口气,努力咽下喉间的心痛老血,勾起一抹笑容,勉强地维持着:“好~”
“那麻烦莫总你在旁边等一下,我先把其他顾客的单给烤了!”
莫傅衍一副宽宏大度、涵养极高、风度翩翩却又像万人之上的皇帝大发慈悲恩准般道:“嗯。”
凌菲菲:“……!”
她下次再说要请莫傅衍,自己就跟他姓!
周五出来逛夜市的学生特别得多,凌菲菲摊位的顾客络绎不绝,走不知不觉时间到了9点半,也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分。
莫傅衍坐在一众随性的食客中间,地上满是油腻腻的污渍与食用垃圾,即使凌菲菲已十分注意收拾了,但也不能保证每个食客习惯。
像莫傅衍这种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应该很不习惯这种腌臜的地方,甚至嫌弃,但莫傅衍坐在里头十分闲然自得地办着公,一旁时不时还传来隔壁桌的交流声。
“你们看到了吗?外面站了好多警察和记者,这是有大案件发生了吗?
“一天天哪有那么多大案件呀!只是听我公安局的舅舅说,有家长打电话去投诉最近大学城附近的风化不行。”
“特殊服务都服务到这边来了,因为居民楼便宜又不容易被查,严重影响到周围学生和居民的生活,所以今天会有大规模抓捕行动……”
对方说对方的,莫傅衍看莫傅衍的,凌菲菲过来送餐时竟觉得这画面诡异的和谐?要不是没个大老板办公桌椅,她都以为莫傅衍此时坐在是在自家办公室里。
而这时莫傅衍的手机正好响起,他头也不抬接通。
“喂。”
他平和地出声,耳边带着蓝牙耳机,然而下一刻电话声却意外地公放出来——
“你买顿烤串怎么那么久?被外星人绑到外太空去了?如果是你跟我眨眨眼!”
凌菲菲:“?”
莫傅衍:“。”
莫傅衍这才注意到自己耳机不知何时没电了,他眼神难得浮现出两秒的茫然,眨了眨眼。
由于顾时川打过来时,他正拿着平板坐在塑料椅上处理着公文,因此接听时,他按照自己在工作室办公的习惯,默认的免提模式。
等听到顾时川声音,莫傅衍反应过来伸手去拿桌面上的手机换回听筒模式,但已经都被凌菲菲被听到了。
凌菲菲递外卖的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后状似无事发生地回到烤炉前。莫傅衍自然也注意到了凌菲菲的动作,但很快他便收回视线,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面对顾时川的催促,莫傅衍并没有附和,反而一边看着属下传来最新一季度的报表,一边淡然地怼道:“一百人份的烤串,你以为是一百串?临时下这么大一份订单,也要给摊主时间准备,何况这里还有其他顾客要照顾。”
做生意最忌讳的事“厚此薄彼”,大订单是订单,但小订单也同样重要,不能因为自己订单大就理所当然要所有人给你让路,对方又不是在这里做一次性买卖,以后还要长期在这里做下去的,稳定散客也至关重要。
顾时川有点诧异莫傅衍今天竟然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他数了下不含标点符号一共46两个字!
这是他近两周以来,除了训下属时,讲电话用字最多的一次了吧,以往对于这种催促的问题,他一般只会赏你两个字:“人多”,再懒一点直接一个字:“等”。
可这次竟然多了44个字!
这不怪顾时川觉得诧异,放在高考作文里,这都能占两行了!
但顾时川不会在电话里跟他讨论话多少这么无聊的问题,否则以他这好兄弟性格,可以直接给你挂电话,而且——
顾时川道:“你别骗我年少无知,即便是要照顾其他顾客,但像这种大单,一般商家都会开个优先通道给它。”深怕做慢了对方退单。
“况且就算是照顾别的顾客,也有个先来后到吧,这一把把烤也轮到我们了。”
“你这理由不成立呀!”
莫傅衍却丝毫被拆穿的尴尬,只见他状似无意又似是意有所指道:“反正是别人请客,多等下也无妨。”
顾时川:“???”
而这时莫傅衍发现报表上有个地方有出入,他用电容笔在那处画了个圈的同时,与顾时川说了声“挂了”,便在切断通话后,调出属下的电话,将出错的文件给对方发了过去,动作之顺畅仿佛才一开始他便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并没有十分在意在这简陋摊位上等待的事。
一旁无意中听了全程的凌菲菲:“……”
原本她以为莫傅衍说一百人份是夸大的成分,所以她一直拖着迟迟没有下手。
不怪她如此想,因为莫傅衍一看就是十分讲究的人,大概率不会对这种路边摊,三无产品感兴趣,而若说帮朋友买,100人份的烤串也过分了点,除非是买回去犒劳员工。
可若是如此,应该由属下代买,或直接叫跑腿的,谁也没想到一个堂堂的莫氏总经理,星辰老板会亲自来夜市买一百人份的烤串,那么接地气。
直到听到刚才的电话,才知道他是真的要那么多人份的烤串。
凌菲菲反思了会,再次抬起眸时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再烤完手边这几单,忍痛拒绝了后面还大排场龙的顾客,与他们致歉后,凌菲菲走到莫傅衍面前站定,边脱下手套:“走吧。”
莫傅衍:“去哪?
凌菲菲:“陪我去拿食材,做你的一百份烤串。”
莫傅衍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一小时你才动手。”
凌菲菲:“……”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不悦,也没有嘲弄,只是平淡地阐述他一个客观预测,而这预测是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一个明显在拖,一个明知她在托,还愿意在旁边陪着耗着。
本就是一件一人愿打一人愿挨的事,可现在这话从莫傅衍嘴里说出来,凌菲菲竟觉得有些心虚?
凌菲菲抿了抿唇,没再跟他纠结,抬腿先朝前面走去。
周五的大学夜市总是格外多人,而这里也不是真处于一片宽敞的公园,只是在一个老城区的片区里画出了一块空地,夜市后面依然是一栋栋老旧的居民楼。
凌菲菲七拐八拐地带着莫傅衍来到栋破旧的居民楼,莫傅衍扫了眼里头乌漆墨黑的楼道口,就连外面的路灯都坏了两盏,莫傅衍下意识拧了下眉,观察了眼四周的安全指数,几乎为零,周围保安监控都没有,视野死角也多,十分适合发生犯罪的地方。
莫傅衍眉心微沉:“怎么,因为成本太高,不想请了打算带我来这杀人灭口?”
凌菲菲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莫傅衍微变的情绪,随口应道:“是啊,所以你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不然等下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莫傅衍仔细观察着前面,嘴上调侃地回着凌菲菲:“没事,我还挺想体会一把的。”
凌菲菲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闻言回头正想赏莫傅衍一眼,这时前面的拐角处急冲冲地冲出一道人影,直奔她后背而来——
莫傅衍眸光一凝,“小心。”
下一刻他一步上前,在凌菲菲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把她拽向自己,便顺着惯性与凌菲菲调换了个位置,把她护在自己和旁边居民楼的墙体下,自己的后背直面陌生人冲来的方向。
“叮啼”。
钥匙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在这夜里格外的明显。
莫傅衍带着凌菲菲避开对方,侧头戒备着。
所幸对方虽然冲劲很猛,但也不是什么埋伏袭击的歹徒,甚至倒更像逃命似的,跌跌撞撞看叶没看他们一眼,抓着自己的衣服往居民楼外跑去。
那背影就着天下迷蒙的月色,更有一种狼狈落荒而逃的感觉。
见对方跑了,凌菲菲觉得突然之余也暗自松了口气。
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楼道里,倏地窜出个人确实怪吓人的,凌菲菲回过神来正想和莫傅衍说声谢谢,蓦然发现自己的钥匙掉了,循视一圈看到掉在了路中间。
她正要过去捡起,却有道身影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莫傅衍比自己快一步上前把钥匙捡了起来。
凌菲菲看着莫傅衍在月光下的身影,方才未说出的“谢谢”再次萦绕上自己舌尖,手也无意识已经抬起,然而莫傅衍并没有把钥匙还她的意思。
修长的食指勾着钥匙圈一转,将钥匙握进掌中,然后对身后的凌菲菲道:“走吧。”
说着率先转身朝前方黑暗的道路走去。
十分自然地与凌菲菲调转了个位置,换他在前面开路。
凌菲菲:“……”
莫傅衍的身高很高,有一米八六,身材很好,在这么幽暗的环境下,有他在前面走着让人倍感安全感。
凌菲菲就这么跟着莫傅衍走了一段。
然而见他走了一栋又一栋,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纵使觉得愧疚,但凌菲菲终于忍不住打断。
“你知道要去哪吗?”
莫傅衍随即顿住,他转过身来问:“哪?”
凌菲菲面无表情指着身后:“就刚刚那人冲出来的那栋楼。”
莫傅衍:“……”
半分钟后凌菲菲努力憋着笑,拿过莫傅衍刚才握在手心里的钥匙,重新回到了最初那个楼道口。
由于这栋楼的大门灯坏了,此时环境有些黑灯瞎火的,莫傅衍站在凌菲菲身后,看着凌菲菲去开门。
但半分钟过去了,由于凌菲菲一直憋着笑,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对着锁孔试着捅了几次都没捅进。
“……”
莫傅衍最后看不下去了,一把拿过她手中的钥匙帮她打开。
而这铁闸门一打开刹那就像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一般,凌菲菲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直接泄洪般的涌出。
“哈哈哈哈哈……”
凌菲菲笑弯了腰。
莫傅衍:“……”
他面无表情地睨着凌菲菲。
若是平时的凌菲菲绝对十分惜命的收起,但今天的凌菲菲不可。
不过她也顾及到深夜,怕吵到别人,又立即把自己笑声压低。就是笑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凌菲菲忍着笑,对一旁散发着冷空气低莫傅衍道:“抱、抱歉,我真的没有那意思……我真的觉得你刚才护着我,又在黑夜中义无反顾,不声不响走在我前面的背影很帅……但……”
凌菲菲顿了下,像似在斟酌着用词,又像似强忍着笑意道,“你下次高光时刻时……可以先问问路。”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晴天多云的样子,凌菲菲和莫傅衍一路走来,月色都灰蒙灰蒙的,此时晚风拂过吹散了月亮前方的薄云,明亮的银白的月光顺着栅栏缝隙透了进来,照亮了凌菲菲的脸。
也照亮了方才她蕴藏在昏暗下明亮的笑意,里面辉光熠熠,在这灰暗的楼道里亮得尤为惊人,脸蛋也因为激动微微泛起了粉红。
“…………”莫傅衍二话不说转身上楼。
“诶诶!”凌菲菲立即收敛眸中的揶揄,跟了上去,嘴上还不忘调戏道,“你别走呀,你知道在几楼吗?”
莫傅衍:“……”不说话了。
凌菲菲调戏上了瘾,“没关系。”声音不自觉变得绵长起来。
“小伙子,第一次来,不认识路其实很正常的,一回生,二回熟嘛~谁还没个第一次,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了这次经验,下次再经历就懂了……”
“等下姐姐教你串串子。”
“不难,你只要做好清洁,戴好□套,然后拿稳签,扶好,然后一串一串串进去就好……”
“反正现在还早,我后面也没其他单了,可以慢慢教……咦?你别爬得那么快呀,我住在7楼,慢点,不然等下没体力……”
凌菲菲的话语随着莫傅衍消失在楼道口,两人越爬越高,渐渐听不清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以后,一楼一户人家悄悄打开了里门。
人入中年以后原本就浅眠,她今晚睡不着,又听到外面突然传来笑声打开个缝隙想看看怎么了。
没想到竟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这这这!
门后的中年大妈气到发抖,连手中的手机都在抖!
真的是世风日下呀!
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就聊如此羞耻的事!
而且听对话内容,那孩子还特别小,竟邀请人来开门红!
不行!她不能让人玷污祖国的花朵!
看着手中已停止录音的手机界面。
果断退出,拨打了110
“喂警察吗?我要举报,这有漏网之鱼,我楼上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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