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兄弟
而听及李恪随口而出的理由,李承乾顿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你在胡说八道吧”的无辜不信状。这样的同时依旧揉着方才被李恪挥舞一拳后的发痛脸颊“这几天我都没有去过崇文馆,这么可能惹到长乐那丫头?!”
随即一脸不爽的怀疑表情,李承道望向李恪的目光中隐有不愉,逐渐地闪着丝丝冷意。
惹到李恪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此时涉及到自己的亲生胞妹,他便需要李恪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此刻的李承乾,早已忘记了身后殿中的父亲母亲,他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而弟弟不想要自己这位哥哥,他不能再失去妹妹。
“不是最近,还要早一些!”与李承乾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李恪微微冷笑“二哥刚回来的时候,母后病倒之后的那段时间!”
“那已经过去了!”那段不算往事却被迅速冰封的记忆,被李恪重又翻出来,李承乾的心头仍旧是不是滋味,因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冷说道“阿耶阿娘都不再追究,你就不要再提起来了,否则大家都不开心!”
“不!不会过去的!”仍是在与李承乾针锋相对,李恪冷冷地望着他,拍拍胸脯“至少在我这里,它还没有过去!”
“没你什么事!李恪你不要胡搅蛮缠!”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漆黑的双瞳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李承乾厌烦得很。
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没有帮助自己,这件事已经是他心头隐隐的痛。单是从这一点来看,他就不愿在回到那个下午。
“怎么没有关系!”李承乾的话又一次成功惹到李恪的痛处,所以他也顾不得担心李承乾的报复,冲过来伸手拉着李承乾的衣领朝着他低吼着“二哥被关进天牢里的时候,李泰穿着內侍的服装偷偷进宫跪着求我要见母后的时候,生病的汝南被孙道那混蛋羞~辱的时候,豫章偷偷跑出去为母后祈祷的时候,长乐担心得要死却又要忙着照顾汝南、忙着找豫章、忙着瞒住李治城阳高阳他们的时候,你在那里!?”
“你躲在你老婆的床上装死!天真的在这里等着,想象着二哥去劝导孙道那个混蛋的场景!躲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你身为大哥应该做的事吗?!这是你身为大哥应该拥有的特权吗?!”
“身为大哥,你到底干了什么?!身为大哥,你的责任在哪里?!”
“你帮了二哥挡了一刀,然后就可以安心地躲在老婆怀里养伤了吗?!青雀那混蛋放下那无聊的自尊跪在我面前求我帮他,只是因为他找不到你,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让我怎么办?!身为庶子,头上还有一个太子大兄,突然我又要这么活跃,这样被其他人拿来作为攻诘我的罪名怎么办?!事后你与阿耶认为我有意表现心怀不轨怎么办?!二哥对我有恩,襄州那里发生的我心里又有愧,突然又要我站到他对面去,你要我怎么办?!”
“就算你不在乎我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那汝南那丫头抛下女孩子家的脸面去求孙道,然后被他羞~辱到直接昏过去,这样你让之前一直是无忧无虑的长乐怎么办?!明明之前还是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小女孩,一夜之间疼爱自己的母后病倒了,宠着自己的姐姐昏倒了,疼着自己的大兄受伤了,自己的妹妹又不见了,这一切又不能让更加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发现,你让长乐怎么办?!”
“你脑袋被自己踢了吗?!偏偏那种时候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管!”
仿佛机关枪一般的快速地放开来之后,站在那儿李恪又是狠狠地瞪眼过去。
虽然说,这显得疯狂式的激动,把从那时候便开始积聚起来的灰暗情绪朝着李承乾发泄出来,李恪压抑的心境着实也舒服许多。然而即便如此,他退后几步后,面上瞪着的眼,黑暗下涨红的脸,与衣袍下仍旧在剧烈地起伏着的胸膛,显然是在召示着,他心中那种激动情绪还没能完全平复下来。
他几乎就没能从这样的选择徘徊中走出来,这笔账不算在李承乾头上,他着实不甘心!
因为这种徘徊,一旦没能走出来,那么失去的就是整个人生!
“说句难听点的话,身为大哥,天塌下来,你要站起来给趴下来的我们顶着!地陷下去,你要跳下去给站着的我们垫着!你死在那里,然后才能是我,再然后才能是轮到李泰!”眼球中充的血还未消散,微微粗喘气的李恪咬牙切齿“要不然你凭什么做我们的大哥!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地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李恪的话李承乾多少有些领悟,可涉及到具体的脑袋就是乱糟糟的,想不清楚,也没能理清出来头绪。
“喷了我一脸的口水”于是沉默片刻,李承乾突然笑起来,黑暗下用衣袖擦去面上湿润的东西“趁我脑袋被你踢后还没清醒过来之前,赶快滚,否则说不准待会儿就会踢你一脚报复回来”
一句话说完,李承乾转身便朝着自己妻子的宫殿里走过去,也不管李恪是什么神色、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所幸李恪也没有再叫住他,几乎是同时转过去往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他来这里并非一个秘密,所以他要快些回去;为了她,远方的自己宫殿里,那位温柔似水的少女,没有阻止自己的少女,却会痴痴地等着自己回去的少女。
而那一边窗口角落里的李世民,在自己的三子吼出来那些心里话之后,便已然明白,已经是自己与妻子离开的时候了。今天自己的长子刚才得知、接受的信息太多,需要好好地消化一下;而且,对于汝南与孙道的事,他也不打算说些什么,李承乾与李恪对于孙道什么样的印象,不关他什么事。
所以站在门外拍了拍脸颊的李承乾在终于决定进门之时,李世民已经用“不要再打扰人家小俩口”的理由叫出来妻子。于是李承乾的手还靠在门扉的位置,再抬头却是对上与自己微微点头的父亲的淡淡眼眸。
来不及对长子在门外这件事细细探究,接着出门的长孙皇后则是轻轻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报之以安慰的温柔笑容。显然在她的潜意识里,又是自己的丈夫在苛责自己着一直在努力的长子了。
而今天夜里受到冲击过多的李承乾,很多事显然是没能理解。例如,父母傍晚前来是为何?与李恪的话自己的父亲听见多少?父母又为何突然就要离开?自己的母亲对妻子说了些什么?妻子为什么没有出来送父母?
头脑隐隐发热发昏,足足几秒钟迟疑后,李承乾才随着自己父母的步伐送他们出了广场。
待再踏进妻子的宫殿里,李承乾早已没有了初始时的那种身理与心理的兴趣。
在外殿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来一个不是太过难看的笑;又理了理褶皱的衣袍与隐约发红的脸颊,觉着她察觉不到后,李承乾才终于进来妻子的內殿去。
不过出乎意料,进入后李承乾才发现,自己的小妻子早早地躲到了床上,背对着自己。从空气中嗅出来的气息中没有旖旎,李承乾自然明白,是自己的母亲对她说了些什么。
而她这副模样,分明是还不愿意告诉自己。
尊重她的选择,李承乾没有强迫她。但这并不妨碍他跟着轻轻钻进她的被窝,从后背把自己的妻子紧紧抱住。
自己永远都在你的背后。
他在自己身后。
轻嗅着周围熟悉的安心味道,更像是少女的她,小小的手覆上放在自己小腹处的大手上“左手和右手,殿下更喜欢哪一只呢?”
突然间少女的声音软软腻腻的,如同是孩童一般。
把脑袋埋在妻子的温顺长发里,一只手刚刚伸到妻子小腹后旋即被捂住,感受着那温暖细腻的触感后李承乾则是愣了一愣,妻子的话音落下便轻笑起来“右手吧,吃饭写字练剑什么的,基本上所有事我用的都是右手”
“那依儿做殿下的左手好不好?”听见丈夫这么回答,少女把丈夫的左手叠放在前面,这样放开的瞬间,又是把右手换过来叠放在前面。片刻之后,小脑袋考虑一会儿,最后把左手右手一起放在自己小腹上才算满意。
“为什么?”既好奇于妻子奇怪的举动,又好奇于她的选择,李承乾原本有些烦躁的内心竟缓缓地平静下来,仿佛是涟漪尽去后的湖面一般。
“殿下的右手很有用,依儿这么笨,肯定不能做殿下的右手。可是要依儿离开殿下依儿也舍不得,那依儿只能做殿下的左手啦。左手没有用处,可是殿下永远也不能没有左手,而且怎么甩也甩不掉,就像依儿一样”那样的姿势似乎不怎么舒服,所以说话间少女把丈夫的左手搬到脑袋边上,双手紧紧覆挡住露出来的部分,嘟嘟囔囔的喃喃间,枕着它贴着它沉沉地睡过去。
“傻丫头”左手传来温软的触感,用右手搂住妻子后,在妻子耳边温柔呢喃的李承乾惬意地眯着眼“左手是你,右手也是你。从你被我用双手抓住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了,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不知道母亲与妻子谈了些什么,现在李承乾也不再好奇她们婆媳俩的闺房密语,不再胡思乱想;只要她不离开自己,只要她一直属于自己,他的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
而李承乾看不见的妻子,正面的小脸上,原本应该合上的大眼睛却是在一下一下不停地眨着。听见丈夫的自言自语式的呢喃细语,那眼泪却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悄悄地静静地,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不是一下子涌出来的那种,却也是一直不断地流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安静地、无声无息地流泪,一直哭一直哭,小脑袋胡思乱想着,不让丈夫发现……
此刻,视线扩展,延伸到不远处的崇文殿,再到那边的李恪房间里,然后是立政殿里面那对老夫老妻,还有那个神女有意的侍女,再远一些,不再刻意注意着儿子与孙道的老人,最后是遥远之外的百变少女。就是在今天晚上,昼夜交替的时刻,城市与天空大地山水都是一如往昔的现在,谁又能说得准,究竟会有多少人在胡思乱想,会有多少人在思考着曾经从未考虑过的问题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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