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牢狱之灾

　　祁国芳怔怔地看着儿子被带走，祁元凯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视线跟着祁元凯转过了身子，目光所及的地方，他看到痕检和法医已经到了现场，小屋里也被灯照的清清楚楚。他呆在了原地，由始至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最后还是两个同事把他拉走的。王华敏被救护车带到医院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王家两口子得讯后也来到了医院。经过医生诊断王华敏除了身上有几处外伤外并无大碍，因为是第一次摄入安眠药，所以药效久了一些。王成英考虑到王实仲第二天还要上班，就喊他回家睡觉，自己守女儿。由于祁元凯主动交代自己杀人，所以已经被暂押在看守所等待审判。

　　王华敏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八点了，王成英也早已给她请了假。自王华敏被安眠药迷倒后，她一直以为发生在身上的一切是在做梦，直到王成英带她出院回家后，祁国芳找上门希望她能提供一些线索，祁国芳亲口告诉她刘美瑶已经死了，祁元凯也是亲口承认的，王华敏这才将信将疑地接受了事实。

　　王华敏为了配合警察调查，能多提供一些对祁元凯有利的线索，一直都没有办法去上学。对于祁元凯来说，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属于正当防卫的，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刘美瑶的死因。明明在他和王华敏逃出房间的时候刘美瑶还张牙舞爪的向他们扑来，而要说自己在黑灯瞎火里随便丢出的一锁头砸死了刘美瑶的话未免太过难以置信。

　　而事实上，在法医的最后结论里，刘美瑶被锁头击中的地方刚好是头部，但是这也的确不是致命伤，真正的致命伤是后脑勺被砖块砸裂了颅骨所造成的颅内大出血。换言之，刘美瑶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而痕检在现场的小房间里只找到了祁元凯、王华敏和刘美瑶的活动痕迹，室外又全是枯草，很难查到足迹。

　　眼下所有证据都对祁元凯非常不利，而祁元凯在看守所也是过得异常艰难。这次事件本来就是意外，祁元凯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他文文弱弱的模样，在一众孩子里显得尤为好欺负，还没几天呢就挨了揍。

　　王华敏隔三差五就要配合调查，功课自然落下了不少，每到周末她就想挤出时间去看望祁元凯，可是王家两口子怕她得知祁元凯不能被她探视而无心学习，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阻止她。年前的期末考试意料中的发挥失利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寒假，王华敏急急赶赶地补完了功课，作业也赶完了不少，总算找到了一点时间，当她再次提出要去探望祁元凯时，王家两口子知道瞒不住了，只得如实以告。

　　眨眼见春节就到了，王华敏看着周围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她却始终高兴不起来，而王华沉心里对素未谋面的祁元凯则是满满的感谢，王家两口子天天看着女儿死气沉沉的模样，再加之对祁元凯的感恩和担忧，天天也是撑不起个笑脸，尤其是听到祁国芳开关门的声音，每次都要打开门特地打个招呼，顺便问下祁元凯的近况。

　　整个寒假，王华敏就只出过两次门，一次是大年初一，一次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可能王华敏自己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束手无策而寄托神佛。

　　年三十晚上，王华敏就提前和爸妈商议去五台山拜佛，初一早上不过六点，王华敏就喊醒了父母兄长，说要去抢头炉香。王家两口子知道初一才出发去抢头炉香是不可能抢到的了，但是为了照顾女儿的心情，也为了了些许对祁元凯的感激之情，一家人也在忙碌一番后举家驱车前往五台山，等到一家人对着文殊菩萨上过香许过愿时这一天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了。

　　王华敏回到家里后仍旧闭门不出，直到元宵节这天下午，她拿出了自己几年以来存下的零花钱，去市场批发了十包孔明灯，一直从夜里八点，放到了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王华敏觉得此时的自己似有李清照那“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的忧思，提起笔写愿望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落笔，前面的99个孔明灯上除了“助飞”二字外竟没有写一个愿望，最后一只孔明灯却写满了“愿祁元凯早日昭雪”。十二点过后，王华敏看着周围绚烂的灯火，攒动的人影，漠然的冷视着一张张开心的笑靥，踏入了围栏，躺在了枯黄冰冷的草坪上，浅笑着望向了那一大片孔明灯上，所有人的愿望已经连成了一片……

　　开学没几天，祁元凯就要被庭审了，因为对于未成年人的审判是不公开的，王华敏只得请了假在家等消息。

　　由于法医和痕检提出的种种证据对祁元凯非常不利，法官认定祁元凯在掷出锁头砸中刘美瑶头部并导致刘美瑶失去攻击能力后，祁元凯又捡起砖头重砸了刘美瑶的后脑，判定为防卫过当，以过失致人死亡罪量刑，因为祁元凯是未成年人又是主动交代，当下就判处了以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

　　祁元凯承认杀人事实，却不承认二次伤害，所以果断提出了上诉。

　　王华敏从祁国芳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泣不成声。她觉得是自己属于防范才会落入刘美瑶的圈套，也是自己一心睡觉才会拖累了祁元凯，王华敏肠子都悔青了。

　　许是真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华敏还没有从祁元凯的判决里缓过劲儿呢，就得到了自己姥姥病故的消息。

　　王华敏的姥姥受脑梗之累，瘫痪多年，此次病重来势汹汹，救护车赶到时刚刚没了呼吸和心跳了。一行人把人接上车就着手抢救，可是车还没开出村子，王华敏的姥姥就被宣告了死亡。遵当地乡俗，人死不能再进村设灵，王华敏随车的舅舅赶紧喊了停车，又劳烦救护车司机掉了头回去。

　　王华敏是在当天晚上得知姥姥死讯的，王成英早就回了娘家为母守灵，家里只剩下了父女二人，王实仲念起岳母待自己的千万种好一宿没睡，王华敏则是和衣躺在床上狠狠地哭了一宿，直到窗帘似乎微微亮起一些时，王华敏才眯了过去。

　　一觉惊醒时已经七点多了，王华敏来不及吃早饭，草草地洗了把脸，扎起了头发后，含了一口漱口水，一边漱口，一边换鞋后跑下楼，下楼后将漱口水吐在了下水道里后就去了车棚。

　　同学们见王华敏眼睛黑是黑的像熊猫一样，肿是肿的像金鱼一样，都纷纷取笑于她。王华敏也不解释，反正自己现在孤单一人，无所畏惧，就索性每个课间都走出教室。

　　涂水城的丧葬习俗相当繁琐，王成英兄弟姐妹们一连数日都守在灵堂里，王华敏、王华沉和表兄弟姐妹们则是在出殡这天聚在了姥姥家。父母亲人皆是披麻戴孝，好不沉痛。

　　临近中午之时，唢呐之声乍然而起，附有笙箫合奏，王华敏看着姥姥的灵棺被抬进了龙头架内，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步一步走上山送姥姥进入祖坟后，孝子贤孙跪倒了一大片，直到坟茔堆起来，香烛纸钱尽数燃尽，这才站了起来。

　　下山后一大家人偕同众亲眷好友开了席，几杯酒下肚之后，几个蹭酒席的混混拉扯着就出了酒楼打起了架。王华敏不认识打架的人，就拉了王成英出去看情况。

　　王华敏做梦也没想到，祁元凯正当防卫的证据就这样送上了门，两个混混拉扯之间竟然互相揭起了短。

　　混混甲说到：“老子就看不起你这样的人，不仗义……”后面就是一串脏话。

　　混混乙：“你他妈的在背后阴我，还说我不仗义？我去你的……”也在后面跟了一串脏话。

　　而后便是一边打架一边互相爆对方的猛料，直到混混丙出来劝架到：“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好打的？这些年那么些大事小事都一起闯过来了，今天就为一口酒打起来了？就算是前几年一起砸棋牌馆的交情忘了，去年冬天刚下过雪的时候一起在砖窑“嗨”，偷看人打架的事儿也忘了？”边说就边拉着二人走。

　　王华敏听到这句话，脑袋里直嗡嗡响，转身就摸了王成英的手机给祁国芳打了电话。幸亏三个混混喝了不少，走得很慢。不多时，祁国芳带着几名民警开了两辆车就赶到了，也不等三个混混反应反应就直接带上了车。

　　这件事对于王华敏来说，就像是苦苦的药汤后放进嘴里的一颗蜜饯。对她而言自被绑架后，她就一直被泡在苦涩地药汤里，直至如今，总算是有一件开心事了。

　　祁国芳也自是欣喜若狂，遵当地习俗王成英和王实仲要等到第二天圆坟后才可以饮乐，祁国芳就多等了一天，还特地请了一天年假。第二天下午才下班就提了酒菜去了王成英家里，和王实仲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酒至酣处，竟然差点儿给两个孩子定了亲，王华敏当下就被吓得从饭桌上跑回了房间里。

　　祁国芳一众人将混混带回派出所后，祁国芳就主动回避了。经过祁国芳一帮同事的问讯后，总算是给祁元凯找到了证人。

　　原来王华敏和祁元凯被绑的那天，这三个人本来是去破砖窑吸毒提神的，但是当他们到了那边时，竟然听到了一对男女吵架的声音。他们便索性贴在墙后边听墙根边吸食毒品，突然他们听到“哐”的一声，紧接着就有人跑了出来，他们害怕被人发现他们吸毒，就绕到了那间屋子后面，而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音。而后许久没了动静，他们仨又偷偷地溜到了门口，就在其中一个人好奇心的驱使下，开了手机的手电，才照了一下，就瞥到了刘美瑶淌了一大片的血迹，由于他们是“瘾君子”，不敢报警，所以只好偷偷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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