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喜欢你
希子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睡梦里，她反复的挣扎，想逃脱一片黑暗，阴漆漆的黑暗里伸出了一只手，拼命的扼住她的喉咙，她想求救却喊不出一个字，她想逃却又觉得浑身毫无力气，她在与那片黑暗斗争，她拼命的喊着，哭着，但是她却越来越涌进更黑暗的深渊……
“裴希子……裴希子……”
一声声空灵的呼喊声在不远处叫着她，她仿佛看到了一束光，在这个黑暗的深渊里，像一片救命的绳索。
希子拼命的伸手想握住不远处的那束光，可都是徒劳。
希子身处黑暗，被荆棘纠缠，却在逆光处出现了苏淮的身影，他对着她笑，笑的好看，温和，就像温暖的阳光一样。
希子挣扎的想向他靠近，努力想要抓住他，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被惊醒了，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看了看四周，这才会想起来是苏淮的家。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她睡了很久，许是累了。
她蜷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她走出房门，苏淮在做晚餐。
“醒啦？睡得好吗？”
“嗯。挺好的。”
“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今天给你做点好吃的。”
“给你添麻烦了，我帮你吧。”
“不用，你安心坐着。吃完饭，带你出去逛一逛，在这上学四年，这一片肯定不常来吧。”
确实不常来，希子想，夜景是什么样的，大概就是兼职的咖啡厅来来往往的人吧。
希子没有说话。
但是希子心里总还是对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的。
她其实本不想出去逛所谓的夜市，下午妈妈的话犹在耳边，她心里满满的失落。可是看到苏淮温暖的脸，她的心情好像又好了一些。
晚风习习，是难得的清凉。
吃过饭，苏淮便带希子来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刚好路过南林医院，本觉得很平安，可是好巧不巧，遇上了正和几个同事一起出去吃饭的宋江潮，他们没穿工作装，不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
希子觉得有些不自在，反而苏淮觉得很自然。
“呦，这是谁啊。”宋江潮调侃，几个同事目光凑过来。
看希子就像看一件展览品一样，特别好奇，还有人议论纷纷。让希子有些站立不安。
苏淮没有什么表情，白了一眼宋江潮，朝其他几位同事点了点头打招呼。
“苏医生好。”
听着语气，应该是小护士。
“希子同学，你们怎么逛着逛着到医院来了？。”宋江潮特别夸张的问，明显的逗趣。
“路过。”苏淮答。
看几个小护士窃窃私语的样子，希子涨红了脸。
“我又没问你，早知道苏医生过来，我一定要下来迎接你。”
“……”
“正常点？”苏淮凑到宋江潮侧边，低声说。
“好好好。”宋江潮坏笑。
“一起吃饭？”宋江潮继续说。
“不了，我们吃过了。”
“宋医生，这个女生是苏医生的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你们可要直接求证我们苏医生了。”宋江潮依旧是贱贱的坏笑的样子。
几个小护士齐刷刷地看向苏淮和希子。
希子更加慌乱了，连忙在胸前摆摆手说了句：“不是，不是。”
苏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闻言几个小护士半信半疑地又看了看苏淮，苏淮还是没说话，脸上浮着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
“你们去吃饭吧，还有晚班，辛苦了。”苏淮简单示意。
“是是是，不打扰二位了，我们走了。”宋江潮笑嘻嘻地说。
“苏医生再见。”
苏淮淡淡点头。
他们笑着说话走远了，远处还看出来几个小护士拉着宋江潮问些什么。
苏淮和希子对视了一眼，说：“走吧，超市。”
“嗯。”
到了超市，苏淮给她买了些日用品。
“我带的都有，不用买的。”
“买给你备用的。”
备用？？裴希子的心想被轻轻地敲击了一般,脸有些微微的发热，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希子思索了半天,被苏淮的一句话也说出来他要如何开口。
“这些我付钱。”
“你刚毕业，能有多少钱，我来。”
“不，我自己付。”
“好，你付。”
希子这才觉得心里舒服很多。
两人走在路灯下，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数不清的晚自习的晚上。晚风有些清凉，很舒服，拂过希子的发丝。
“送你回去后，我再回医院。”
“……”
希子看着他，自己鸠占鹊巢还要把他赶走，真的太不厚道了，
“你别去医院了。”
“嗯？”
“你别去医院了。”希子又说。
苏淮抿唇偷偷笑了笑，“好。”
“明天带你去放松放松，刚好明天天气有些好，没那么热了。”
“你不用上班？”
医生应该都是很忙的。
“攒了些年假，刚好可以休了。”
“我——明天早上萤火那边要求入职前体检。”
“那没事，一大早我陪你去体检，体检完了我们下午去。”
看希子有些犹豫，苏淮补充：
“最近工作压力挺大的，刚好也可以放松放松。”
苏淮这哪是征求她的意见啊，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好。”
“希子。”
“嗯？”
“其实，跟我在一起，不用那么拘谨的，就像初中的时候一样，我还是更愿意你像个小刺猬一样。”
“……”
晚风静静的吹拂在两人中间，静静的拂过希子的心头，苏淮只是看着她淡淡的笑意，浮现在脸上，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的时候，因为裴希子要体检，不吃早餐，他就也没吃。
等到裴希子体检完了，他买了一些早餐同她一起吃。
希子对游乐场其实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未到过游乐场，对那些刺激的过山车，海盗船，空中飞船……什么的那些她也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喜欢这些刺激运动。
在她的认知里，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但是她心里对苏淮说的话也没有半分抵抗力，她权当来陪苏淮释放压力吧。
“来到游乐场，一定要记得心情放松，你心情不好只管大喊就好了。”苏淮嘱咐她。
“嗯。”
“进去吧。”
“票……”裴希子指了指售票处。
“上次医院团建剩下了两张，这次就直接拿来用了。”
苏淮笑说，拿出票在她眼前晃了晃。
希子虽然不抗拒游乐场这些项目，但是总归是有些陌生的。
在过山车上肆意奔走的时候，果然是心情最放松的时候。
希子这才体会到原来游乐场,不仅仅是让人开心的场所,还有让人减压的场所啊。怪不得苏淮说，减压就来这里呢。
“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陪我出来放松，怎么能让你请呢。”
“不行！”
苏淮无奈的笑了笑，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挺倔的。
希子没什么心情吃饭，头晕目眩的娱乐项目已经让她觉得晕头转向了。
希子心里确实压抑了很多，大声的喊出来,确实让她心里得到了一些疏解和释放。
苏淮看着她的模样，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怎么样，喊出来舒服吧？”
“嗯。”
裴希子点了点头。尽力平复自己的心。
“去吃饭吧。”
希子一抬步就觉得腿有些软，大概是第一次玩，受刺激太大了。
“怎么了？”
“腿……有些软，要等一会儿。”
苏淮冲了她灿烂的一笑，便扶着她在旁边的休息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看你满头大汗的，等我一会儿。”
不一会儿苏淮就拿着冰淇淋出现在她面前，裴希子抬头看他，高大的身形，逆着光，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谢谢。”
“都说了很多遍了，不用说跟我说谢谢。”
说着把冰淇淋递到她手里。
“苏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被她冷不丁问一句，苏淮有些讶然。
两人对视，仿佛周遭的喧嚣都安静了下来。
希子难得的迎上他的目光，心从平静到慌乱。
希子看着苏淮，从他的眼中，她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他也什么没有说，或许她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
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失落，神色暗淡一瞬，预备移开自己的眼，因为越看他的眼神，越有些慌乱。
正当她要移开自己的目光。
“真的要听？”
“嗯？”
“因为喜欢”
“……”
“喜欢你。”
苏淮淡淡的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可在希子心里就好像烟花爆竹突然在心里爆炸一样，哔哩吧啦的仿佛深处梦境一样。
久久没有回过神。
盛夏七月的天。今天空气中还时不时的飘过一阵清风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任时间停滞。
希子手里未吃完的冰淇淋都融化了，浓浓的巧克力奶油跑了她满手都是，她还是没有回神。
苏淮笑了笑，拿出纸巾给她擦拭，希子这才回过些神。
整整一下午，希子已经记不清他们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甚至怎么回到苏淮的家里，她都约莫忘记了。
脑海里，心坎里，全都是苏淮说喜欢她的场景。
这样的字眼对希子的冲击太大，周荨跟她说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击感。
她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些乱，有些失落感。
她也喜欢苏淮啊，可是,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她，又怎么配得上他的喜欢，她这样一个连妈妈都不爱,怎么配得到苏淮的喜欢呢？
直到到了住处收拾完，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沉默着。
“被我说的话，吓到了？”
苏淮心里有些黯然，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希子嘴半张半合，也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希子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但是仍然说不出一个字。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没有别的意思,你放轻松,若是你不喜欢我,你就当我没说过，不要因为这个躲着我。就算你不喜欢我,那我们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淮淡笑，看希子的表情，他心里也一直提着。放不下来。只能故作轻松。
“你……”希子不知道想说什么。
苏淮，我不会是那个会给你幸福的人，我这样的家庭，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压力，最后，我会成为你的包袱，你的累赘的。
希子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跟你说啦，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还是朋友，不用有负担。”苏淮笑，掩饰着失落。
“苏淮，我不是你的好的选择。”希子说的时候，心里泛着悲伤，却很认真。
“？？”
苏淮惊诧于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不太合适。”希子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抓着。
“感情不是选择题，你连一个跟我在一起的机会都没给我呢，怎么会知道，我们是不是彼此那个最好的选择？”
苏淮表情认真。
“苏淮……”希子叫他的名字，声音都有些颤巍巍的。
苏淮知道她说过，她怕他喜欢上她。他似乎理解，又似乎不理解那个意思。
“希子，抛开你心里的一些顾虑，你会喜欢我吗？”苏淮突然问了一句。
苏淮问出口心也提着。
“希子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神，不说话。
苏淮是有些失落的，可是，他知道今天是他唐突了，他不想强求她，他想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他在一起。
苏淮看着低着头的希子，嘴角勉强扯了一个笑意，好像拼命掩饰自己心里的失落感。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可以告诉我，没关系的，我可以……”苏淮淡淡的笑了笑。
“没有。”希子立马否认，慌乱中对上苏淮的眼睛，让她的脸羞得绯红。
她的这个反应倒是让苏淮觉得很满意。
可是，希子要怎么对苏淮说，自己的家庭。
未来，她的人生也不会属于自己，她就像是家里的赚钱机器，没有家人的爱护，她会是苏淮的累赘，她知道。
她要怎么说呢。
她要怎么告诉他，其实，这么多年，她虽然表面上觉得是染了，可是她的心底还是放不下，就像生病了一样，总觉得自己有事的时候很纠结很痛苦，仿佛身处深渊。爹不疼妈不爱，在家里却像个外人，如果苏淮和她在一起，一定是他人生中最错的一个决定。
即使再怎么伪装，她也很难摆脱掉，骨子里就一直刻着的自卑自怯。她这样的一个人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苏淮呢？
她要怎么说出口，她对家里人充满了恨吗，她与他已经七年没见了，她不是当初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日积月累的对家庭的不满，对家里的恨只会让她变得变本加厉。只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当他真的了解过这样的她，他还会继续喜欢她吗？或者，就算他们在一起了，他们的爱情，又能保鲜到什么时候呢。
而她的家，毕竟还是割不断那一点亲情，而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她根本不敢想象。
她只知道，如果苏淮跟她在一起，注定是踏入无尽的深渊。况且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韩荣说的那句，一定要回家里去结婚，她害怕的是她这样忤逆，她的妈妈后来又会给苏淮带来多大的麻烦，她真的难以想象得到。
苏淮脑海里盘旋着她说的那句“没有”，心里却是无比欢呼雀跃的。
“苏淮，谢谢你的喜欢，但是……”
希子没有躲着苏淮，她真挚的拒绝。
“我就怕你这样说，你就当我没说，好吗？”苏淮有些恳请的语气，“我跟你道歉，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我们还是朋友，你不用搬走，就在这住下，等到萤火的宿舍分配下来了，你再搬，好吗？”
希子心里泛着酸楚，明明是她的问题，他却要在这跟她道歉。
说完便大步迈进了房间，留下苏淮孤零零的坐着。
苏淮看着她匆忙跑掉的背影。
心里还是好像被一柄尖锐的利器划伤了一般。有些隐隐的泛着疼。
希子回到房间，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绪不宁。
她多想自己不用那么纠结，不用那么矫情，就这样和苏淮在一起就好了，可是，她的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她不能那么自私，她在深渊里就好了，她不想连累了那么好的苏淮。
希子心里冷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她的家，在她的心里，竟然成为了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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