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性格
夜晚，洛阳，李世民的行宫，一角。
灯笼的光芒，一圈一圈温柔地散射到周围中，与远处天空中的满天繁星遥相呼应。
灰白色的环境中，走廊上突兀的脚步声音随着清爽的夜风传出好远。这脚步声颇显突兀，周围守夜的兵士与侍女们，却无一人凑过来探个究竟。
而脚步声停下来的那一瞬间，那前一刻还是暖黄灯光照耀的房间，所有的亮光却突然完全消失。原本就是安静的环境，房间中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简直可以说是寂静、诡异得可怕。
此刻，走廊的外面，仍旧是星空浩繁。
走廊边上的房间里，则是漆黑的一片，比之这片灰白的夜色，更像是黑暗的代表。房间的主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只站在那里，对于自己房间里诡异的状况，不推门查看，也不呼喊唤人，一个人站在门前，仿佛整个世界里单有他一个人存在。由此散发出来的，不知是孤寂感，还是排斥感。
这都无所谓，于房间的主人李承道而言，重点是自己的房间内多了谁。
这虽是片刻的时间，但粗略猜测的人选的话，扳着手指就可以数出来。行宫内，与之相关的且此刻可能仍未安歇的，有巴陵，武照，与那位调皮的孙囡囡。而其中，能辩得自己的脚步声而将灯关掉的，应该只有孙囡囡那个丫头了吧。
推理的游戏到这里似乎可以结束，于是乎推开门，李承道顺手将门敞开“这里不是你的房间吧”
既是示意着对方应该离开了，也有借着星光确认无埋伏的意思。毕竟是孙囡囡，李承道也猜不透她会搞出什么来。
“也没人通知我，这是殿下的房间！”那一边，清脆而又清冷的声音传来。
“现在开始，我通知你，足够吗！”没料到是武家的二娘子，李承道皱了皱眉，却还是侧身让开路。
意思很简单，管你是谁，现在没心情理睬你，请你离开。
也是巧，话语之间没有明显矛盾的地方。
“现在的武照，可是与殿下同等的地位，是以殿下的合作者的身份坐在这里的；所以，望殿下勿一意孤行！”对此孤傲的少女扬起下巴，表示自己寸土不让。
不代表你李承道一发威，所有人就都会躲得远远的；至少自己没有这种习惯，也不会惯着你的这种臭脾性！
“成语用错了吧！”李承道顺口讽刺道。
学堂还没有毕业的人，别鼓足气充当胖子了！
“没有用错，于殿下而言，一意孤行是最好的形容词语！”少女争锋相对。
即使是学堂没有毕业，对于你，这一点也绝对没有错！
“你听谁说了什么？”眯着眼，李承道深深地呼吸。
除却商业之事，其他事与武照无关。所以李承道不会认为，武照会有心思来管自己做什么，或者怎么做。既然如此，必然就是有人对她说些什么了，在离京之前。例如，临川。
“临川拜托的是孙家姐姐照顾你，于我无关。我只是为孙家姐姐觉着不值，帮她提几句！”少女一声轻哼，隐隐的骄傲得意“临川可是让我离你远些的！”
临川是怕我与你扯得太深！
“怕你心怀不轨吧”李承道仰着头，哼笑了笑“既然你已经有了自知自明，还不赶紧从我的房间里出去！难道你不知道，黑灯瞎火孤男寡女，会对我的名声有损吗！”
别会错意自欺欺人了！
“殿下严重了，名声这种东西，殿下什么时候在意过吗！”少女随着李承道的目光望过去，与其形成平行视角。
你的名声好不到哪里去！
门框外的天空，经过屋檐与门框的双重切割，灿烂的星空在这一条直线下显得十分的整齐，倒也是另一番风景。
“那你，也不在意？”悄然间快步走过来，砰的一声李承道的双手拍在桌面上，将坐于一旁的少女困在桌面与自己身体之间。两人贴得很近“如果，我再这样呢？”
“殿下喝了酒？”就几寸的距离，彼此几乎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对此少女只是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似是与满嘴酒气的李承道离得远些，脑袋稍稍撇过一旁，口中的话语依旧冰凉“酒壶乱性？殿下要是不嫌麻烦，武照也不敢介意！”
“不敢的话，那你还不快滚！”又是突然，李承道直起身体，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中，与其语气一般尽是不耐烦。
“我有事要请教殿下！”将李承道的所有变化都尽收眼底，自以为明所以，少女隐隐得意。
“我没空！”李承道走到门旁，将门推开至最大，再次下着逐客令。
“殿下没空还有时间喝酒！”
“托福，喝的是死人的酒！怎么，你武家二娘子还管得了皇家私事？！”李承道嗤笑两声。
“关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颓废是不是放纵是不是自责，关我什么事！我只想知道，殿下许诺我的贺兰世兄，现在何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滚圆滚圆的，少女毫无畏惧地对上去。
“不是说，你要是有能耐就把你的店开到那里吗，你还在这里废什么话！”
“殿下了解灵州吗！”
“不关心！”
“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灵州四季分明，白天日照充足，雨雪稀少，可夜晚降温极快，昼夜温差极大！”
“灵州又是地处边陲，正面被突厥包围，战争一触即发！他一个文弱书生，跑到那里去又有何用处？！”少女找到突破口，分分秒秒的时间，倒豆子一般，一连串的理由、问责就已经出了口。
“灵州乃我国北部军事重镇，又是大唐北方的政治、经济乃至文化融合的中心，重兵把手不谈，正面的东突厥早已于三年前就被李靖等人灭掉，一切都是安居乐业之相，何来的战事！至于昼夜的温差，他贺兰越石是人，世世代代住在灵州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初生孩童可以活下来，他贺兰越石活不下来！”一通驳斥之语后，李承道指了指门外，明示她赶紧滚蛋。
“奉劝你一句，伤害悲观主义者还好，但千万别惹内心阴暗变～态的人！因为不比只会伤害自己的悲观主义者，他们伤害的，可以是任何人！”
“如果我不听呢！”少女站起来，瞪着眼与他对峙着，根本没有顺着他的意走出去。
“那我能让贺兰越石在灵州待一辈子！”
“我也能让殿下描绘的未来商业在长安徘徊一辈子！”
“没事，我可以换一个人”李承道退过去，让开门。
“那抱歉，我就要是殿下的对手了”少女哼哼笑道。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朋友过？再说，你觉得你是比得上老狐狸长孙无忌，还是铁血的李世民？”对此，李承道用居高临下的怜悯视角看过去，仿佛少女完全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如若我们三个人加起来呢？即使只有我与长孙国舅？”少女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
“你觉得，恨不得要治我于死地的人还会少？左右不过一条命而已，我会当做宝贝？”李承道是鄙夷的笑。
这女人，不仅蠢，还有笨。
“那你的承诺呢？”方才还是一脸自信的少女，此刻那黑亮的眸光深处，隐隐闪着一丝措不及防的慌乱“欠临川那么多的承诺，你要怎么办？”
“关你什么事？”李承道懒得与她讨论这事。
“临川是我的！我管的着！”李承道一句话令少女酥胸忍不住微微起伏起来，发烫的脸颊上，稍稍发红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承道，白净的银牙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如此沉默一阵“我只是想让殿下知道，如若是想要提前安排的话，那么对不起，我不会给殿下机会的！”
“不用你担心，我还是有些自信的”李承道又回到自己房间的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酒并没有喝多少，但是这么久一直没喝水，李承道有些口渴也是理所当然。
“说这话之前，殿下还是先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吧！”酒味迎面而来，少女那好看的柳叶眉旋即就微微蹙起，赶紧是侧过身给他让地方。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李承道端起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入喉，指了指那门外“不喜欢也很简单，直走左转，你就看不见了”
“谢谢！”少女咬牙切齿地吐出来这个词，转身走向门外，快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回过了头来“对了，通知殿下一声，管城我不想去！”
“可以啊，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只要事后你不后悔就行”李承道出乎少女意料的无所谓。
“那真对不起，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少女的身形消失在房内人的视野。
你越是无所谓的态度，越可能是摸着自己性子的故意为之，自己偏偏不按照寻常人的冲动来——一般人也许就是硬着头皮的不去就不去，死要面子再背地里后悔，自己当然不会是这种给自己找不爽的性格。可这样的性格即便你知道、你摸透了，自己也不会故意作对下地有所改变的。
这就是自己，因为一时的气恼就为自己找不痛快的事，断断是不可能的！
那边离去的武照是这样的想法，这边房间内的李承道，倒并非她脑海里所想得那么麻烦，或者说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实际上单纯得很：小丫头片子一个，性格初显算得上，但这就要说帝王之气下万人折腰，还是算了吧。即使自己懒得亲自插手多问，也不代表自己就会任由她压到自己头上来。
因为，内心阴暗的人，报复心从来强盛。这是李承道一直都承认的一点。便如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不可能容忍自己大庭广众下丢面子一般，两位异曲同工。
并非醉酒后的冲动举措，他自诩内心阴暗的人就是如此。孩童般幼稚也好，自我的偏执也罢，都已经改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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