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08.爱丽雅
爱丽雅本应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她的父亲是一个颇有技术的工匠，母亲是一个技艺高超的织工。他们还曾在爱丽雅上一个生日时，讨论着是否要把女儿送进伊修加德读书。
然而——
人类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其他因技艺欠缺而挣不到钱的工匠，理所当然地把爱丽雅的父母当做了自己的敌人。他们满怀怨愤、造谣排挤，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如何摧毁这样一对无辜的夫妻。
终于有一天，有人做出了一项重大决定。
或许是他、也或许是他们——向教皇厅告发说，“这里有一个异端者”。
很快，气势汹汹的骑士和神职人员包围了爱丽雅的家，并且在母亲的哭嚎声中将父亲生生拖走。
那是一个开始。
爱丽雅的父亲被推下了悬崖。他当然没有在坠落中展开属于龙族的翅膀，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无辜的人族。
可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清白，并没有让活下来的母女摆脱谣言的伤害。异端者的传言早已传遍整个隼巢，没有任何人愿意正眼看待爱丽雅和她的母亲。
于是在某一天，母亲收拾好行囊，带着爱丽雅消失在茫茫冰野。
她们在冰原上找到一间破旧的小屋，简单改造了一下，以供落脚。她们靠着自己拾柴、打猎、偶尔与人交易的方式勉强度日。在雪夜中，母亲会紧紧抱住爱丽雅，对女儿畅想她们回到伊修加德之后的生活。
是的，她想要回去，她不仅要回去，还要让爱丽雅上伊修加德最好的学。
她畅想着，对未来充满希望——但这份希望很快戛然而止。
饥饿、贫困、严寒，最终还是没能饶过这位母亲。
爱丽雅是在一个冰冷的怀抱中醒来的。
她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母亲的脸颊，却没有感受到本应该有的温热。小女孩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没有掉出眼泪。她只是木然地缩在母亲的臂弯里，盯着对方的面庞看了很久，很久。
寒风呼啸着，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哭。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终于还是走出房门，在雪白的冰野上游荡。
然后，遇到了从天而降的她。
……
……
女孩的身体始终战栗着，声音断断续续，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艾哲坐在女孩身边，安静而温和地看着对方，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当爱丽雅终于把自己的故事讲述完后，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壁炉内的木柴在火焰的灼烧下发出噼啪的响声，尽心尽责地为这个房间贡献自己的光和热。
爱丽雅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确信眼前的冒险者正在注视自己，但她却在完全坦诚后失去了与对方对视的勇气。
这是一种怯懦。
“你想回家吗？”冒险者的声音响起。
爱丽雅的视线抬起了一瞬，神色茫然。
“或者——和我一起离开？”
女孩困惑地朝猫魅族投出视线。她看到对方蓝色的眼眸中是十分温和的情绪。
白发的猫魅族与她对视着，露出一丝微笑。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慢慢考虑。”
两天后，已经完全痊愈的小女孩站在艾哲面前，神情似有忐忑，但眼神中又有一份希冀。只是这份希冀太过脆弱，就像一根干枯脱水的小树枝，轻轻一碰就能断裂。
“决定好了吗？”猫魅族俯下身子，在小女孩头顶上投下一片阴影。
“……嗯。”
“冒险者的生活可能会很辛苦哦。”
“……没、关系。”
再辛苦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艾哲看着眼前这位瘦弱矮小的女孩子，冰蓝的眸色深邃了少许。她的视线似乎穿过了眼前之物，投向了更加深远的地方——那是时光的另一边、是她快要遗忘的某个记忆深处。
两个同样拥有蓝色眼瞳的小小身影，逐渐在她面前重叠到了一起。
爱丽雅困惑地抬起头，发现那位冒险者正温柔地笑着。她的笑容如此明媚，就连垂在脸旁的发丝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应当是天使降临般的景象。
女孩忽然感觉到鼻头有些酸涩，但就在下一秒，她心中凝聚起的情绪便被一只手粗鲁地揉散。
猫魅族用力揉着爱丽雅的头顶，直至对方的头发都变得杂乱、在棉帽边缘蓬松地翘着。
女孩扶了扶自己的头，似乎有一些头晕。
“走吧。”随着这道声音出现，那只手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并没有戴着手套，只是用白色布条简单地缠住手掌。
爱丽雅抬起头，与面前之人对视。
或许……
小女孩搭上对方伸出来的那只手，将其牢牢握在手心。
艾哲带着爱丽雅离开了库尔扎斯，她们向东南方前进，穿过茂密的黑衣森林，来到温暖的格里达尼亚。
金发的小女孩从来没有离开过库尔扎斯。在她年幼时，库尔扎斯也曾有过四季交替，也曾拥有大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但到如今，库尔扎斯留给她的，也只剩下了彻骨的冷。
“嗯？伊修加德人？”魔女咖啡馆的老板娘上下打量了爱丽雅一眼。
认生的小女孩悄悄拽住了艾哲的衣袖，神情略微紧张。
咖啡馆老板娘将爱丽雅的动作和脸色全部看在眼里，却并没说什么，只是挑了下眉毛，然后按照程序为她进行登记。
“恭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名冒险者了。”艾哲瞧着双手捧着自己信息卡的小姑娘，不由得打趣道。
爱丽雅抬起头，又茫然地垂下视线：“可我……还什么都不会。”
猫魅族恍然，毫不留情地点起了头：“确实。”
听到艾哲的话，爱丽雅的表情变得更加低落起来。她想起这一路上艾哲那些作为“老练冒险家”的常规操作，便越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瘦弱、矮小、胆怯、可悲。
她永远只能站在艾哲背后，看着对方去战斗，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嗯~我缺个治疗师。”猫魅族歪过头，眨了眨她的眼睛，说。
“你去学幻术吧，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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