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助攻
奥斯汀·海曼和诺罗·巴特斯拍好了剧情环节，还需要拍与伍迪·艾伦扮演的雷共同挖地道，来方便打劫银行的桥段。
说是「挖地道」，实际上他们拍摄的地点只是一处洒满砂土和石块的摄影棚。
为了这个戏分，剧组早在演员们准备彩排时，就发给了他们每人一把挖土铲子。
奥斯汀摸了摸手上的铲子，尽管它只是表演用的道具，重量比普通铲子轻得多，但它前端确实是坚硬的金属质感，说是一把偷工减料的真铲子也不为过。
服装组也让他们换上美国矿工常穿的帆布工作服、头盔和头灯，并用特效化妆把每个人的脸都弄得脏兮兮的，看着颇为滑稽。
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入戏。奧斯汀很清楚，想本色演出丹尼是万万不可的。但他的出身不错，所以很少有机会做挖土这种需要劳力的差事；即使有，也仅止是为了帮爸爸整理花圃而已。
但他倒是常常在路边看到钻地挖土的粗壮工人，他们地弓起双臂的肌肉，熟练的操作着手上的工具，他们的脸上没有忧郁和思索的神情，只有简单的喜怒哀乐，却更生动而直率。
奥斯汀对丹尼这个角色的诠释，只是在那些工人的基础上加了些贪婪而已。
在他入戏没多久，伍迪艾伦就宣布开拍了。大伙儿各就各位，开始忙不迭地挖起地道。
突然，有把铲子狠狠的敲到了奥斯汀的左脚小趾。
「啊！」他马上吃痛得叫一声。
顿时在场的演员错愕地看向奥斯汀。
痛死我了、这臭家伙、可是要是我现在进了医护室就会耽误拍摄进度、该怎么办……奥斯汀脑海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那些念头最终却凝结成一句话：
「旁边的，你敲到我了啦！」他用标准的美国工人口音喊。
这是奥斯汀在纽约大学戏剧课学过的「即兴表演」，指在一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演员不先靠剧本而自然流露出的动作和对白表演，处理得当，会使角色更加生动、丰满。但是不能离开角色去随意发挥。
「你自己靠我太近的！」敲到奥斯汀脚趾的始作俑者诺罗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也用即兴演技回应。
「卡！」伍迪艾伦对镜头外的场记说：「这段有喜剧张力，可以保留。」
接着，他从眼角余光瞄到奥斯汀抱着左脚、神情痛苦的坐在地上，便朝镜头外喊：「你们几个，快把这孩子送去医护室！」
剧组里的医护人员立刻手忙脚乱的动作起来，片场边上也有个身穿西装和棒球帽的男人朝着奥斯汀冲过去。
诺罗困惑地盯着那位棒球帽男人。他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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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汀·海曼被送进了附近的医护室。
经过一连串医疗仪器的检查，确定了他的脚趾骨并没有受伤，但他的趾甲裂开了，还有部分插进肉里面，痛起来可是要人命了。
于是奥斯汀就这样待在剧组配备的医护室病床上，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身边也有几个医护人员照料着。
不仅如此，经纪人查理也来了。这给了奥斯汀一块主心骨。
奥斯汀此时格外庆幸，好莱坞的剧组配备确实齐全，连独立电影也如此。
在好莱坞，每个剧组都会配备一定数量的医疗人员和医护室，每当有演员受伤，就会紧急展开医疗服务。因为当电影进入拍摄行程，就开始分秒必争，即使是低成本电影都动辄每天烧掉十万美金以上，所以如果由于演员或其他相关人员的意外导致拍摄进度延宕，对片商来说可是大难临头。
正思考着，一位医护人员通知他：「奥斯汀，沃西先生想来看你。」
沃西先生？他不是诺罗的经纪人吗？怎么单独来找我了？奥斯汀纳闷。
但他仍说：「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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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咿呀」的打开了，映入奥斯汀眼帘的不只有沃西先生，还有诺罗·巴特斯本人。
「诺罗，你怎么也来了？」奥斯汀讶异的问。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所以让医护人员先只报上沃西的名字。」诺罗抓抓头说：「我想说的是，奥斯汀，今天下午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时我只管着入戏，忘记注意铲子的方向，就不小心打到你了…」
「没关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奥斯汀说。他其实不太相信诺罗的解释，如此说只是想把对方打发走而已。
「不，我是真的很抱歉！」诺罗说：「我的经纪人也劝我给你赔罪，所以，我请你一瓶饮料吧！」
然后他拿了两瓶罐装饮料，将其中一瓶地给了奥斯汀：「这是附近便利店新出品的综合果汁，平常在英国买不到的。希望你喝了以后，心情会更好一点。」
奥斯汀低头看了看，只见瓶身上印着显眼的文字，字的周围还围绕着色泽鲜艳的水果图案。奇怪的是，瓶盖边上某个角落，有个不显眼的小孔。
「奥斯汀，你看起来不相信我。」诺罗表情哀伤的说，然后将自己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
「不不不，我相信你，只是我现在胃口不好，等下我会喝的！」奥斯汀连忙给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诺罗和经纪人沃西离开病房后不久，奥斯汀就将自己手上的饮料拿给经纪人查理，半开玩笑的说：「查理，你会想喝这瓶饮料吗？」
经纪人查理检查了下瓶盖，说：「我超想的！但这瓶饮料上有针孔，里面估计注射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例如泻药之类的。这种手法在我们这一行见过太多次了！」
「知道了，非常感谢。」奥斯汀笑得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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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昨天在片场上的意外，使奥斯汀不得不在左脚上穿着拖鞋，并在小趾则包扎层层的纱布，隔天他还是准时前往片场准备演出。
按照这天的进度，奥斯汀将拍摄《业余小偷》的最后一个镜头：主角夫妇经由曲奇店赚大钱以后，被各大媒体访问，他所饰演的「丹尼」跟着变成曲奇店的战略规划，正穿着西装接受着电视台的访问。
他迫不及待能替「丹尼」这个角色，写下讽刺性十足的喜剧结局；他也期待能为自己这场奇异的电影之旅，谱上完美的休止符。
当然，他还希望他与诺罗的恩怨，可以就此画下句点。
于是奥斯汀在他将要拍摄的摄影棚中央的沙发上坐下──那暗红的沙发质感颇软而舒适，给了他些许放松感；沙发周围也铺上了壁纸、摆设暖色调的台灯、挂着涵义暧昧不明的抽象画。
他一见到那幅画，便下意识的开始思考画中的含意，并感受着它阴郁晦暗的色调，却旋即移开了视线。「丹尼」是个愚昧的暴发户，是不可能欣赏那些艺术的。
与此同时，休·格兰特刚拍完一段戏分，正百无聊赖地四处晃荡，恰好遇到了奥斯汀。
「你好，奥斯汀，我听说你──啊！」休·格兰特打招呼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奥斯汀的左脚：「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的，休！」奥斯汀说：「昨天医护人员包扎的不错，我也已经找医护人员打了止痛针，没有大碍的。」
休的眼里依旧闪着担忧，却仍说：「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现在说，正好我也闲着，随时可以帮──希望我盯着你练习也可以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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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快到了，该叫那个英国男孩上场了。」不远处，刚和摄影组成员沟通完的伍迪·艾伦，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后走向奥斯汀所在的摄影棚。
只见那摄影棚下，奥斯汀正努力地表现出专业的模样，嘴里也用粗犷的纽约劳工腔调，硬是说出了乍听之下很专业的台词，眼神却闪着掩饰不住犹疑和期待他人肯定的态度；他的台词说到后头，甚至读错了几个专有名词的发音，看起来就像某个临时被拉来片场的倒楣工人。
旁边的休，则手拿着显然属于奥斯汀的薄薄剧本，嘴里频频说着：「没错，就是这样！」
「休，你咋把我的工作给做走了？」伍迪艾伦上前喊。
「我这是在帮你省力呢，艾伦！」休·格兰特回喊。
接着伍迪和休转向奥斯汀──这位英国男孩显然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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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伍迪·艾伦和休·格兰特所期待，奥斯汀完美地完成了这段戏分。
「奥斯汀·海曼是吧？」伍迪艾伦问。
「是的，先生。」奥斯汀回答。
「这里不是英国，你大可不必叫我先生，奧斯汀，叫我艾伦就行。」伍迪艾伦说。
的确，他的本名是艾伦·斯图尔特．康尼斯堡，「伍迪艾伦」是他为了避免犹太民族风味太浓，而取的艺名而已。
「我不是来称赞你的，」伍迪·艾伦说：「因为你的演技在我见过的演员里面，不算突出。」
他说的是实话，身为资深又多产的艺术片导演，他见过的演技派多如牛毛，其中不乏才华横溢的少男少女，把他对演技的胃口养大了。
「但是你很有戏感，」艾伦说：「之前在拍摄挖地道的那段剧情时，你的脚不是被敲到了吗？一般来说，像你这种年纪的演员，都会直接痛到中断拍摄，但你不但没有，还继续随着你的角色性格演下去，这是我觉得非常难得的。」
「谢谢，艾伦，」奥斯汀开心的说：「我的大学教授和学长姊都在这方面教导我很多。」
伍迪艾伦看了看奥斯汀，这孩子挺谦虚有礼的，至少和某人的形容八竿子打不着。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很乐意和你多说点话，不过我该继续赶我们的电影进度了。」然后他拍拍奥斯汀的肩膀：「加油！奧斯汀，继续练演技！」
奥斯汀和伍迪·艾伦刚结束了段短促却愉快的聊天后，又看到诺罗·巴特斯出现在远处，呆呆地瞪着他。
这回奥斯汀丝毫不闪躲，反而大方的迎上前去。
「嗨，诺罗！这段时间谢谢你。」他愉快地说。
「谢谢我什么？」诺罗困惑的问。
「谢谢你帮我在伍迪艾伦面前说『好话』，我原本根本不指望伍迪艾伦多看我一眼，你却让他真的注意到我了。」奥斯汀说：「也谢谢你在挖地道的即兴演出，要不是你往我的脚敲下去，让我做出反应，伍迪艾伦也不会主动问我问题。有你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变好了呢！」
「不、不客气…」诺罗支支吾吾的说，脸色都胀红了。
诺罗没料到，他在伍迪艾伦面前三番两次地讲奥斯汀的坏话，非但没让伍迪艾伦对奥斯汀产生成见，还让他对他的名字更印象深刻；诺罗也没料到，正是他突如其来弄伤奥斯汀的举动，引出奥斯汀的即兴演技，而使伍迪艾伦对他刮目相看。
他所做的一切，都恰好适得其反。
还有这礼貌过头的英国小子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来气了？！望着奥斯汀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诺罗忍不住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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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拍摄后的奥斯汀，无精打采的瘫坐在自己的宿舍。止痛针的药效退了以后，疼痛就重新攻击他，让他不得不待在房间内休息。
当天稍晚，奥斯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萤幕──上方显示的是他同为助教的朋友，瑞塔·古德温。
当他接起，电话里传来瑞塔的声音：「嗨，奥斯汀，你的伤好了吗？」
「还没，但估计很快就会好。发生什么事了吗？」奥斯汀说。
「很多事情。」瑞塔说：「总之我先告诉你，你回学校以后可能会听到很多闲话，赶快告诉我们实情，然后我们试着帮你摆平，听见了吗？」
奥斯汀的内心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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