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立夏归来

对方声称是一家整形医院，叫完美主义整形医院。我问他们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一头雾水，也从未去咨询过什么整形医院。
  对方说在街头让我填过一份调查表，留下了姓名和联系方式。
  他们想请我去医院一趟，参加一个公益活动。
  我当即回绝了，这太莫名其妙了，我不记得我填过什么调查表，不会是闹传销的吧？我心想。
  “您太幽默了，怎么会是搞传销的呢？请您放心吧，我们医院名气不是最大的，但在网上还是可以搜索到的，不信您可以现在就上网搜索一下。”对方极力消除我的顾虑。
  “我不整形。”我说。“不好意思，我挂了，我还有事。”
  “请您再认真考虑一下！”
  “好的。再见。”
  “佩珊姐！”对方再也忍无可忍了，直接这么来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这种语气的属性，是属于谁的。“陶立夏？立夏？是不是你？”
  “佩珊姐，请您老人家可真不好请呀！给我憋的。”陶立夏笑着说。
  “立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我惊喜的问。
  “刚回来没多久。怎么样？出来聚聚？”
  “好啊，聚聚，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和疗养院结识的朋友小聚，我真的感觉到特别的开心。
  回想在疗养院生活的时光，有些病友已经永远离开我，有些病友与病魔抗争艰难活了下来。所以，到这时，我比没有经历过大生大死的人，更能体会到疾病的可怕，和活着的可贵。
  “此时，此刻，怎么样？快点开门！”楼道响起登登登登的脚步声。
  我打开门，陶立夏正从楼下飞奔上来，精神状态和一年前完全不一样，气色也毫无病色。她化了精致的简妆，看起来貌美而有活力。
  一进门，就给我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紧接着，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陶立夏说等等，还有一个人。这时候，米晖爬上楼梯，出现在门口。
  米晖却比之前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是山里的工作比较辛苦吗？
  “佩珊，好久不见。”他向我伸出手来，我直接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哥，你瘦了。”我是认了他岳父岳母做干爸干妈的。
  我这么一叫，陶立夏马上想起什么似的，跺了一下脚，“我怎么糊涂了，我也该叫你姐的，咱们三个是干兄妹，实际上就跟亲兄妹一样。”她也走上前来，我们三个拥抱在一起。
  “快，都进来坐，别在门口，进来坐下喝点水，慢慢聊。”在疗养院的事情，我都给我妈讲过，我妈知道米晖和陶立夏。合影一直摆在窗台上。认了米晖岳父岳母作干爸干妈的事，我也跟我妈详细汇报过。
  “干妈，谢谢您。”陶立夏笑着对我妈说。
  米晖一边坐下一边笑着冲我妈点点头，“干妈，您别忙了，您也坐。”
  “来就来，还带那么多东西干嘛？那都是钱，你们赚钱都不容易，多破费。”我妈眼睛指指墙角那一堆红红绿绿的礼盒。
  “干妈，我们的一点心意。”立夏说。
  “以后来就来啊，千万别花那冤枉钱了。”我妈说。
  “没事的干妈，该孝敬您呢，钱都是身外之物，您就别客气了，客气了显得多生分，多见外。”立夏说。
  “怎么样？这次回来不走了吧？”我问立夏。
  立夏点点头，“不走了。”
  “去国外一年多，人都大变样了。”确实是，一年多以前，立夏俨然一个怨妇形象，心态也极沧桑、悲观。现在，心态平和写在脸上，眼神宁静、自信、美好。
  “变什么样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立夏竖起眼睛配合着问。
  “肯定是好了，人还真是，心态好了整个人就会年轻好几岁。你现在就像二十出头。”我说。
  立夏笑起来，“回来的航班上，一个英国人还给我留了电话号码呢。不过姐，你也看起来好了许多许多。”说着，她举起水杯，“来，让我们以水带酒，为二十出头干杯。”
  喝的是水，下肚的却好像是酒。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许多。
  米晖已经从疗养院调回市医院了。立夏加盟了一个大学同学的整形医院。大家都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立夏这次来找我，是打算给我做乳房整形手术的。她有一个研究课题，就是关于乳腺癌手术后乳房整形手术的，她想以我为临床实验对象，跟踪记录，这样可以申请所有费用全免，还有一定的补贴。
  一听“临床实验对象”六个字，我脑门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有种被当做小白鼠的感觉。
  “你放心吧姐，说是临床实验对象，实际上给你做手术的全都是国内比较顶尖的整形医生了，不会有事的，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就是我在做这样一个课题，准备记录下来整个过程，包括手术前手术中手术后，但不会用你真名字的，姐。这个你也放心。”立夏详细解释。

  这个时候米晖插话，“她那里的整形医生的确很成熟，我也了解过了，几乎没有失败的个例。它还能相关费用全免。”
  “我相信立夏，立夏说这事靠谱那就肯定靠谱，主要是我对自己没信心。”
  “为什么要对自己没信心呢？”立夏不解。“还是对这件事情有恐惧？缺乏勇气？没那么严重的，姐，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别怕。”
  “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我抬起头问。
  “这个可以根据你的情况具体再定。姐，到时候，你还得先做各项身体检查呢，恢复情况稳定才可以做整形手术。”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送他们走的时候，在楼道碰见钱珍妮，擦肩而过，犹如陌生人。很好。
  “李佩珊，你等等。”送走米晖和立夏，回到楼上的时候，钱珍妮拉开门，叫住我。
  “有事吗？”我回头问她。
  “有事，到我家来坐坐吧，我有事跟你说。你敢不敢？”她激将我。
  有什么不敢的，好像说的跟她家是龙潭虎穴一样。“好啊。”我返身走近她家。
  家里只摆放了些简易的家具，旧旧的，应该是房东留下来的。看来她和张开的确是暂住，避避风头。
  我坐在她家灰蓝色的沙发上，看着她，“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跟你妈搬走吧。”也没有拐弯抹角，来了个直截了当。好，我喜欢。那我也不用委婉。
  “我跟我妈不会搬。”
  “为什么不搬？”
  “为什么要搬？”
  “你跟张开私底下见面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别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你还让他帮你提大米和油，你们俩大半夜的在小区里约会。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不知道还发生过什么呢？也许早就，”
  “你闭嘴吧！”我打住她的话。要不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会让我吐出来。
  “哼，看来说到点子上了，你们两个真脏。”
  “脏的是你自己好吗？没什么事情我回去了，我还很忙。以后不要跟我说话，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就很好。”我很气。
  她一把抓住我，“不要来干扰我的家庭，不要把自己活得那么廉价，就算身体残缺了，也要点脸。”
  这话彻底把我激怒了，我回头看着她那张陌生的脸。是陌生，太陌生了。“我要不要我的脸，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管好你的脸就行。我廉不廉价，好像都没你廉价。还有，你不觉得身体残缺比脑子残缺要强一百倍吗？钱珍妮，你好可怜。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我现在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请你记清楚。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钱珍妮一时有点哑口无言，“李！佩！珊！”
  要挑战我吗？我接！“我在，耳朵没聋，能听见。”
  “难道你非要以这种方式报复我吗？”钱珍妮哭笑不得。“那时候，我是介入了你和张开的婚姻，我是偷/了你的男人，我是对不起你。所以你现在就要以同样的方式报复我，对不对？李佩珊！你真狠！”
  天呢，我该说什么好呢？我至于吗？
  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想笑，我看着钱珍妮，非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勾了勾嘴角。“你认为我值得吗？为那样一个我已经不要了的男人？我还得感谢你呢，钱珍妮，我感谢你捡了我扔掉的垃圾。至于以前的事情，你确实对不起我。但我不会报复你，你以后会知道，时间会报复你，不用我出手。”我又撂了狠话，绝话。我也被她的话狠狠刺痛了。
  “……”钱珍妮撒开抓着我的手。
  这个时候，张开回来了。他看看我，再看看钱珍妮。
  “佩珊？”没连名带姓一起叫，听起来亲昵许多。钱珍妮马上不舒服了，“李佩珊，你还不滚？”
  “我不会滚，只会走。”说完，我经过张开，走出门。
  几天之后，我自己去肿瘤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米晖回到肿瘤医院后还是做护士长。他拿着我的检查结果送到我家，我妈特意留他在家里吃午饭。
  饭桌上，我妈给米晖夹菜，对米晖问东问西，最后对米晖是赞不绝口。我隐隐感觉到一些危险信号，察觉到我妈的意图。
  “米晖，你可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呀，现在这个社会呀，你这样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人，真的太少了。对前妻和前妻的家庭那样有情，以后，对自己的老婆孩子肯定也差不了。谁嫁给你，可真是谁的福气呀。”说着，一块肥肥的鱼肉夹到了米晖的碗里。
  米晖的脸都红了，赶快把一只猪肉夹到我妈碗里，“谢谢干妈，我自己夹，您吃，您吃。”
  “以后常来干妈家里吃饭啊，顺便多陪珊珊说说话。”
  “妈，吃饭还堵不上您的嘴。”
  我妈陶醉的笑笑，“珊珊，你看，咱们三个一块吃饭这场景，其乐融融的，多有家的味道啊。是不是啊米晖？”

  米晖尴尬的笑起来，“是啊干妈，干妈做的菜真好吃。”
  马上，一只肥溜溜的鸡腿又进了米晖的碗里。“是吧？好吃就多吃，啊？”
  我的口水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妈，您这也太偏心了吧？”
  “我都快吃饱了，你吃。”本来我是故意逗我妈的，可是米晖上心了，把鸡腿夹进我的碗里。
  我又给他夹回去，“这太油腻了，我不爱吃太油腻的东西，你吃吧。”
  他又换了一块鲜嫩的鱼头送到我的碗里来，“那你吃这个，你身体吃这个好。”
  “谢谢。”
  我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跟米晖夹来夹去，奇怪的笑着。
  “妈，你干嘛呢？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什么呢，吃饭啊！”我说。
  “我吃饱了。那个米晖啊，你也单身很多年了吧？你就不考虑再找个？一个人过日子，不叫过日子，还是得两个人。”我妈问米晖。
  米晖点点头，“是啊，干妈说得对，想找呢。”说着说着，匆匆瞟了我一眼。
  “哎，就是嘛，是该找个老婆开始新生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谁还没有个过去呢？是不是？但人也不能老活在过去里。”我妈拐弯抹角。
  “妈，您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食不言寝不语啊。”我得赶紧打住我妈的话，否则不知道我妈要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了。结果没拦住。
  “你说，米晖，干妈说得是不是这个道理？干妈问你啊，你觉得珊珊怎么样？”
  天呢，我赶快打住我妈的话，“妈，您这是干嘛呀？等不及想把您闺女赶紧给推销出去呀？别这样好不好？您这样让人家多尴尬！”
  “我觉得佩珊是一个好女人。”米晖抬起头大大方方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难为情。
  我妈两眼放光，“你也是一个好男人，好男人跟好女人是不是……”我起身看着我妈，“妈，您就别再说了！”说完，我钻到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听见我妈客客气气的把米晖送走了。我出来，看见餐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收拾干净，我妈正坐在沙发上喝水。刚才眼睛里的光芒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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