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6.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假期。
哎，看在我业绩还算不错的份儿上，莉莉柯就不能对我多宽容一点吗？
我晃了晃尾巴尖儿，吸了一大口冰凉沁脾的果茶，继续听米纳隆纳发牢骚。
这女人最近好像有点倒霉，接二连三地遇到脑子有点儿问题的顾客，其中甚至有人时时刻刻想着用手抓她的胸部……嚯，这人没被打死真算是奇迹。
“那个混蛋用下流的眼神盯着我看就算了，他还把手搭在我的大腿上！还摸！还捏？！还搂我腰？？我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吗！？”米纳隆纳暴跳如雷，看起来就跟我那第三任女友似的，很可怕。
“那后来呢？”我问道。
“……”米纳隆纳气呼呼地，灌了一口冰水，并不想说话。于是旁边正擦着杯子的格里菲接过话，回答我说：“后来我们就以猥亵店员、寻衅滋事为由把他丢给鬼哭队了。”
“哦~”我点点头，“这也太仁慈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猫猫出手，包你满意。
米纳隆纳终于呼出一口气，说：“倒也不用，我已经解决好了。”
哦——
“真的吗？”我挑着眉一字一句地问她。
高挑的鲁加女人看着我。
“……”
“真的。”
“……”
“别想赚我的钱，没门儿。”
我立刻蜷着身体做出一副夸张的受伤表情，说：“哦天哪，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呀，我们的友谊难道是假的吗？这真是太令人难过了！呜呜呜！”
米纳隆纳有些无语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成为朋友。嗯，一个脑子有问题还抠了吧唧的花花公子——哦天哪。”说到最后，这女人学着我的样子叫了一声，使劲搓着自己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嘿。
“因为我帅气迷人能力棒？”我在沙发上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
……
“哕。”
好样的，米纳隆纳成功被我恶心到了，哈哈！
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角下撇，看起来像是要吐。
“哈哈哈哈哈哈！”
“哦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听说哪里的房子要降价的？”米纳隆纳调整好了面部表情，问。
？
“我的业务里确实有刺探情报这一项，但一般不是这么用的。”我解释了一下，随即回答，“不过嘛……嗯，没有，甚至还都上涨了。”
听完我的话，米纳隆纳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啊！”
“怎么了，你要搬家？”
女人的声音顺着指缝溢出来，听起来有点闷闷的，她说：“我想搬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我的房子又窄又小没有院子，地理位置还偏——啊，怎么又涨价了，我要存钱到什么时候，杀了我吧。”
“你可以在城外自建一个嘛，想要多大有多大。”
米纳隆纳刷地一下抬头看向我，满脸怨念：“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噗。
于是我又给出另一个建议：“那要不你到我们雅人斋上班？工资很高的。”
“呵呵。我还没活够，谢谢。”
“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难伺候。”
“……”米纳隆纳眯着眼睛，开始安静地掰自己的手指。
呀~好可怕哦~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得了，我得走了，还有事情要做。”
“嗯，滚吧。”
我压下耳朵，眼泪汪汪地看着米纳隆纳，说：“呜呜，你好凶。”
“……快滚！”
鲁加女人没好气地捞出木桶里的冰块砸向我，我闪身躲过，还冲她做了个鬼脸。
“真不闹了，拜拜哈。”我向格里菲也道了个别，然后走到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处看书的格拉尼身边，说：“有新活儿了，帮我个忙。”
格拉尼抬起头，淡金色的眼睛看着我，点了下头：“嗯。”
正准备甜点的格里菲看过来，笑着说：“喂，你别总是让我弟弟帮你啊，他遇到危险连求救都不会。”
我回过头看向他，说：“别小看格拉尼啊，他厉害着呢。是不是？”我打趣地问眼前这位安静的精灵男子。格拉尼并没有立刻回答，隔了两秒之后才淡淡地说：“还好。”
“你瞧，用不着担心。”
我拍拍格拉尼的肩膀，带着他走向怪谈屋的后门。
“喂，小鬼。”女人清朗的声音喊住我，她说：“注意安全，别死了。”
这是例行叮嘱，每当我要去执行任务时她都会这样说。
我也便笑着回应她：“当然，我的未来光明着呢，可舍不得现在死。”
————————
白发的猫魅族少女独自一人行走在荒凉的土地上，她在向西走。少女背着一个简陋的包裹，手上握着刻有黎氏纹章的锋利匕首。她缓慢地闷头前进了两天，丰富的野外狩猎经验使她不至于忍饥挨饿。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但总归，不要停留在原来的地方就好。
她继续向西走——或许是在向西走，日头已经西斜，过不了多久萨纳兰荒漠就会被黑暗淹没，在那之前，她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栖身之所，例如一个被弃置的洞穴、或者一棵足够高的孤树。实在找不到的话，至少要有一个可以挡住背部的巨石。
少女状似漫无目的地走着，恰此时迎面走过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是一个健硕的鲁加族男人。
男人原本坐在前面的树荫下休息，远远看见了孤身一人的少女，便站起身向她走过来。少女看了他一眼，垂下视线想要避开。
“嘿，小孩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男人粗犷热络的声音拦在少女的正前方。少女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应他。
“马上就要入夜了，很危险。”男人半蹲下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少女略微撇开头，看到了男人黑棕色的眼睛。她说：“谢谢，不用你管。”
男人一怔，站起身来有些好笑地说：“喂喂，不会是离家出走的戏码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说：“艾哲。”
艾哲，是她母亲取的名字。
是唯一值得被保留下来的东西。
“不要耍花样，这可不是你的全名。”男人板着一张脸，声音严肃地说道。
“就叫艾哲。”
看到女孩不为所动的样子，男人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震声对少女自我介绍道：“我叫弗瑞斯·比斯特，一个可悲的流浪汉！既然你没地方去的话，不如跟着我走怎么样！”
女孩终于抬起了视线，认真看着男人那张张狂的脸。高大的鲁加族男人背对着夕阳，一双黑棕色的眼睛透出耀眼的光亮，映得额头上的疤痕都柔和了不少。
女孩重新垂下视线。
无所谓。
“好。”
于是，高大健壮的鲁加男人和小巧灵敏的猫魅少女组成了一个短暂的联合。
在这不久后，鲁加族男人又收拢到几个同样“无家可归”的人。
就这样，“流浪团”诞生了。
最开始，流浪团在野外进行原始的狩猎活动，或者为来到城外的人做一些零散的工作。然而在某一天，流浪团意外获得了一支商队遗失的陆行鸟货车。两只陆行鸟身上满是野兽造成的伤痕。它们似乎是拼尽全力才脱离了追捕，但总之，它们没能获得救助。陆行鸟们被很好地制作成了肉干，而这笔意外之财……
顺利地埋下了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
很快，流浪团实行了第一次劫道。
它打劫了一支小小的冒险者团队，搜刮走了对方九成的钱财。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流浪团的规模也变得越发壮大。
渐渐地，弗瑞斯·比斯特开始变得小有威名。
他时常哈哈大笑着出现在商队面前，一脸享受地看对方惊恐绝望的样子。弗瑞斯·比斯特很喜欢那个名为艾哲的猫魅族少女，毕竟依靠她来发动的突袭，总是非常成功。
一个身形较瘦小的人族男孩来到艾哲面前，表情腼腆地递过来一瓶药——艾哲被抵抗的商队保镖砍伤了手臂。
“那个，这瓶、这瓶药挺好用的，你的伤很快就能好。”男孩磕磕巴巴地说着，想要亲自把药放进艾哲手里，但很快又将手缩了回去。他脸颊绯红，不敢与艾哲对视。
这是个才进团两个月的新人，自从顺手救过他之后，他便时不时来到艾哲面前献殷勤。
“谢谢。”艾哲淡淡地说道，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药。
男孩表情怔愣地看着艾哲离开，直到艾哲离开自己的视线才一脸狰狞地摔碎了手中的物品。
“该死！”
这是一个极好的日子。
流浪团终于歼灭了周边最后一个竞争对手，自此以后，□□达哈到格里达尼亚的所有道路都将处于流浪团的掌控之下。
这难道不该庆贺一下吗？
于是，流浪团的营地里又一次燃起了宴饮的篝火。
男人、女人、少年、青年，全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开怀畅饮。
他们勾肩搭背地唱着难听的歌，嬉笑谩骂充盈在营地的上空。
艾哲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并不打算加入这场狂欢。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弗瑞斯·比斯特站到结实的木箱上，对着下方的好兄弟们大喊：“我们战胜了最后一个敌人，获得了完全的自由！从此以后，金钱、美酒、女人，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来吧！让我们开怀畅饮，为光明的未来干杯！”
鲁加男人激昂的语调带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
自由！金钱！美酒！女人！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能振奋人心的？
昔日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终于找到了接纳自己全部欲望的家。
男人们的欢笑声此起彼伏。
弗瑞斯·比斯特跳下木箱，四处巡视人群，终于找到了独自休息的艾哲。
十六岁的少女已经成长得十分诱人。
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宛若胜利女神的女孩雌伏于自己的情状，以至于到了现在，已经彻底对团里的其他女人失去了兴趣。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想。
他凑近女孩，想用手触碰女孩的脸。
在他的气息抵达之前，艾哲睁开了眼睛，并瞬间拔出匕首格挡在男人面前。女孩的眼神冰凉，像是看着一个已死之人。弗瑞斯·比斯特愤怒地咆哮起来，他徒手抓过匕首扔掉，并不顾自己受伤，用力地用拳击打在女孩的头部。
女孩瞬间晕了过去。
力量差距太大了。
弗瑞斯·比斯特看着安静下来的女孩，满意地笑了笑。
他抱着娇小的女孩回到人群中间。男人们先是好奇地看向他怀中苏醒过来的女孩，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发出比之前更猛烈的欢呼。
“盛宴”要开始了。
高贵的胜利女神会平等地接纳每一个人。
他们簇拥过来，虔诚地拥吻女神的手足。
艾哲睁开眼睛，冷漠地看着面前来回交换的人影。
恶鬼们在黑暗的角落里达成了一笔协议，而她自己，成为了那个可悲的祭品。
火焰在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烈酒的浓香。
男人们宣泄着自己热烈的爱意，每一个人都想要将女神据为己有。
他们紧紧地扼住她脆弱的颈项，欣赏她不断窒息的痛苦表情。
真想、真想……
让她死在我手里……
这样的话，她便会融合于我的魂灵。
“盛宴”让每一个纵欲之人都获得了满足。
他们一个接一个带着甜美的笑容进入梦乡，留下女孩一个人慢慢地爬出地狱。
艾哲握了握手掌，感觉还有些虚弱，她所掌握的治愈法术只能缓慢地回复人体状态。
许久之后，她才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她简单地清理下身体，然后捡回自己的匕首。
篝火还在燃烧，不过火势已经减弱了许多。
女孩走向离得最近的一个人——那个对自己不断献殷勤的男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自己，所有人也都认为他是个软弱且有良知的好人。
哈，多可笑。
艾哲蹲下来，手掌悄悄地靠近对方的脸——这是一种催眠的戏法，很适合杀死毫无知觉的人。
你的心愿已被满足。
你应当死而无憾。
……
流浪团中的22个男人和4个女人，在女神慈悲的眷顾下前往了他们向往的天国。
艾哲看着不远处映红黎明的冲天火焰，又一次开始了她的流浪之旅。
————————
少年听到了有人爬床而起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那位姐姐推门离开的身影。他皱着眉眨了下眼，似乎没意识到什么，又倒头睡了过去。
清早，黎氏幼子听到了细微的惊呼声。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了敞开的大门和空余无人的床铺。
黎·卢尔·努恩死了。
孩子们手忙脚乱地冲出房子，然后来到父亲的门前。
她们看到男人悄无声息地趴伏在地面，周边的鲜血早已凝固干涸。
有的人捂上了嘴，有的人静默站立，还有的人无力地跪倒在地面上。
女孩失魂落魄地笑着，低声压抑的笑很快扩散开来，泪水混杂着哭喊涌出眼眶。
结束了……
结束了吧。
都结束了！
再也不会有人活在噩梦里了！
孩子们互相拥抱着哭嚎，庆幸这场迟来三年的救赎。
获得拯救的人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清点好必要的财产，然后向北朝森林深处前进。
长期的□□与毒物的浸染使女人们的身体变得虚弱，但好在还有坚韧的孩子们可以给予支撑。她们走了五天，在森林深处迷失了方向。幸运的是，她们遇到了居住在黑衣森林中的护月之民。
善良的护月之民家庭帮助她们脱离困境，并且与这群奇怪的逐日之民成为了朋友。
而他们则在护月之民的接引下，与格里达尼亚的幻术师行会取得了联系。幻术师们发现黎氏的女人中了睡神香的毒，便立刻为她们安排了居所并进行戒毒工作。女人们中毒不深，没用太长时间就恢复了正常。
于是，她们再次着手迁移。
她们与每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郑重地道别，然后继续向北、越过山脉之后来到了基拉巴尼亚。她们换了一个又一个聚居地，最终找到了适合自己居住的地方。她们停留在距离城镇村落并不远的空地上，用自己的劳动建起几座小屋，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们不再活在恐惧中，不再受到威胁，她们终于获得了自由、安宁与幸福。
她们获得了希望与未来，
而她们的前路，
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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