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嘱咐
崇文殿，清晨的第一屡光亮从窗户照射进来驱赶走灰朦朦的天色时，李承道睁开了眼睛。
几乎就没有经过寻常人起床时的那种迷迷糊糊状态，今天清晨，孙道的眼睛一睁开，便是非常清醒的状态。
翻转过身体，面对着窗户那边，薄薄的窗帘被拉开，微微张开的窗户外不断涌进的清凉空气，也是在时刻提醒着他。目光移去，他自然望见了扔在那边墙角地上的小包裹，里面随便包着几样小东西。
是孙道出发的时候了。
孙道必须走得无知无觉，在几乎所有人都是无所知之时，悄然离去。而后，相隔一天左右，轮着李承道在长安城里消失。
李承道自然不能与李世民同行，因为那时候会走一个武照。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为了贺兰越石的事找自己麻烦，而且，这般安排，孙道与李承道两人的身份才能很好的互换。
至于领着李家小七与巴陵一同出宫的小事，交于李承道也未尝不可。毕竟孙道没打算成为那温柔的邻家大哥哥，拿着李世民的命令直接将他们接出来便是，其他的交还给路上的李承道。
这也就意味着，孙道暂时性不再准备出场；既然如此那么孙道自然要提前安顿、安抚好家里的妹妹。怎么说，他都是有些违背了诺言的人。
这样，才有了他这回早早地起床，没喝酒的现在做前提。
这样，才有了他这回第一次的进入厨房，以孙道的身份。
这样，才有了临川亦是早早地起床后，在李承道那里闻着白米粥的淡淡香气。于是，少女就这样站在那里，呆呆地望了许久。
那一瞬间，少女甚至认为他已经是不再外出了，或者只是推迟几天；然后那放在一旁的包裹，将少女这个短暂的幻想给无情地打破掉。接着，便是孙道的话，将那梦幻给打碎得支离破碎掉。
此般的少女呆呆的过得片刻，孙道从厨房那边端两盘着油炸好的馍片与油条进来时，便看见了瓷娃娃般精致的少女，一袭大红宫衣站在那里。
便如初见时那般，宽大的一袭宫衣铺展开来，少女的乌黑长发披下来，犹如水瀑。表面上看来的确是美丽诱人，不过虽是精致却又是偏于冷漠。
此刻，少女的目光随着动静移过来，两人不可避免地对望了片刻，孙道将两碟主食放到桌上“起来了，那就准备吃饭”
目光移向桌上的几碟小菜与油条米粥之类，而少女则是忍不住迷惑起来。
“别看了，都是我做的”擦了手的孙道走出来，见着的是少女轻轻蹙起那浓密得恰到好处的眉，随即就推着她坐下来“梳洗过了？那就吃饭吧”一如既往地留下来主座，瞥见她微微颌首，孙道将手边的米粥盛出一碗递过去。
“嗯”少女淡淡发出了声音，拿起来手边的筷子。
“这粥可不是白喝的”见着少女抿下一口白米粥，回转过头来的孙道平铺直述。
“川儿需要做什么？”那淡漠的目光随着孙道的话蓦地一变，待到孙道说完，少女问及具体的同时，那极少做出多余表情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慌乱，着实罕见。
“简单，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如今你家嫂子不在这里，差不多也应该是许久都不会到这里来，所以“女主内”这话，在哥哥没成家之前，通常都是妹妹替换上去的。所以，川儿不能总是要哥哥每天早起来给你准备早餐，相反，而应该川儿早早地起来为哥哥准备才算是正常”不理会少女那一丝慌乱，孙道将那油条撕开放在稀稀的米粥中浸泡一阵，而后才是继续说教着“不过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口味习惯，所以负责买菜的家庭主妇们在孩子们看来，从来都不会挑食，当然，还得考虑上他们家的哥哥之类的男性。我也一样，基本上不会挑剔什么，可怎么说也还是有所偏重，所以川儿也不用专门跑过去跟着厨师们学成大师，只要会几种你在意的人喜欢的菜式就可以了。例如这粥”
“米粥的种类有很多，什么都不加的白米粥是一类，加些其他食材的米粥又是一类。白米粥可以分为不同米熬出来的，大米粥小米粥黑米粥之类的，暂且不谈。而另一类，加入的食材也是各种各样，如若简单些，白米粥煮出来后加白糖是甜米粥，加食盐便是咸米粥；添加的是植物蔬菜，可以有菜干红萝卜粥，绿豆粥，芝麻粥，山芋粥，木耳粥，胡桃粥，枸杞粥，栗子粥；也可以添加荤菜，皮蛋瘦肉粥，猪骨粥，鱼蓉粥，猪肝粥，鱼片粥，乌鸡肉粥，鸡肉粥，鱿鱼粥等等；还可以结合起来，百合杏仁粥，黑芝麻糯米粥，还有最有名气的腊八粥……单单是米粥就有许多种做法，所以难免会有所偏好。我多是喜欢白米粥，煮起来简单吃起来也容易；例如这样，结合起来就是咸菜粥，我一直觉着不错”
将小碟子里的雪菜用汤勺挖出来一些，于第二碗的白米粥里面搅拌着，孙道久违地尝了一口“你家嫂子口味比较刁，只是米粥就喜欢许多，绿豆粥，皮蛋瘦肉粥之类的；所以我多少也会做一些，我回来后有时间，就教你做几种，将她的偏好，例如煮到何种程度的米粥之类的小细节告诉你，将来你们见面的时候，这也算加分的一项。事先告诉你知道，她比较活泼多变，有几分防身的手段，所以多数时候我都会让着她，自然你差不多也一样。可是小姑子与嫂子的相处，最为令人头疼；我打不过她，那川儿也只好委曲求全。现在来学几招来讨好她，将来她也不好与川儿红脸，这方面她还是很顾及我的”
“嗯！”重重地点头，少女有样学样，也是舀了一勺雪菜放在自己的粥里面，搅拌均匀后放在唇边，试探性的喝一口；接着便是轻拧起双眉，望了眼手中的粥，肯定不可能硬着头皮喝完后，便抬头向孙道求助。
而看着妹妹漆黑双瞳中闪着的恳求，再望一眼她手中那油条米粥与雪菜的结合体，孙道整张脸都抽抽了。
无可奈何，只能为她收拾烂摊子的孙道接过来那杂乱米粥，垂下头一面解决它，一面快速的继续交代“估计这回出去的时间也不会短，川儿你独自在家里也比较闷，那就试着去腌制鸭蛋吧，就是用盐来腌制生鸭蛋；我比较喜欢，这里却没人会。你闲着没事的话，先学着，将来咱们出去了，不会有人帮咱们做这种事的，都还得自己来；前阵子不是让你敲诈了武照一张凭证吗，就用它去购置你需要的工具食材。还有，川儿可以顺便将恬恬带出去转转。孙囡囡要跟着一起去洛阳，周恬恬那丫头，一个人在这里没人陪她一起疯，在这里估摸着也是足够无聊；秦府魏府之类的，多带她去转转，熟悉一下人也好”
孙道停下来一阵子，那边也是少女停下来往碗里加油条的动作，而后那淡淡的回应才传过来“嗯”
“本来还想让你复述一遍的……算了……”孙道鼓足了气扒拉掉那碗杂七杂八的东西，才是吐出一口气，口中才淡淡地说出下半句来“……觉着委屈？”
而望着孙道，少女的双眼眨了几下，方才渐渐地迷惑起来“嗯？”
“就是委屈啊”孙道沉默一阵“身为妹妹，本应该是被宠着的，现在身为哥哥的我没能实现诺言不说，如今又要一大堆的事交给你去办，会不会觉着委屈……不过你要叫屈大概也没办法，因为你认可了我这样的哥哥。怎么说，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与人客气。与不熟悉的人客气，我认为是一种虚伪；与亲近的人客气，那就是一种见外了。所以这种时候，多半是不会太过在意你的感觉的。而既然你是我的妹妹，某些方面，只能顺着我的心思来；同样，有些其他的方面，我也要顺着你来。就好像这碗粥一样，除了我，可能就只有乞丐才会接受，便连恬恬也是看不上的”
“嗯！”没有对此进行一番解释，少女仍旧是点着脑袋。
没有必要，少女的委屈不会浪费在这种东西上，也没有意义；可同样不必要与孙道解释，便如这方面他不顾及她的委屈一般，少女的心中，这才是亲人。
“那这碗米粥你要自己喝完，我已经饱——”
下一句话没有说完，门那边啪嗒啪嗒跑过来的周家丫头，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吃独食的两人，那双大眼睛眨啊眨眨得好久，那迷惑方才渐渐消散掉“好呀！哥哥与川儿姐在这里吃好吃的竟然不喊恬恬……和囡囡姐！”那丫头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随后便是转过去嚷嚷着自己的囡囡姐前来助阵“囡囡姐囡囡姐！快来啊，他们俩在这偷吃独食呢！”
“快来呀！再不来就要被他们吃光啦！”
周家丫头可早就眼馋着孙道亲手做的油条呢！而且，她更愿意相信，自己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哥哥，一定还会做许多许多好吃的！那个甜甜的桂花糕就是证明。所以她经常缠着要他再弄些好吃的出来，但小气的哥哥从来都理会自己！今天更是与川儿姐两个人躲在这里吃独食，亏自己为了他欺负了武照姐姐一次，哼哼，真是要被他气死啦。
而此时的门外，半空中照下来的阳光下，那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则是背靠在墙上，仰起脑袋，闭上眼睛，重重的几个深呼吸，这才露出一个和煦灿烂的笑容，在自己小姐妹的拉扯下进入有他存在的地方。
自己心虚呀！虽然有正当的理由，但说到底也是把这小姐妹丢下自己跑出去玩，孙道如果借此来大发雷霆，那自己可是很害怕的。
“殿下露了一手，我可不能落后啊，否则别人会认为，之前浪迹天涯，都只是殿下一人在受苦受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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