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习惯
我女皇一般的派头，这举动曹丕以前也经常有，比如赏赐，赏赐奴婢、太监、宫女或者臣下……每次接过赏赐，他们总是千恩万谢，兴高采烈，而那时，他也会觉得高兴，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威和施舍的快乐。
可是，谁能想到，某一天，自己也会被人“赏赐”?而且是作为“妓男”被一个女嫖客赏赐!
为何自己面对“赏赐”时，是如此愤怒而羞辱的表情?
哈哈，我大概是知道的。
“小费”已经递到他手上，那女人见他没伸手接，“唔”了一声，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几乎没意识地，随手将这五千元放进裤袋里。
他正要随了一众“弟弟”各自归位，郭姐的目光却恰好看来:“这位弟弟是新来的吧?好面生……”
午马哥立刻道:“今天才来的，17号，还不谢谢郭姐关照……”
曹丕冷冷地看着这一众女人。
午马哥见他态度傲慢，生怕他得罪了郭姐，正要开口，郭姐却饶有兴趣地挥挥手示意我退下，很快，这张大桌子上就只剩下郭姐一行和曹丕了。
郭姐有些疑惑地看他:“你身上有股气势，和他们不同……”
他冷冷道:“有何不同?”
郭姐一点也不动怒，笑道:“姐姐阅人无数，从没见过这一型的。小刘可以啊，店里居然来了如此人物，可算得镇店之宝了……姐姐今儿个心情高兴，你陪姐姐一个月吧……”
我比了个手势，依旧是那名拎着箱子的妇人，上前一步，掏出一本支票簿，郭姐拿过笔随手一写，那妇人将一张支票递了过来:“这是三十万，请少爷收下……”
少爷?什么少爷?
曹丕自然不知道还有“包房少爷”这种说法，可是即便是猪，此刻也知道，面前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付出一天一万的价钱，是要自己陪我ooxx了……
他是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旺盛，也和许多嫔妃ooxx，可是，自己喜欢ooxx和被逼迫着卖身ooxx，尤其是和一个如此气派的老女人ooxx，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一股无名业火涌上心头，他却表情镇定，语气平淡:“你是个很有权势的女人?”
郭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我很有钱。”
“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呢?”
“哦?那也随你……”郭姐傲然道，“这种事得你情我愿，姐姐从不强迫哪一位弟弟，都是他们争着跟我好……”
这是个十分豪爽的女人，我笑起来:“小刘，换人……对了，17号，你可以走了。”
我的神情是豪爽的，可是曹丕却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是那样渺小和微不足道，以前和我在一起时还没完全体会出的心理落差，完全彻底地暴露出来。
午马哥小跑过来，生怕得罪了“财神婆”，嗔了曹丕一眼，低声道:“你怎么啦?能被郭姐看上是你的福份啊……”
一股屈辱的火焰几乎要跃出胸腔，曹丕咬咬牙关，看也不看我，转身出去，雕花的木门自动打开，穿过两层已经不再十分喧哗的迪吧、歌厅，外面的世界，已经夜深了。
瓢泼大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来的，陌生的大街上，行人虽然寥寥，但依旧有着川流不息的车辆。
出租车在这家夜总会门口排成一排，等待着结束夜生活的红男绿女离开，找到家的方向。
曹丕在雨中走了几步，忽然摸到裤袋里的五千元，那是刚才郭姐赏赐给各位“少爷”的“小费”，就如他平素赏赐那些奴婢、太监、宫女……他们接过赏赐时，往往是眉开眼笑的。而自己破天荒第一次得到“赏赐”，却恨不得死去!
另一边口袋里还有两百元，是我给自己的，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给自己防备急用的。
我说，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就算了，可是，我没有告诉自己是要自己去“卖身”啊!自己堂堂九五之尊、万民敬仰，竟然落得这等地步!
几乎恨不得立刻揪住我的脖子，将我一把掐死，可是，这厚厚的雨幕，漫天满世界诡异的昏黄的灯光之下，却只有自己一人，想揪我也揪不住了。
“帅哥，坐车不?”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吹了个口哨，看着这个不知不觉走在了大雨中的男人。
曹丕似乎没有听见，依旧走在漫天大雨里，似乎要在这样劈头盖脸打在身上的雨滴里找到清醒的感觉——
这茫茫天地之间，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
我那样冷淡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欢迎自己，巴不得摆脱自己的，自己又何必再去找我自讨没趣?即便没有了昔日的九五之尊，自己还是个大男人，总不成被我如此羞辱之后，还去找我吧?
那里不能去，可是，又应该去哪里呢?
去住旅馆?过了今晚，明天再想办法?
瓢泼的雨将头发如钢丝一般纠缠在脸上、眉梢，木然而让人睁不开眼睛。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啊，醒来，自己已经在皇宫里了!
窗外雷雨之声大作，豆大的雨点飞溅在玻璃窗上，发出哗哗的响声。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难以入睡，想起曹丕和他的“新工作”，心里不知怎么有点不安，就益发睡不着了。
有没有富姐看上他呢?他那么凶，估计生意不会很好吧?他反正喜欢和许多女人ooxx，做这事大概也不会反对吧?管他呢。
我这样安慰自己，又闭上眼睛，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总算睡着了。
可是，尚未睡熟，忽然听得门口很奇怪的声音。
我浑身一个激灵，这半夜三更的雷雨之夜，会不会有歹徒上门啊?我吓得浑身抖成一团，摸索了手机，按着“110”几个号码，拧开卧室的灯，周围的窗户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
我走到小客厅，这间屋子的窗户也是关着的，我勉强松了口气，拉亮所有灯，还是有点胆战心惊地往大门看去。
我的手扶着防盗锁，不敢拉开，站了好一会儿，门口似乎并没有什么声音。
看看手机，已经四点多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窗外的雨已经小了，门外，似乎没有什么声音。我转身要回去继续睡觉，可是，心里还是不安，大着胆子，拉开了防盗门上的那层观望的小铁窗，这一看不打紧，只吓得一声尖叫:
门外竟然有一大团黑影。
谁，是谁鬼鬼祟祟在门外?
我色厉内荏地大喝一声，门口却没有丝毫动静。
我忽然想起什么，拉开小几的抽屉，拿出一支细小的手电筒，踮了脚尖，透过小铁栏往外面看，门口竟然倒着一个男人，身形依稀仿佛是曹丕。
我赶紧打开门，心里还是战战的，待看清楚真是曹丕，恐惧才消除了，可是，另外一种害怕又涌上来:曹丕怎么了?
“喂，曹丕，你怎么啦?”
我拉他，他浑身**的，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半清醒半迷糊的，身子十分沉重。
好不容易将他半拖半扶地拉进来，他的身子一挨着沙发，就倒了下去。
我十分慌乱，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赶紧脱光他身上的衣服，拿块大毛巾将他头脸全身擦拭干净，拿了那套洗好的恤短裤给他换上。
他身材高大，又迷迷糊糊的，我做这些事情十分吃力，好在他比较“顺从”，总算整个人“干燥”了起来。
我看看窄窄的沙发，他身子也躺不直，就将他扶到卧室躺在床上，伸手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我很少生病，加上为省钱，家里连常备感冒药也没备，如今，强壮如牛的曹丕忽然发烧病倒，来得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我拿了湿毛巾给他敷在头上，可是，好一会儿都没有退烧的迹象。
我见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全身越来越烫，又惊慌又焦虑，扶他起来:“曹丕，我们去医院吧……”
他迷迷糊糊道:“不要闹，我很困……”
“走，你得马上去医院……”
我不由分说，半拉半拽，将他弄出门……
这是c城最大最有名的一家公立医院，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这里距离我的租屋很近，出租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我从来不知道，黎明前的医院都还有这么多人。
尤其是输液室——那是个巨大的公共输液室，许多感冒发烧或者其他小病人以及经济条件不好住不起单独病房的人，大多挤在这里输液……
我看了看这样多的人，又没有座位了，总不成让曹丕站着输液吧，便咬牙要了一个80元一晚的最便宜的病床。
病床里有三张床，但是，那两张却是空的，是昨日才死了的两个病人住过的。
针管刺进手臂，盐水瓶吊上，曹丕彻底清醒过来。
那张痛恨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曾恨不得掐死我的冲动忽然一点一点的淡去——
我满脸倦容，神色憔悴，而且焦虑不安。
他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我的租屋的了，只是在大雨里一往无前地走，希望距离这个女人远点，再远点，再也不要见到我了。可是，最后，不争气的双腿还是投降，自动自发地往我的方向而去，除了那里，自己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我见他大睁了眼睛，喜道:“喂，你好点没有?”
他哼一声，不理睬我。
我小小声道:“……这个，对不起啦……我以为你喜欢那工作的，所以才……”
他大怒，亏得这女人还敢说，谁会喜欢去卖身啊?
还喜欢呢!
我见他大怒，索性也豁出去了:“你表装什么三贞九烈，纯洁处男啦。以前你不天天都喜欢和不同的嫔妃ooxx么?哼，如今利用你的爱好来挣钱有什么不好的?还一副无辜的样子，以为自己是清纯小百合啊……”
“天啦，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怒目圆睁，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一直辗转思索的问题，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哈，曹丕，你有没有被人翻牌子?那些富姐青睐你不……”
一口血几乎要喷出来，曹丕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就要去掐我的脖子，我却机灵地一下跳开，依旧笑嘻嘻地，“说真的，有没有人翻你牌子?我是穷人消费不起，不知道那些富婆是怎么玩乐的……呵呵……”我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动，“耶，是不是根本没有人翻你牌子?你看嘛，我就知道你没行情不吃香嘛，没了皇帝这个身份，看哪个女人还会喜欢你……”
“哼，怎么没有?还有两个女人点十七号呢……”
漩涡里的野玫瑰sodu
话未说完，他立刻察觉上当，赶紧闭了嘴巴。
我已经笑得腰都要弯下去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耶，你有前途哦，告诉我一下啦，那些富姐是怎么消费的?那里好玩不?我没有钱，要有钱的话，自己也好想去潇洒一下……”
他的眼里要射出刀来:“你胡说什么?你还想去那里消费?你找死啊你……”
“给我说说嘛，好不好，我都没见识过呢，唉……”
“这是什么女人啊!这是什么混乱的世界，竟然天天想去嫖男人……你，我诛你九族……”
又来了，又来了。
哼，暴君就是暴君，真是扫兴，若他真在王位上的话，估计真要诛自己九族。
“哼，可惜，你这荒淫暴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动不动就要诛九族，灭绝人性，猪。我看你现在还敢猖狂。你就可以和n多女人ooxx，我就嫖不得男人了?哼……”
我唧唧刮刮地，边说边骂，边骂边笑，他却郁闷得几乎要死去。可是，他更郁闷的是，自己明明是那样痛恨我的行为，为什么听得我唧唧刮刮地一通嘲笑奚落，怨恨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这样嘻笑怒骂，不知不觉已经完全恢复了昔日的凶悍、恶劣，再也不是冷冰冰的疏远客气了。
这也证明我已经和自己和好了吧?
我心里也是一阵轻松，再那样冷战下去，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
既然他迫切需要和我和好我也就给他台阶吧，虽然，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骇然喃喃：“竟然习惯甚至喜欢上了这种凶悍，莫非真是被虐得习惯了，不被虐还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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