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刀乱
店里的人都三三两两清醒了过来,颇为疑惑地四下观望,翟飏早就闪身进了柜台里,斜月和滴血的手掌都被他背在身后,开口道:“跳闸了,不好意思。”
有人从地上爬起来,便揉着脑袋边道:“嘶——我啥时候摔了?”
翟飏面不改色地撒谎:“可能是刚刚站得太急绊倒了。”
那人将信将疑看向他:“啊?真的?”
翟飏一本正经地回看过去,道:“真的。”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又或者是他的眼睛太过透亮,那人一时语塞,又揉着脑袋坐回去了。
就在这时,猫大爷又开始扒拉他的裤脚,翟飏应付完了店里的人垂眸看去,只见地板上已经落了大片的殷红,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滴顺着斜月刀鞘落下去。
而斜月刀似乎是被这血气激到了,正隐隐不安地躁动着。
翟飏瞟了眼店里,见暂时没人注意这边后匆忙从柜橱里抽了条毛巾出来,三两下往手上裹好了,又飞速收拾了脚底的一滩血迹,这才看向横放在一边的斜月刀。
刀身在微鸣,好像其中的洪水猛兽要冲破桎梏了。
翟飏心下一沉,抓起刀来藏在背后便往后门闪去,临走前还不忘给其他人打声招呼:
“帮我看下柜台,我这边……有个重要的电话要接。”
之后他也不顾同事一脸迷茫的表情,逃命般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连跑了三条小巷才扶着墙停下来,手里的斜月刀不安定地已经要脱离他的掌心了。
他一只手滑稽地缠着毛巾,只能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小心翼翼地抽出刀来——
霎时间,一股奔腾的煞气翻涌而出。
翟飏眼疾手快地把刀按了回去,面色冰冷。
那盆绿萝以为能吃掉斜月刀的满身煞气,不想却激起了斜月刀的反噬,加上他的血,现在简直就是卯足了劲儿要闹翻天。
……怎么办。
翟飏脑袋里飞速思索着对策,又往偏僻的地方移了移,两只手一起抓着刀,哪怕隔着毛巾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震动。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身侧突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翟飏匆忙转头看去,视野中却空无一物。
突然,有一阵凉意钻进了他灼伤般痛苦的掌心,轻柔和缓地渗进伤口里缓解了刺痛感。与此同时,本来躁动不已的斜月刀也如同被安抚般逐渐平静下来。
翟飏一愣,意识到什么般四下寻踪觅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你在哪?”他喃喃道,鼻子忽然变得有些酸,“你在哪?”
视线一晃间,有什么东西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背——翟飏垂首看去,一只稀薄到近乎看不到的虚影将手按在了他的手上,沁人心脾的凉意正缓缓从那里传来。
翟飏盯着那只虚晃的手看了好久,都没有勇气抬头顺着看上去。
他眼眶有些发红,紧紧咬着下唇,破天荒地笑出声了。
“老师。”他带着些哽咽地道,“好久不见。”
陆淮生连着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后,终于一撇嘴抓起外套要出门抓人,罗河“诶”了一声叫住他,道:“你坐着,大半夜的容易被人盯上。”
陆淮生看他一眼,颇为意外道:“你知道了?”
罗河从沙发上起身,抢过他手里的外套披上后道:“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杀阵那叫人恶心的气息,还想瞒过我啊。”
他拍拍陆淮生的肩,道:“被警告了就安心呆着,我去就行。”
陆淮生看着自己的外套被夺走,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我什么时候不好心了。”罗河白他一眼,“将军与我有大恩,应该的。”
他半只脚踏出去,又收回来冲着陆淮生一摊手:“手机,给我用。”
陆淮生:“……老人家,回头我给你整一部老年机,这个智能机你可能用不懂。”
罗河抢过他手里的手机后又翻了个上天的白眼,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陆淮生看着空落落的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而后一把将在边上闭眼调息的杜晴给薅过来了。
杜晴本来好好地默念咒法,被陆淮生二话不说插了一脚,险些真气逆行走火入魔,叫嚷着拍开他作孽的爪子:“干什么!差点出人命知不知道!”
“你又不是人出不了人命。”陆淮生飞速怼他一句,“问你个事,你们杜家修行之术里有没有……与鬼同修的那种。”
杜晴还揣着满肚子的气,语气不善道:“有,不过是禁术不受人待见,没几个修那玩意儿的。”
陆淮生道:“这么说还是有的喽。”
杜晴疑惑地瞅他一眼,只见陆淮生蹙着眉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陆淮生踌躇一瞬,接着问道:“从杜家的大阵里幸存下来的,你确定只有你一个吗?”
杜晴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据我所知所感,确实如此。”他不由得坐直了些,“怎么了吗?”
陆淮生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手指摩挲着下巴道:
“我可能……见到别的杜家人了。”
杜晴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陆淮生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给他充足的时间去消化自己的话——果不其然,杜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傻了一样张张嘴,愣愣地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啊”。
“你、我……”他一手抓着脑袋,强迫自己保持镇定道:“在哪看到的?”
“三月居。”陆淮生一五一十地答道,“不过我劝你别抱太多期望,那家伙可是奔着杀我来的。”
“嘶——”杜晴颓然地靠上沙发靠背,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幸存下来的杜家人和宣帝联手要来杀咱们?”
“是不是宣帝我不确定。”陆淮生翘起二郎腿来,和杜晴并肩坐着,“不过那家伙身上带着的鬼气简直不要太浓,而且在我房里布杀阵,这意图够明显的了吧。”
杜晴思索片刻道:“如果这个人之前是修鬼道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幸存下来。”
陆淮生点点头:“对,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这个人借了修习鬼道之便从灭门中幸存了下来,随着宣帝大阵分崩瓦解也逐渐苏醒。”
“毕竟宣帝要干的这件事有违天理,大阵若有异动,只怕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也不会安定了。”
杜晴低低应了一声,道:“据我所知,杜家中修行鬼道的不过寥寥几人,他们与本家不常联系,倒不如说更像是挂了个名,一年中只有过年时露个面而已。”
“只是……”杜晴蹙起眉,“那个人为何要与宣帝合作?他不知道当年杜家的灭门惨案是宣帝一手策划的吗?”
“谁知道呢。”陆淮生耸耸肩,“正如你所说,这些个修鬼道的与本家关系不深,或许真出了两个叛徒也说不定。”
杜晴一噎。
陆淮生对他道:“你仔细想想,那些修鬼道的都有谁,他们都干过什么。”
杜晴沉思许久,半炷香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认得一个人。”
“他是我的堂哥,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时候还经常带着我玩。”
陆淮生一挑眉,问道:“他叫什么?”
杜晴答道:
“叫……杜濯昔。”
小巷内,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花白的灯光打在翟飏后背上。
他盯着那只几近透明的手,满肚子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钝钝地摩擦着口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只手先有了动静,缓缓从翟飏的手上移开——翟飏赶忙抬头看去,只见那手的主人倏然飘到了远处,身形在模糊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认出来一个广袖长衫的佝偻背影。
他往前踏了一步,失声道:“老师!”
那身影并未停留,只是微回了头,似乎是看了一眼翟飏。
翟飏满心都想着追过去,可是脚底下长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天人永隔,能见一面已经是罔顾伦常了。
他只能强忍着心里翻腾的滞涩感,缓缓放松了紧绷着的肩膀,沙哑道:
“老师,我……会去做我该做的事的。”
“我也好,淮生也好,这回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停顿片刻,看着远处愈发稀薄的身影,难以控制地颤着声音道:
“老师,我想您了。”
回应他的,也只有簌簌的晚风声。
罗河找到翟飏的时候,那人正丢了一魂一魄般地倚着墙出神,一只被包成粽子的手抓着斜月刀,格外滑稽。
“将军?”他手往翟飏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翟飏这才回过神来,看看他,又看看四周,如梦初醒般地眨眨眼。
罗河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拿起来仔细瞧,道:“这是被偷袭了?”
“嗯。”翟飏应了一声,嗓子还有点堵得慌,见着罗河要拆他“包扎好”的毛巾,只来得及提醒道:“有点吓人……”
话音方落,见着他掌心惨状的罗河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遭了多大罪啊。”罗河小心翼翼地拆开包得乱七八糟的毛巾,只见白色的毛巾里面都被血色染透了,险些要渗到外面去。
“……这要是让陆淮生那小子看见了,还不得当场发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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