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宾馆女老板的家丑

“恩，说得对，不过这儿也挺好的啊，你看，这边刚盖起了电影院，还开着网吧，省城的房地产也发展到这边了，这边三五年左右，肯定会繁华起来，热闹起来的。对了，你们的两个孩子呢？你们在饭店，平时谁看着他们啊？”
  黄丽雅插嘴，“哦，平时他们两个自己在家啊，我们家里请了一个保姆的，我们大的那个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小的今年一岁半，我们的那个保姆也是从咱老家请来的呢。平时这饭店就我们两个，实在是抽不出身来照顾两个孩子。表姐，你现在孩子多大啦？”
  我摇摇头，“我现在还没当妈呢。呵呵，比你们落下了一大截。”
  “表姐，你咋啦，生病啦？看着你脸色差劲的很。”二蛋关心的问。
  “我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我撒谎。得癌症和离婚的事，现在还不能让娘家那边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否则一定会传到我妈耳朵里。我妈年龄大了，经不起半年之内发生这么多的变故的。等一切都好一点之后，我再找个机会告诉我妈吧。
  “是啊表姐，你太瘦了，你们大城市的白领流行减肥，做瑜伽啊去健身啊游泳啊节食啊什么的，你是不是也减肥着呢？”黄丽雅是一个胖乎乎的可爱的女人。
  “是啊，呵呵，保持身材嘛。”我还是撒谎。其实是被病魔和变故双重折磨的。“不过，胖点瘦点都没关系，能吃是福，健康是福，不用刻意减肥的。”
  “表姐说得对。表姐，你家具体地址是在哪边呢？你平时是和你公公婆婆住一起的，哈？那我们夫妻两个既然已经安顿下来了，就应该找个时间上你们家认个门的，咱们以后都住这省城，少不了来往，多一个亲戚多一份温暖啊，有个事儿啊啥的还能相互帮衬帮衬。哦，不过呢，得趁个你们家方便的时候啊表姐，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以后麻烦表姐跟表姐夫的地方还不少呢。”
  串亲戚？认门？本来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我已经离婚了，在这个城市里无家可归，那里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我不能就这样告诉他们吧？我告诉他们，等于就是告诉我妈。他们一旦知道，一通电话告诉老家二蛋的父母，再由二蛋父母的嘴里传到我妈耳朵里，那可咋办？
  现在怎么办才好，一口回绝毕竟显得太六亲不认，还是先应付过去，随后再说。
  “应该请你们全家到我家去吃顿饭、坐坐的，可是这段时间呢，我婆婆身体不大好，在家养病呢，等再过几天，我打电话给你们，请你们全家一块吃个饭。”我一时脑袋发懵，想不起来更好的借口，只好拿婆婆当幌子。
  “表姐，你婆婆病啦？啥病啊，严重吗？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憔悴了呢，肯定是照顾婆婆给累倒了。那我们就更应该去看看啦，咱毕竟是你娘家这边的人，咱知道你婆婆病了，都在市里呢，不去看看，显得咱娘家这边的人好不通礼数。你说是不是二蛋？”
  黄丽雅用胳膊肘碰碰二蛋，二蛋表弟才妇唱夫随的应腔，“是啊是啊，表姐，你看这表姐夫在市里呢关系广，咱以后免不了要麻烦表姐夫帮忙呢，现在你婆婆又病着，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上门去看望看望她老人家，也算替咱娘家人去串串亲戚。”
  “是的呀表姐，这两头的亲戚就得多走动呢，否则，人家还以为咱娘家没人撑腰呢。”黄丽雅相当有眼力劲的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表姐，你这杯凉了，你喝这杯热的。”转头，她又把凉掉的那杯茶泼在地上。
  看着热情的表弟、表弟媳，我的心里烦躁不安起来。不是我不想和娘家亲戚往来，是我现在就像这泼在地上的凉掉的茶水，已经被婆家泼了出来。那家人，现在已经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还有什么亲戚可走？
  就是在从前，娘家的亲戚要来，婆婆不是阴阳怪气说东道西，就是闻听亲戚要来的时候，躲出门去。等亲戚走了再回来。
  若是遇上亲戚突然上门，来不及躲出门去，她就虚情假意的说上几句客套话，说要马上出门去接个亲戚，她家那边有个在海南当官的亲戚要回来探亲，她要去机场接一接。
  然后在门口放眼望望客厅，掐细声音故意说：娘家表叔表婶呀，咱这家呢平米不大，那边海南的亲戚要回来八九个人呢，这地下待会儿该转不开身了，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啊女儿啊还带了男朋友回来没有。你俩今日个也来得正好，今天也别走了，啊？待会儿我把他们接回来了，咱们一块热闹热闹。别客气。就是怕待会儿慢待了你们，你们可要多多担待呀。我待会儿还得再上超市去买个电饭煲回来，你们别走啊，别走啊。
  这鬼话，明白人一听，就是撵人走的。可是话里话外又客客气气的，又不是惹人的冲话。
  哪里有海南回来的亲戚呢？哪里需要去机场接人呢？只不过躲到张韵那边去，打了两圈麻将，等着我家的表叔表婶走了再回来。这样的鬼话，婆婆那还不是张口就来？婆婆那是长了一张什么嘴，是人精的嘴。

  张开家那边在海南是有个远房亲戚，但是已经好多年未曾回来探过亲了。就是我和张开两年多前结婚的时候，也只是打了通电话遥远的祝贺了一声。还有就是过年的时候会打长途电话相互拜个年。只剩这样淡薄无力的关系了。
  这些我都不管，这是他们家的事，这
  “表姐？表姐？？你在想什么呢？”黄丽雅叉开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的神思回到当下，“什么？丽雅？”
  丽雅看着我的眼睛，“表姐，你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冲正准备打火点烟的二蛋喊叫，“二蛋，你别没事光想着烧钱，那个一根烧掉几毛钱，一天就烧掉几块钱，咱这受死受活赚的几个钱还不够你烧的。人家造烟的都告诉你吸烟有害健康了，你就是杀了你也戒不掉。”又用下巴指指我，“你看看表姐还饿着肚子等着呢，你还不赶紧去给表姐做点拿手菜去！快去呀！总是磨磨蹭蹭的，干什么都罗里吧嗦。”
  “丽雅，就这两个菜吧，再来一份小碗米饭，我打包带走。”我指着菜单上的一份尖椒土豆丝和黄瓜炒蛋，说。小时候有一次生日，我爸给我炒过这两个菜。我现在怎么越来越多的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呢？回忆里的味道和样子越来越清晰。却是眼前的事情老是记不住，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
  说是因为药物作用或是年龄的作用，导致记忆力下降，是这样的缘故。可为什么遥远的事情却清晰如昨？
  是否是因为眼前的境况不尽如人意，思绪就长了翅膀往遥远的时光里飞？衔了那时美好而深刻的记忆给我，来慰藉此时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人啊，痛的时候，就多想想美好的回忆吧，这样，人就可以因为心怀美好而坚韧的活下去。
  人生已活得如此不易，何必还心心念念着那些绞人的记忆，苦了自己的梦呢？
  到任何时候，总还是要给自己一些希望的。
  正在打包米饭的丽雅忽然接了一通电话，似是保姆打来的。丽雅花容失色的惊叫起来，手里套米饭的袋子一下掉在地上，“小丽，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呀，你怎么能让大海给宝宝冲牛奶呢，你快别哭了，你赶紧给孩子穿衣服，然后弄点牙膏给孩子涂涂，吹吹，我这就从这里往回赶了。”
  “怎么了丽雅？”
  “保姆没看好孩子，让大海给宝宝冲牛奶，结果大海倒开水的时候，把手烫伤了。电话里听着大海光哭，肯定烫的不清。表姐，那你路上小心啊，我就不送你了，我跟二蛋要先走了。你是开车来的哈？要不我让二蛋先送你回去？我自己打车先回去就好了。”丽雅一边说，一边又重新盛好了一大碗米饭给我打包好。还冲厨房叫，“二蛋，听见了没呀，我先回去看看大海，我打车，你待会儿开车送表姐回去，啊？”
  “哦，丽雅，不用麻烦了，我有车，有车的。先回去看孩子要紧，不行就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二蛋提着两盒已经打包好的菜从厨房急匆匆走出来，同时接过丽雅手里的大米饭，“走，表姐，我先去送你回家。”
  “真的不用了二蛋，我有车的，有车。你们快回去看看孩子吧，我们以后再联系，啊？”
  “表姐，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们夫妻俩的新手机号码，你把你的手机号码也留下来吧，以前我们有你的号码的，后来换了个手机呢就把号码弄丢了。”二蛋慌乱的在收银台抽屉里找着笔和纸，笔没水了，写不上字，我从包里翻出笔，把手机号码写在纸上，交给二蛋。
  从“小夫妻家常菜”饭店出来，二蛋开着车经过，慢下来，按下车窗伸出脑袋朝我喊，“表姐，你车停在哪里？”
  我车？我车？？哦，我用下巴指指前面茫茫的黑夜，“我车在前面呢，几步路就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快走吧。”
  “好的表姐，那我们走了。”二蛋说。
  “表姐，你也小心开车啊。表姐，咱回头电话联系啊，到时候你再把你家的详细地址告诉我，我们好去串串门。”丽雅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甜盈盈的冲我喊。
  腊月天的晚上，街面上原来是这么冷清。风大了起来，把吊着的白色的圆路灯吹得不停的晃动，还咯吱咯吱的响。
  虽然二蛋和丽雅会打一些鸡毛蒜皮的嘴仗，但是小夫妻表面上相互嫌弃，心里却是夫唱妇随、不离不弃的。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平凡的幸福，两双眼睛，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着，这个目标就是——家。同一个目标把他们的心牢牢的绑在一起。
  还没到宾馆，就见宾馆门口挤满了瞧热闹的人，闹哄哄的人群把宁静的夜色都打碎了。楼层服务员姬嫣坐在地上，她的一只眼睛被打肿了，嘴角还流着血。蓝底粉红碎花的棉布连衣裙也被撕扯破了，整齐的马尾被揪成了乱七八糟，像老鸦窝。
  一个高个子女人死死揪住姬嫣的一大撮头发，两个女人先前肯定已经撕扯过一顿了。姬嫣坐在地上喘气，那高个子女人一只手托着墙，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嗓子已经哑掉了。

  “你勾引人家老公那天起，就应该会想到，会有出丑的这一天，你个小骚货不怕出丑，老娘才更不怕出丑，老娘辛辛苦苦搭黑起五更的赚钱、攒钱、省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享受的，你这小骚货竟然勾引我老公把老娘的血汗钱都花在你的身上？老娘今天豁出去了，非出了这口气不行，不出了这口气你就不知道老娘的厉害，你们就合起伙来骗老娘的钱，告诉你们，老娘可不是好惹的，不是好惹的！”
  这个女人我见过的，在登记住房的时候，她说我这是赶上店庆十周年，所以为了感谢我的光顾，可以给我打个八折的优惠。
  她是这家宾馆的老板娘。
  围着看的，有住客，有附近过路的人，有附近买东西卖东西的人，还有附近的老邻居，大家七嘴八舌，对姬嫣和宾馆老板娘指指点点。
  “好好看看的丫头，年纪也不大，咋跟快五十岁的老男人勾搭到一块儿了呢？真是不要脸呀！我家闺女也和她差不多大，现在在北京上大学呢。你看看她，不好好上学，整天就知道跟老男人乱搞，真是没前途。”
  “说得是呢，我家儿子也跟她差不多大，现在在菲律宾留学呢，年纪轻轻的，做点啥不好，非得作践自己。这以后，一晃眼老了，拿啥养活自己？这闺女也是的，一点都不长点脑子。女人能总活年轻啊？一点都不为自己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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