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进宫
春桃以为自己听错了,怔然地看了看地面,又抬头道:“你说什么?”
卜尘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气急败坏道:“你说殿下一世英名,怎就败在了一个女子手里。”
“若是活着也就罢了,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是执迷不悟,况且——”
卜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春桃,半晌,从牙缝中硬是挤出几个字来:“况且这女子还背叛过他,南疆军营的那一夜人尽皆知!”
春桃惊异地把他拉到一边去:“你疯了?不要命了,敢如此造谣?”
卜尘最初同她的反应一样,可那夜乃他亲眼所见。“我没疯,事实便是如此。”
春桃更为惊异。
……
翌日,沈轻白起了个大早。昨夜的场面太过混乱,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堆积在她心中,她恨不得立刻飞身去往城东。
正欲出门,春桃匆忙来报:“公主,宫里来了人。”
沈轻白蹙了眉:“宫里?”
春桃回道:“是兰华姑姑。”
沈轻白了然,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可有说是何事?”
“说是太后娘娘念及您孤身在外,邀您入宫一见,最好是……能像从前那样居于皇宫,这样也能避免百姓间的流言。”
沈轻白轻嗤一声,太后果真是会挑软柿子捏,想要她回宫直接去找江承淮谈即可,偏偏要趁他不在府的功夫找上了她。
想来也是笃定了江承淮不会放人。
“真是赶巧了,先不管她,替我研磨吧,待会帮我送一封信出去。”
春桃随着她一同来到书案前,看着她落座的身影疑惑道:“送信?”
沈轻白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她缓缓扯出一张宣纸来压在了镇尺之下,再将那砚台递给春桃。
春桃面露急色,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鲁莽,她细细研着磨,为难慢声道:“公主,那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若是让她……”
沈轻白神情专注,头也未抬道:“你放心,不会很久,也就几句话。”
她懒散地拨弄了几下悬于架上的狼毫,随意取下一支,挽了挽袖子便要开始书写,春桃好奇地看了过去,沈轻白恰好抬头。
只见她笑吟吟地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柔:“你也说了,不宜让她等太久,你先去前厅替我拖延着,我马上便来。”
郁明溪生着一双杏眸,纵使没什么表情也能瞧着十分清纯无辜,更别提此刻眉眼弯弯的,眸中更是溢满了温柔。
春桃一不留神便陷入在这温柔乡里,直到墨条研在了手上这才回过神来。她半梦半醒地点了点头,木然应声:“好。”
待她出了门,愈发觉得不对。她在门口漫无目的地走动了两圈,突然记不得方才沈轻白命她去做何事。
春桃又转身回去,正遇上沈轻白将那封信折好塞进信笺中,“公主,您刚刚叫奴婢做什么来着?奴婢……忘记了。”
她不知所措地杵在那里,有些难为情。
沈轻白挑起眉梢,也发现了端倪。她若有所思地瞥向那个身影,回忆了一番方才的情景,她正说着话,春桃却渐渐失去了眼神中的焦点——
就像是,被人操控了那般。
沈轻白摇了摇头,愈发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不过是寻常的出神罢了,这丫头定是又没有好好听自己讲话。
“无事,你帮我将这封信交给沈凪。”
“沈凪?”春桃疑惑接过。
沈轻白一拍额头,这才想起她没有告诉春桃此人的身份。“昨日城东宅邸,那位老者唤作沈凪,你代我转交给他。我有要事询问他,你不妨多等等,顺便带走他的回信。”
春桃捏紧了那封信,愈发觉得手上的东西是个烫手山芋,生怕自己办岔了,“可那人性子古怪,若是不见该如何?”
沈轻白含笑应道:“不会,你便说是我让你去的,他定会见你。”
“顺便——”她凑近了些,眨了眨眼睛俏皮道:“给我们春桃求个姻缘。”
春桃慌忙用那信封遮住了脸,隔断了沈轻白的视线,她后退两步嘟囔着:“公主,您又没个正经。”
沈轻白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才嘱咐她:“记着,这封信不可经旁人的手。”
春桃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奴婢一定记着,势必圆满完成这个任务。”
她一脸沉重的模样惹来沈轻白又一声轻笑:“不错不错,是个上战场的好苗子。”
提到战场,春桃冷不丁地想起一个人。她陡然噤了声,悄悄观察着沈轻白的神色,见她没有伤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沈小将军的死,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那日从江边带回时便已断了气,只是不知为何殿下执意将她安置在暗阁。
再后来听闻她又醒了两次,却终究不能违背天命,彻彻底底地离开了。意料之中的结果,也能给众人些许安慰。
来到前厅,兰华姑姑早已等候多时。临走前,春桃忽而拽住了沈轻白的衣袖,担忧道:“府里还有其他婢女,公主不如带在身边。”
沈轻白像往常那般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你回来的时候定会见到我。”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若是天黑前我还未回来,你便转告皇叔,让他来寻我。”
春桃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尽管点头,心里却还是不安。
马车上,兰华姑姑和蔼地笑着,与沈轻白搭起了话:“九公主真是有福之人,经历过如此大风大浪也能波澜不惊,来日方能成大事。”
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只是沈轻白这两日恰好过得不爽,听到她的“有福”之言,心里愈发沉闷。
沈轻白倒是记着,这兰华姑姑从前可是沈贵妃身边伺候的。
“比起本宫,兰华姑姑才是有福之人,如今都已成为皇额娘的左膀右臂了。”
沈轻白明显看到那人脸上的笑意一僵,而后讪讪挪开了目光。因着这尴尬的气氛,二人倒是谁也没再搭话。
马车缓缓穿入宫门,沈轻白看向车厢外的琼楼玉宇,眉心莫名一跳。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原来内心竟已这般抵触。
天气严寒,前两日下过的雪还残存着,红墙白瓦中,极致的艳色透着清澈的美,冲淡了平日里的庄严与压抑。
在这权力之巅,言不由衷才是世间常态。一旦踏入这宫门,无非是被迫卷入朝堂与后宫的斗争中,又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慈宁宫外,沈轻白刚下马车便听到殿内传来的嬉笑声。她敛眸,脚步跟着僵在了那里。
兰华姑姑也认出了那声音,笑着解释道:“九公主快进去罢,正赶上长公主今日也在这里,您二人正好能叙叙旧。”
沈轻白讥讽地勾起唇角,眼神没什么温度地看向殿内:“姑姑说的是,定要好好叙叙旧。”
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却不以为然。郁子昕从前做的那些事,太后必然是知晓的,却任由她蛮横生长。
沈轻白对于这位刘太后几乎没什么印象,从前沈贵妃还在时,太上皇宠爱她,准许沈家的人入宫看望她。
也就是那时,阿娘带着她远远瞧过一眼当时还是皇后的刘氏,朝凤鬓下一袭虎皮黄的宫装,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牡丹花纹。
那时候,阿娘便告诉她,不远处的贵人便是这北齐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嫔妃觊觎的地位。
“阿娘,那姑母也会这样想吗?”
沈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悄声道:“囡囡,这话说不得,万万不可讲与旁人听。”
那时候的沈夫人何其谨慎,那时候的沈轻白也不懂,仅仅是皇后之位,又并非皇位,为何阿娘如此夸张。
直至沈家落难,沈轻白才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在这深宫之中,后宫中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朝堂上母族的荣誉。
纵使沈贵妃不争不抢,却还是难以安然度日。在猜疑面前,情爱又能算得了什么。在权力面前,忠心亦算不上什么。
沈轻白随着兰华姑姑踏入殿内,郁子昕正倚在美人榻旁与刘太后说着话。
沈轻白顺着声音望去,榻上的女子虽不似从前那般年轻貌美,却是多了几分韵味,岁月的沉淀冲淡了她眼中曾有的光彩。
听到声响,郁子昕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渐渐消散,只是当着太后的面不敢造次,她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沈轻白抿了抿唇,行礼道:“明溪给皇额娘请安。”
刘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她伸出有些褶皱的手来,唤道:“好孩子,快过来。”
……
摄政王府,春桃正欲出门,一道修长人影闪过,在身后唤住她。
“站住,九公主呢?”
春桃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了个激灵,她悄无声息地将信封隐在身后,转身行礼道:“见过殿下,太后娘娘差了人邀公主进宫了。”
江承淮蹙眉道:“太后?”
春桃额头渗出一层薄薄冷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是。”
江承淮忽而歪头,扬了扬下巴示意着她隐在身后的双手,语气听不出喜怒来:“背后藏的什么?”
春桃有些颤抖,道:“是奴婢写给家里人的信。”
江承淮眯了眯眼眸,接着嗤笑道:“你觉得本王如此好糊弄?”
“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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