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崩溃
楚枫的脸比往日平添了几分冷色。
他笔直地立在床边，那双似在喷火的眼睛，直直地瞪了秦小战，足足有五分钟。
能看得出，秦小战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狐疑地再次上下扫视了一遍楚枫，忽然眯起眼不正经地笑笑，把下巴一抬：“楚顾问，你再这样，我就不觉得你是在莫名其妙地发火儿，而是觉得，你在勾引我。”
楚枫一怔，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清隽的脸瞬间又滚烫滚烫的。
进入道具空间时，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浴袍。
此刻他衣衫凌乱，腰带松松散散的，还隐隐露出来一只光洁的肩膀。
加上他自己看不见的，浮在脸颊上的那两抹红晕，秦小战说他在引诱，毫不为过。
楚枫急忙把浴袍整理好，像是一下子理亏得不得了，他收起了那两道像要杀人般的视线。
见秦小战要开口，他马上先一步问了句废话：“卫岚走了？”
他可不想被秦小战刨根问底。
一来，他并不清楚，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清他这幅状态，二来，他浅浅地想了想，秦战出现在道具空间里这事，从秦小战的反应来看，他并不知情，或者没有感知。
他昨晚还在想，是不是道具空间出了问题，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一定是秦战从中做了什么，他现在能控制道具空间，甚至在空间里能从秦小战的身体里，单独分离出来。
但似乎又因为什么原因，他没办法掌控这具身体。
未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楚枫最后有些懊恼，至少应该先问问，秦战的伤怎么样了。
秦小战经历九死一生被抢救了回来，那么和他共享一个身体的秦战，也等于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可是……
楚枫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唇，想到了秦战吻他时那副气量充盈的样子，他自己反而气喘吁吁，觉得秦战应该没事。
不管怎么样，都得尽快再见到秦战才行，他想。
“楚顾问！”
耳边蓦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楚枫指尖一颤，不禁有些心虚，但他淡静的脸上可看不出一点心虚。
他从容不迫，甚至像要掩盖自己的走神一样，反而先厌懒地瞥过去一眼：“你喊什么？”
秦小战瞬间无语地插起腰，气得原地转了一圈儿。
楚枫觉得惹怒他不是什么好事，便快速拿起自己的衣服几步跨进了洗浴间。
把门一关，他即刻脱下浴袍把花洒打开，在滚滚水流下，终于放心地匀出去一口长气。
但是门外过分的安静又似乎不太正常。
楚枫快速冲完澡，关上花洒集中精神听了听，不由地蹙起眉喊了声：“秦小战？”
没人回应他。
他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三两下穿好衣服马上冲了出去。
在卧室门口，他猛地一顿。
被鲜血染红的床单太过刺眼，秦小战正紧咬着一截被子，紧拧眉头蜷缩在那张床单上。
一把浸满血的尖刀刺透厚厚的床垫插在那儿，而秦小战的左手臂上，赫然横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痕！
楚枫忽地眼眶一红。
他走过去，把看起来无比痛苦的秦小战抱起来拥在怀里，又拔出尖刀在另一边颈侧，毫不犹豫地划开一道小血口。
怀里的秦小战或许闻到了那股独特的，血的馨香，他猛地扑倒了楚枫。
可他瞠着腥红的眼，凉凉的薄唇只在那道血口边缘不停地摩挲、徘徊，一直没有真正吸下去。
他宁可用给自己放血的疼痛，来缓解嗜血症发作时的瘾，也不想再去伤害楚枫一次了。
他不想让他疼。
楚枫俨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他才偏过头，在秦小战耳边轻轻唤了他一声：“咬吧小战，我不疼。”
秦小战浑身一颤。
半晌，他终于把那道小血口含进了嘴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流进嘴里，混着楚枫的血一起被他咽了下去。
这一次，他无比地小心，轻柔。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秦小战终于抬起头来，他看起来依旧有些不舒服，却急忙拿出创可贴，贴在血口上。
“疼不疼？”他闷声问。
楚枫双手支撑着坐起来，缓了几秒摇摇头道：“不疼。手，伸过来。”
秦小战乖乖地伸出左手。
“绷带。”
秦小战右手一挥，掌心抓出一卷绷带。
楚枫给他手臂上的伤包扎好，抬眼看了看他。
“秦小战，你———”
“叫我小战。”
“……”
“秦——”
“小战，叫我小战。”
秦小战明显有些急，眼看着他脸上残留的那点不适，似乎在慢慢转为暴躁，楚枫忍着想踹他的冲动，咬牙喊了声：“小战，小战，小战！”
秦小战得意地勾了勾唇角，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楚枫非常无语，却偏过头去也偷偷跟着扯了下嘴角。
他把秦小战拉到沙发上去，自己边扯床单边有些疑惑：“怎么嗜血症发作得这么频繁？费斯少能放心地不带着你，应该就是能保证你不需要他的血才对。”
秦小战刚刚是真得没忍心去吸入楚枫多少血，何况即使喝足了，楚枫的血也不能完全缓解他的瘾。
费斯少是用毒血控制他的瘾，普通人的血又怎么能解。
他此刻只是在极力压制着心底那些，正在汹涌翻腾着的嗜血欲望。
准确来说，那是想吸入费斯少的血的欲望。
听到楚枫的疑惑，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只无比烦躁地摇摇头，身体不由地又蜷了起来。
楚枫发现了秦小战的异样，急忙跑出来坐到他的身边晃了晃他。
“小战？小战？”他有些着急，轻拍了两下秦小战的脸。
秦小战竟然没再有任何反应，像是陷入了昏迷。
一时间，楚枫有些束手无措，他刚要试着划破手指用血唤醒他，门外又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楚枫想，得让外面的人发现秦小战，这里的人肯定不敢对秦小战置之不理，除非不怕死在费斯少的手下。
于是他端起旁边桌上的玻璃杯，猛地摔在地上，果然门外的响动停滞了一下，紧跟着便是一阵急迫地呼喊和踹门声。
楚枫迅速躲在门后，好在门很宽，房门被踹开后，他被遮挡得很严。
来人有三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还带着一个很大的医药箱子。
楚枫悄悄探出一点头，看到那三人急忙把秦小战放平在沙发上，给他作紧急治疗，并脱掉了他的上衣，拆掉他胸口处的绷带。
“医师？”楚枫拧起眉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卫岚不是刚刚才给秦小战换过药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医师又来换一遍？
楚枫正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声轻咳。
那人的影子先落入了房间，楚枫看得很清楚，那人紧跟着跨了进来，看那影子的动作，那人左手一抬似乎惯性地想要关上房门。
那一刻，楚枫已经做好了直面敌人的准备。
但那人忽然一顿，便端起肩膀直接倚在了门框上，并且冲着里面的三个医师，不急不慢问了声：“秦小战怎么了？”
楚枫听出来了，是卫岚。
其中一个医师挂着听诊器，皱着眉回了一句：“目前除了检查出，他发作了嗜血症很疲惫，其他的什么异常都没有，体征也很平稳。”
卫岚很淡地“嗯”了声。
费斯少出发后大概是有所交代，基地这里全权交由卫岚代处理。
楚枫睨见那医师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紧张的闭上了口。
紧跟着卫岚嗤笑一声道：“放心吧他又死不了，不用报告阿少。阿少在拉尔宫战区，和伍明齐已经交上了手，这次敌方又有邓宪成率兵支援，基地的任何锁事都不能影响阿少。”
那三个医师急忙点头。
卫岚沉默了两秒，突然又道：“实验室的数据出来了没有？那两人，谁最适合吃下金泪丸？”
“两天后出数据，”其中一人回道。
“嗯，”卫岚站直了身体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住脚步，对身后的人严肃地交代了一声：“务必守好实验室，金泪丸出了事，你我都得死。”
在卫岚走后，三个医师给秦小战处理完伤口，也相继离开。
楚枫反锁好房门，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秦小战的额头出了些细汗，楚枫伸出拇指给他抹了一下。
也许真如医师所说，秦小战只是累了，楚枫想。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没了秦小战的吵吵嚷嚷，楚枫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没有收回手，难得秦小战此刻能任他摆布，他的拇指便又继续勾勒着他脸部的轮廓。
不久前，他就是这样轻抚秦战的脸庞。
楚枫向沙发后仰去，望着天花板，又想起了卫岚的话。
这么短暂的一会儿，楚枫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需要消化。
他早想过，养父邓宪成定会继续派兵支援伍明齐，却没想到，他竟然亲自率兵过来。
也许为了大义，父亲要亲自告慰那些，因他的属下背叛而逝去的英灵。
也许为了私心，父亲不相信他最信任的属下，能够做出弃兵投敌之事，他必须亲自过来一趟，查出一个真相。
楚枫心里陡然又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像恨铁不成钢般，不由自主地用力戳了一下秦小战的嘴角。
可是传来痛感的竟是自己的大拇指。
楚枫没有动，他仰靠着沙发，直接对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人斜睨过去一眼，冷冷地说道：“秦小战，你果然属狗的。”
怎么都爱咬他的大拇指？楚枫拧着眉偷偷地想，把拇指抽了出来。
一道不急不慢的慵懒笑声，紧跟着赫然传入耳。
“可是我很想你，就想咬你怎么办？”
楚枫于呆滞中被猛地拉了一下，随即倒在那具温热的躯体之上。
直到一条带着熟悉气息的舌，在唇瓣厮磨过后倏得滑入嘴里，连带着他的心房被搅动得一阵剧烈震颤，他逐渐缺氧才反应过来。
他欣喜若狂，从炽热的吻里极力挣扎出来，边喘边红着眼眶问：“秦……秦战，你回来了？”
谁知秦战抬起手轻抚着楚枫的面庞，竟然摇摇头，虽然调子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可那双情深的眼里分明有一点无奈在涌动。
“抱歉楚枫，实在没有时间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我在，却暂时主宰不了这具身体。小战醒来，我便消失，我实在是想你，才趁着小战虚弱出来一会儿。”
虽然楚枫的脑海里，此刻汇集了无数个疑问，可他向来冷静睿智，听秦战讲完，他便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只急迫地问他：“我进入道具空间，还会看到你吗？”
秦战似有万分不舍，把楚枫的头压低了些，轻轻地又一吻后，他才短促地笑一声：“会。”
“好，那你、你等着我，我———”
“楚顾问，你偷亲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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