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亡命之徒
“不错，又是我！”望着沈知觅那惨白冒着细密汗水的额间，左相唇角轻轻勾起一丝戏谑地弧度。
“是我的人，在军营做内细，是我的人，给北唐通风报信。”左相嗤嗤地道。
眼前一黑，沈知觅晃了晃身子险些栽倒。等到春梅惊呼出声，才重新回过神稳住脚步。
“这仇，我先记下。”深吸一口气，沈知觅指尖握住袖口，压抑着上下起伏的胸口，低低地道。
“你记下又如何？本相早就是亡命之徒！”左相眸子充满戾气，“要报仇，那你就早点下地狱吧！还有顾安华，当年的漏网之鱼而已，他早就该死！”
该死？没有谁比左相更该死！沈知觅猛地上前抓住囚牢的铁杆，怒视着他。
“我从小就恨北唐皇帝，没想到...最该恨的...呵呵。”沈知觅瞥向周围的囚牢，微微自嘲。
起先来南启天牢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她还准备出手保下左相府的血脉，救下沈简蓉和沈简珊一袭无干紧要的人。
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
左相府的人，该死！
左相府血脉，除沈从远外，都该死！
前世一些捋不清楚的地方慢慢被沈知觅顺出，整理，归纳。脑中一遍遍地放着前世的一些片段，沈知觅身子又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夫人。”春梅声音细弱蚊蝇，“我们出去吧。”
好，出去，她不想再待在这里！沈知觅点点头，厌恶地扫向左相，“这个人，我再多看一眼，我都恶心！”
说罢，她疾步地往南启天牢外走去。等没走几步，她听见后头愈发响亮的笑声和各种晦暗不堪的骂语。
沈知觅充耳不闻，只是脚步走的更快。
直到瞥见外头的一缕光线，沈知觅才觉得压抑沉闷的胸口好受些许。
等沈知觅一出南启天牢，李旋就迎上来，看见春梅搀扶着她，心头一跳，“夫人怎么样？”
“没事。”沈知觅道，“只是头有些晕，这皇宫...我就不逗留了。”
“好。”李旋叩首，“小夫人慢走。”
走出一段距离，春梅张张口，欲言又止，“夫人...”
沈知觅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挥手打断她的话，“扶我去宫墙门口。”
脸上微微苦涩，去南启天牢走这一趟，没想到出来连腿都软的站不住。
“真是被顾安华养的娇惯。”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沈知觅坐在马车的软垫上揉揉额头，“以前我的定力可没有这么差。”
春梅眉头轻轻皱起，没有答话。
马车里很安静，传来车轱辘滚地的‘咕噜咕噜’声。
这份安静沉浸了很久很久。
春梅那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又重新皱起。刚刚在天牢里，左相的每个字每句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夫人...怎么能是北唐的人？
“当年我娘谢氏谢锦，是北唐皇帝的侧妃，因为一些事，怀着我下嫁给左相。”沈知觅看着她那纠结的神色，便道，“我真正的身份，是北唐的公主。”
此话一出，春梅瞪大眼睛道，“北唐...先帝？”
北唐先帝的女儿，嫁给了她们的小将军，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等没过一会儿，春梅忽然怔怔地盯住沈知觅，凝重地道，“夫人，此事千万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哪怕是顾小将军也一样！”
望着她那认真澄澈地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沈知觅在天牢受的气，总算是好了点。
其实带春梅进去，沈知觅多少是有点试探的成分在里头，事实证明，如今她看人的眼光很对。
眼看沈知觅非但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而且嘴角微微荡漾开在那傻笑。春梅气不打一出来，“夫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回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呢？”
“这件事很重要，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会有灭顶之灾的！”
“笨。”沈知觅抬手轻轻在她额间一敲，“顾安华要是那种不得信任的人，我哪里会嫁？”
这一敲，春梅愣住，“顾小将军知道？”
“知道。”沈知觅笑笑。
“吓死奴婢了。”春梅拍拍胸脯，“奴婢还以为...”
沈知觅笑而不语。恰时，马车的后车轱辘像是被绊倒石子，整个马车车身骤然一抖。
沈知觅余光瞥见她身后略微凸起的夹板，眼疾手快地抄手扶了她一把。
“呃...”沈知觅自己的后腰磕在车檐上，闷哼地出声。
“夫人！”春梅吓一跳，握住她的胳膊道，“你...”
“没事吧？”沈知觅扯扯嘴角。但是嘴角刚扯到一半，就觉得有丝若隐若现的痛楚在上扬，然后慢慢放大。
她皱皱眉头，忍了忍没有去理会。
春梅还呆滞在原地，保持着那一个动作。她是万万没想到，沈知觅会扶她那一把自己磕在马车车檐上。
她不过一个丫头而已！
等车轱辘停下，沈知觅看那丫头还呆呆傻傻地坐在那里，探手去拍拍她的肩膀，失笑道，“快些，下车。”
“哦哦哦。”春梅一个劲儿地在那点头。
下马车后，沈知觅走向小院。但到小院的榕树下，她忽然就走不动了。
撑住榕树的树干，沈知觅身子顺着树干往下一点一点地滑落，手捂住小腹处，脸色惨白。
“夫人，您别吓奴婢。”春梅眼睛都红了。
沈知觅摇摇头，想安慰她几句，嗓子眼的话却是一句都出不来。
这腰轻轻磕了一下，怎么会疼成这样。
“夫人。”春梅忽然身子一颤，“您裙摆上怎么有血？”
有血？沈知觅一怔，茫然地道，“哪里来的血？”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马上就觉得一股子冰冷从上到下完完全全地把全身都包裹住。
小腹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沈知觅整个人僵住。
“去请赵四先生。”沈知觅此刻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但还是催促道，“快！”
春梅也意识到什么，脸色苍白的程度不比沈知觅好看，闻言，立马撒腿朝东郊院跑去。
墨染来盛渊将军府本来是打探到一些西陵使节的消息想来告诉沈知觅一声，一过来，就看见她抱着肚子蜷缩在树下。
“沈知觅，你干嘛呢？”
“疼。”沈知觅转过头，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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