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机车少女和德拉甘先生

第六层是一个完全开阔的空间，环绕了第六层内部的环形赛车跑道被另一条笔直的跑道所贯穿。与其他楼层不同的是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三人进入的时候刚好听到马达轰鸣声自空间的一角传来，一辆重型机车风驰电掣般从啸月面前疾驰而过，劲风几乎刮掉啸月头上的棒球帽。

江重羽刚想要上去询问，却被麒烟罗轻轻拉住，女孩笑得像一只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的小狐狸，眉眼弯弯。

骑手明显是故意的。啸月一脸痛苦地捂着鼻子，嗅觉太灵敏的后果就是排气口的废气让他一时间险些被呛死。

在希国的交通工具基本都采用了电力驱动的情况下，这是极少的还需要燃油驱动的机车。正如司机白峰和啸月所说过的，几十年前还有人喜欢骑这种重型机车半夜去炸街，闹得大家不得安宁。

这名骑手显然是个女孩子，相比于啸月和麒烟罗，她穿得算是很少了，一件T恤、一条牛仔短裤和一双滑板鞋，还有一顶头盔。她身下是合金铸就的充满刚硬肌肉线条的重型机车，自己的体型又偏娇小，像是个可爱的娃娃，洁白修长的大腿骑在机车的两侧，奔驰的时候只能看到黑色残影中的一道令人心醉的白色。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女孩能够驾驭得了这种大排量高时速的机械野马。

啸月缓过劲来，压着帽檐，一声不吭地看着骑手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机车的速度极快，但是骑手驾驭它简直如臂使指，时而仰起车头像是驯服一匹暴躁的烈马，引擎声就像烈马愤怒的嘶鸣。他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场地的限制，骑手还敢把速度加到更快。

骑手忽然加速，笔直地向啸月冲来。啸月也不闪不避，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重型机车的车头，一旁的江重羽想要把他拉开，却惊讶地发现这个青年仿佛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机车的车头忽然高高昂起，像是烈马腾空，底部猛地弹出两对旋翼，在即将撞上啸月的前0.1秒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劲风狂舞，机车尾部的喷口吐着青蓝色的火焰，这台几百斤重的机车在骑手的操纵下做了一个完美的后空翻后稳稳落地。

“车不错，启动飞行状态的速度要比我想象中的快一点。”骑手摘下头盔，露出耀眼金发和海蓝色的双眸，眼里仍然是昨天晚上所见到的凌厉和桀骜，野过了烈马和身下的机车。

“您满意就好。”江重羽笑笑，“这是Sleipnir690，定制版。”

“我对他不满意。”炎月翎把头盔随手挂在车把上，面无表情地指指啸月。也许是因为自身体质和城堡内温度的关系，她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樱桃小嘴也因为在头盔里的短暂闷热而红润。

她抬起手背擦擦额头的汗水，径自出去了。

江重羽直愣愣地看着炎月翎离开，炎月翎昨天来找他询问能不能骑重型机车的时候可是彬彬有礼，全然的大家闺秀风范，怎么现在这么豪横？

“你和她的关系，不太好吗？”江重羽扭头问道。

“江先生，你也在网上冲浪啊？有空互踩啊。”啸月无奈地一摊手，“她是我前女友。”

“原来如此！”江重羽恍然大悟，不由得感叹一声，“我的前妻也是这样，自从离婚之后即使在公共场合也不正眼看我了。”

啸月看着四周，这一层的墙壁都是黑色的，看上去应该是某种效果极佳的吸音棉，能够最大程度地将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吸收掉。

“我当初想要设计这么一个场地的时候，我前妻就相当反对。”江重羽苦笑，“最后我好说歹说，男人的浪漫和一生一次的请求都搬出来，她才同意了。”

“江先生，你简直万能啊。”啸月由衷地说。

江重羽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也就一般般吧。”

“不不不，”啸月充满敬意地说，“您简直是出得赛场入得工房。”

江重羽还要再推辞一下，麒烟罗无奈地拍拍两人的肩膀：“好啦好啦，我们去吃饭吧，不能让各位大厨辛苦的劳动成果没人吃不是？”

“我赞成。”苍老但雄浑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位老人从楼梯口缓步进入。

不同于其他三人的随意穿着，老人穿着的是正装，标准的三件套，打着黑红色的领带，庄重得像是要去收购某公司的总裁或是要去谈判国际条约的外交官。一头白发显然是被细心打理过，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不少。

老人同样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但是和啸月的阴郁暗淡不同，老人的眼睛澄澈明亮，但是瞳孔是爬行类动物的竖瞳，没有蛇那样的阴冷诡异，也不是蜥蜴那样的突出灵活，而是一种更加庄重且至高无上的威严，普通人无论多少次看到这双眼睛都会被震慑，仿佛神明居高临下，或是惩罚或是怜悯。

江重羽的脸色马上变了，整个人都谦卑起来，对着老人深深鞠躬。

“德拉甘先生，早上好。”

老人温和地笑笑：“在年轻人面前就不必这样了。我刚才听到楼上有声音，所以想来看看。”

“是的，刚才炎月翎小姐在这里试了我的机车。”

“那可是个挺有活力的女孩子。”德拉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他不像大多数老人那样脸上有皱纹和老年斑，尽管上了年纪，但是脸上依然非常清爽。

“这位是啸月。”江重羽介绍道。

德拉甘点点头：“我知道他，修迦学院灵能历史系学生，帝凌的得意弟子。”

他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对着三个年轻人发出了善意的邀请：“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我有点饿了。”

他也不等三人说话，转身就走向了楼梯。

“您的胃口真好。”麒烟罗快步跟上去称赞道。

“我老啦，也不知道还能再看到几次太阳，所以要早起。”德拉甘边走边说，“所以要趁着死掉之前多吃点好的。”

“那我们下次就迟点起，”啸月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反正我们年轻人早起的机会多的是。”

江重羽的眼神凝固了，只感觉额头一凉，一滴冷汗缓缓渗出。他对啸月了解得不多，但是想来帝凌的得意弟子，修迦学院灵能历史系的高材生不至于那么不会说话吧，这这这简直就是街上读过两年书但是不学好的小流氓啊。  

德拉甘不以为忤，只是笑着，像极了一个慈爱的长辈，那双黄金瞳像是隔了一层薄纱，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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