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周荨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停在车库，可从她坐到车里，车子久久没有开动。
她眼神空洞，心情落到了极致，眼里渗着水雾，却怎么也没有沁出泪。
她回想着与苏淮的对话。
海边回来的第二天，她就跑去苏淮的医院找他，一直等到他中午下班，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说辞，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都说不出来了。
她依稀记得，当时他下班第一时间便打电话询问裴希子头上的伤，丝毫也没有避讳她，仿佛是一件十分坦荡的事，他从来都是这样。
对裴希子的关心他从不吝啬，可是，当她，她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对那个酒鬼说出那番话的，可是，大概在他看来都是她惹祸罢了。
直到他挂了电话，才问她。
“你怎么来了？”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跟裴希子说话时的柔和。
她心情跌落谷底。
她喜欢他很久了，就是因为两家相识，门当户对，她一直觉得她和苏淮是最合适最相配的。他们关系一直如此，相熟，但是除了朋友之外的信号，他从未有一次传递过给她。可是，直到裴希子出现，她忽然觉得，他不是向来平淡，他是有那样强烈的信号的，只是不是她。
“一起吃饭。”
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说。
苏淮没拒绝。
直到坐到餐厅。
“有事啊？”苏淮问。
“你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苏淮惊诧，可是，他没有思考片刻，便摇摇头：“如果是朋友，不错。”
周荨认真地看着他。
“喜欢她？”周荨心里难过，可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有眼神里有暗淡的神色。
苏淮点了点头，他知道她说的谁。
“我不如她？长相，相貌，家世，虽然不知道她什么家世，但是看来也不怎么样。”周荨自顾自地一步步问。
苏淮没有回答，微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认识你那么久，没听说过。”
于是，苏淮就真的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与裴希子在白杨镇相识，相处的故事。
“所以……你那时候坚持留在那个地方读高中，也是因为她？”周荨仿佛对很久之前的一个疑问，找到了答案。
苏淮喝了口水，点点头。
周荨叹了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很不舒服。
“好吧，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何必纠结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不过，你记着，是我先不喜欢你的。”
周荨扬着骄傲的脸，若无其事地吃着碗里的饭。
苏淮怔了怔，笑说：“当然。”
周荨没有看他，勉强的扬了一下嘴角故作轻松。
空旷的地下室，没有一个人，她坐在车里，想大哭一场，可是，却觉得哭不出来，算了，一个男人而已。
正想着，她启动引擎，离开了。
……
苏淮已经把卧室收拾出来了，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床套，自己把客卧收拾出来，住到客卧去了。
明明说了住在客房，可是，他却收拾出来了主卧。
希子的心绪因为周荨的话久久平息不下来，连苏淮的眼睛都不敢看。
再说搬出去住的话未免过于矫情，可是，如今他把主卧收拾出来让给她住，总有种鸠占雀穴的感觉。
“我住这间就好了。”把主卧腾出来给裴希子，着实让她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此时脑海里盘旋着的不是房间的问题，而是，周荨说他喜欢她的话。
他喜欢她吗？
可是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可信。
她曾因为他的一封信的鼓舞，努力地进步，努力摆脱家庭给她带来的伤害，努力地生活。
他总是叫她小刺猬，可是，在他面前，她却像一个被拔了刺的刺猬，没了保护自己的刺，就仿佛没有任何的遮蔽，自卑，自怯。
“不行，女孩子要住的舒服些。”苏淮温暖的笑着。
“……”
他总是这样，给她安排的很好。
她觉得再与他争执下去，也没有结果，便无声地默认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今晚住医院，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你先休息一会儿。”
苏淮笑的很好看，也很温暖。
希子心里暖暖的。
希子收拾行李的时候，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有她的私藏小物件。很好打开它，一张微微犯旧的笔记本纸张映入眼帘，希子知道那是什么，她打开它，看了很久。
「不论现在有怎样的难过与伤痛，未来，拥抱你的，一定是煦日和暖阳。」
可是，苏淮，裴希子也不配拥有那么好的苏淮啊。
收拾好，希子躺在床上，韩荣的电话便已经播过来了，这是大学四年屈指可数的电话联系。想想，除了过年，希子也不曾回过家，妈妈也不曾打电话关心她。
希子知道，妈妈为什么打她的电话。迟疑了很久，她怕自己的谎言被苏淮听了去，那她那点骄傲的自尊心又将不复存在，在苏淮面前，她不想。
上次与妈妈的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很久，这次妈妈打电话过来，她知道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劝她回家。
“喂——”
“你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死了吗啊！”韩荣总是能够对她恶语中伤。
“我在忙。”
“忙什么，都已经毕业了还不滚回来找工作，你在南林干什么。”
“妈——我跟你说了工作已经确定下来了。”
“你还是不拿我说的话当回事是吧，我不是让你回来吗，你翅膀硬了是吧，你真的要让我坐车去南林，把你揪回来是不是。”
韩荣语气狠厉，毫不留情。
“妈，求你别这样行吗？”
“你个死孩子，我看你就是心狠，你在家工作还能照顾家里，帮衬你弟弟，你看你姐多听话……”
“我回家工资低，怎么帮衬，留在南林，工资比家里高，不是更好帮衬他。”希子说话语气淡淡的，有点屈服。她很难想象如果妈妈真的坐车过来，场面有多么难看。
“工资高？——一个月能拿多少？”韩荣有些犹疑。
“刚进去不多，实习期过了就好很多了。”
“那……你不回来也行，你只要保证每个月固定打钱到我的账户就行了，你弟弟还要上学，家里钱都被你花了，我还哪有钱，你姐就那么点工资，你爸也不能挣钱了，老了，就只能靠你了。”
韩荣这才有些松口同意希子在南林。
希子心里五味杂陈，压抑的很。
“好。”
“那你现在就在那什么公司，以后找对象必须往家里这边找，现在外面挣几年钱，到你弟弟大学毕业，还是要回家来，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要是找个外地男朋友，你走到天边，我也给你揪回来，听见没。”
“……”
电话的那一头，语气冰冷，一如既往，可是，她的话就好像一记耳光打在希子的心上，也斩断了希子心里的那一点对苏淮的忐忑。
原来，她不仅配不上苏淮，她还会拖累苏淮。
“我跟你讲话你听到没有，怎么又哑巴了，我讲的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
“那你哑巴半天干嘛的，行了。我也不跟你说了，你弟也放暑假了，你暑假直接要去上班吧，我看你第一个月工资怎么样。卡号我马上打你微信。”
“妈。”
希子心里有些酸楚，这些年，纵使有些习惯了。但是她的心再硬也会有片刻的柔软。电话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句关切的话，希子到底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怎么了？还有什么话要说？”韩荣一点都不关心希子的情况。
若是没有苏淮，她或许在这烈日下露宿街头呢，此刻也许正拖着行李，为了节省几十块钱的酒店费，到处找私人旅馆还价呢，可是，这些，怎么会有人关心呢？希子习惯了没有这些关切的语句，可是，此时此刻，她心底却还是泛着说不出道不出的酸涩。
“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还有啊，在外面你也省着点花，大城市消费高，有点工资都给我存在那，生活费节省一些开支，以后家里用钱还很多呢，以后家里没钱不指望你们姐妹两个指望谁去，你姐工资那么低，估计也大多数指望你，不过，你也别觉得委屈，家里供你读书最多。我之前跟你说的对门王姨家闺女，人家早就结婚了，今年你王姨五十岁，她让闺女给她买了个大镯子，气派的很，再看看你们，唉。我跟你说话听见没？”
希子终是没忍住，滴了一滴泪下来，打到手背上，烫的有些疼。
“嗯。”
“好了，不说了，挂了挂了。”
希子贴在耳边的手机迟迟没有拿下来，她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滴滴的忙音，
无论我多么努力，你终究不会看到，你永远还是不爱我的。
希子放下电话，为自己掉的眼泪觉得不值，手慌乱的擦了擦眼泪，头便埋在被窝里睡了。
周身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一点也不难闻，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安心，很快便睡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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