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去死吧
秦小战没有丝毫闪躲，只是裹着一身低气压直直地与费斯少对视，他身侧的楚枫，看起来一样平静淡漠，就像秦小战死不死真得和他无关一样。
着急的似乎只有卫岚一个人。
他见费斯少迟迟不开枪，心中的急躁已经无法言说。
只要秦小战死了，他对费斯少说得第二个预测便也完全实现，他就能够一举两得，既赢得费斯少更多的信任，又除掉了秦小战，从此他便是陪在费斯少身边唯一亲密的人。
卫岚握着拳头忍不住在心中奋力呐喊：“阿少，开枪吧！”
随后便听“嘭”得一声！
枪响了。
一点血迹喷溅在费斯少的作战指挥服上，但他没在意，只慢慢垂下攥着枪的手，依然紧盯着前方的秦小战。
而他身侧的卫岚，慢慢抻平了嘴角上那抹因激动而变得扭曲的笑容。
他的眼里交互掺杂着费解、惊诧和不可置信的复杂神情，直到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渗出来的血，他才确认从肋骨那里传来的疼楚是那么真实。
那是怎样漫不经心地一抬手，子弹才会打中那里。
在费斯少眼里，他的命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值钱。
卫岚蓦地捂住肋骨跪倒在地，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直立于他身侧的，那个高大的男人。
“为什么？”他摇摇头，瞠着殷红的眼眶道，“我不明白，阿少。”
费斯少刚要开口，却忽然一顿冲前方唤了一声：“你来告诉他，小战。”
秦小战皱起眉一怔，费斯少马上又重复一遍：“你知道我不会向你开枪的，所以你来告诉卫岚，小战！”
秦小战听出来那道声音里的些许压迫，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必须得去执行。
他用余光随意瞄了一眼楚枫，便阴沉着脸从地上捡起匕首，慢慢走近卫岚身前蹲下来，翻过匕首的刀尖猛地挑起了卫岚的下巴。
“因为你蠢！”他低喝道。
卫岚用力一扭头离开了刀尖，下巴却仍然擦出了点血，但他不在意。
他更不甘心直到此刻，秦小战似乎仍然拥有费斯少百分之百的信任。
他猛地抓住费斯少的腿仰起头，咬着牙忍着剧痛费力地呼喊：“阿少！你告诉我！”
费斯少垂眼斜睨过去，却马上又看向秦小战，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音量，似乎在给秦小战一些不容拒绝的警示：“小战，我说了，你来告诉他！”
“不！”卫岚大喊了一嗓子，“我要你亲口——”
“你闭嘴！”
秦小战似乎异常烦躁，忽然猛地对卫岚怒喝一声，手里的尖刀丝毫不留情地刺进卫岚的肩膀。
卫岚的身体已经被鲜血侵染透了，他没有力气再去抱着费斯少的腿，把手收回来后颤抖地捂上肩膀，最终还是没支撑住，整个人躺倒在地。
秦小战倏地拔/出匕首，看着他冷声道：“我不是说了，因为你蠢！不管谁来告诉你，都是因为你蠢到没下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卫岚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唯有眼里的迷茫还在昭示着，他仍然听不懂。
一道寒光蓦地闪过，卫岚没看清是秦小战冰冷地扫了他一眼，还是秦小战手里的匕首划过了空中。
他只是陡然又蜷缩了一下身体，只觉得另一只肩膀又被刺进一刀。
此刻的他犹如案板上的一条鱼，任由秦小战对他剔骨削肉！
秦小战二次拔/出匕首，眼里却忽然黯淡了一下，除了卫岚没人看见他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忧伤。
半晌，他嗤笑一声，终于开始冷冷地告知。
他说：“别急，我会留着你的气儿让你慢慢听完。你最大的蠢，就是低估了楚顾问，你忘了他爱的人是———是秦战，而不是我秦小战！不管我中没中药，他就算和我拼了命也不会做那些让你如愿的事，所以你录到的那些东西必定为假！哪怕中了药的是他，即便再中十倍的药量，他同样宁可选择一刀捅进自己的心脏，也不会和任何人发生任何事，明白了吗蠢货！所以你所期盼的那种事，根本就不会存在！”
“唔！”
卫岚又身中一刀，这次他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双腿微微颤动了一下，巨大的疼痛已经席卷了全身，他甚至对这一刀刺进了哪里一时间毫无感知。
秦小战的嘴角因为激动而不停地轻颤，他的拇指缠绕着骇人的戾气摩挲着刀柄，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刚刚亲口说出的事实，就像此刻手下的利刃一样，刺中的不仅仅是卫岚的身体，连带着自己那颗已经被捂热的心，也俨然被刺得血流不止，狠狠得疼！
可怎么热、怎么疼都没用，楚顾问这辈子都不会爱上第二个人，他秦小战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他用余光向后瞄去，身后的楚枫垂着戴着手铐的双手，同时也垂着眼。
是在对他秦小战说抱歉吗？
秦小战自嘲地笑了笑，把匕首拔了出来。
卫岚身下蔓延出来大片的血迹，他厌恶地瞥了一眼。
“我会让你死得甘心的。”他不屑地笑笑，继续道：
“既然录音里的事是假的———其实我一开始就告诉你那是假的了，那是我和楚顾问在打架，你以为费斯少真得不信吗？你错了，经历了之前那一战，费斯少或许比谁都确信楚顾问对秦战的感情，他听过录音后那一刻所有的愤怒，完全是因为你拿这种事去欺骗他而已，懂吗？”
“我说得对吗？”秦小战忽然抬眼看了看费斯少。
费斯少低下头，却始终不曾给奄奄一息的卫岚投去哪怕一眼，只对秦小战勾了下唇角：“小战向来聪明。”
秦小战哼笑一声，又看向卫岚：“所以，我被你下了药，是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目的就是借费斯少的手，除掉我。那么让我来猜猜，听说你能预测两件事？难不成你除了预测到楚顾问能拿到金泪丸，你还预测到，我会死？”
卫岚赫然转动了下眼珠，手指无力地勾了勾，只是他再说不出任何话。
“看来我猜对了，”秦小战一副了然的样子，“所以你帮楚顾问拿到金泪丸，也只是想让你的预测成真而已，所以，你才会依然在这里，楚顾问也依然被锁着。仅仅是为了两个预测而已，你竟然用尽了卑鄙的手段，甚至不惜造成那两个大块头的毁灭！可费斯少最后只给了你一颗子弹，这样你应该能甘心得死了吧！”
“唔！”
秦小战毫无征兆地将最后一刀，深深地刺进了卫岚的心脏！
卫岚最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便没再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无力地睁着双眼。
他欲渐模糊的视线里，见秦小战正歪着头，冷漠地看着匕首上鲜红的血迹。
他忽然感觉这一幕在哪里见过，几秒钟后，他本在慢慢闭合的瞳孔忽然瞬间放大。
这不就是他之前预测到的，自己死在秦小战的刀下那个场景吗！
原来他最终斗不过天意，更改写不了天意。
天意让他死，甚至都不允许他再多活一天，今天只是他预测后的第二天而已。
可他怎会甘心，即便秦小战一字一句说出了他计划里的全部破绽和漏洞，可唯有他对费斯少的忠心是始终不曾变过的。
他怎么会甘心带着背叛费斯少的罪名死去。
费斯少是他唯一爱慕的人，他还一直等着和费斯少住进拉尔宫。
可是拉尔宫也失守了，真得是天意难违吗？
真得太不甘心……
蓦地！卫岚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为扭曲阴险的弧度。
他忽地抓住秦小战的脚腕，似乎拼尽了全力从嗓子里发出一道含糊不清的恐怖嘶吼声：“秦、小、战！你、你马上也会消亡，会给我陪葬！”
秦小战并未理会他莫名其妙像发疯一般的话，他直起身厌弃地抽出脚腕，将那只手踢开，余光不经意往后一瞥，竟发现楚枫的身影猛然晃动了一下，随之往一侧倾斜过去，眼见着要倒在地上。
那一刻他陡然揪紧了心脏，什么都来不及想便急速奔了过去。
可还没碰到楚枫，背后猛然传来几声枪响的让他脚步忽地一顿，手里的匕首猛然落地。
而楚枫也已经被一个看押的人扶稳了。
楚枫只是一瞬间想起了姜夜的话。
姜夜在死前也说过“秦小战在消亡”的话，如今卫岚竟再次重申。
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
楚枫发着高热的身体和大脑，根本没办法去接受和消化这些。
只是他没想到，被心慌和惊惧支配的这短短几秒钟，秦小战明显有些过份的担忧，似乎将两人的关系完全暴露了。
眼前的秦小战，看着他时隐隐露出了些懊恼后，便缓缓地转过了身。
费斯少的枪口还在冒着烟，而卫岚的身体上俨然又多了几个枪洞。
“知道吗小战，”费斯少忽然沉沉地开了口，“我从没想过只给卫岚一颗子弹。你告诉卫岚的那些，纵然是他必死无疑的缘由，可他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他一直不曾放弃，想要和我共住拉尔宫的野心！所以即便他今天不死，早晚也会死。”
秦小战显然并不懂，这个时候费斯少为什么要和他说些。
费斯少忽然把枪扔在卫岚身上把手伸了出去，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某些情绪，尽量让自己一如往常那般温柔道：
“小战，是拉尔宫也好，是任何别的地方也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同类，我的身边最后都只能是你，任何想取代你的人，都只能去死。所以，过来吧小战，到我身边来，如果你能坦白对我的背叛，我仍然会选择原谅你。”
这道再明显不过的炸雷算不上猝不及防，毕竟秦小战刚刚对楚枫那种反常的行为，在费斯少眼里已经完全无解。
可秦小战总觉得，费斯少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才判定他被自己背叛。
面对秦小战的无动于衷，费斯少明显有些失望。
他顿了顿指尖，却似乎仍在极力克制道：“好，你不想坦白也可以，谁都会犯错我不怪你，只要你过来，到我身边来就好，过来吧小战。”
可秦小战仍然不为所动，甚至后退了一步，和楚枫并肩而立。
他的立场此刻再明显不过。
费斯少终于放下了手臂。
于是那些指着楚枫的枪口，瞬间有一半调转了方向，指向了秦小战的头。
“你忘了吗小战，”费斯少看着秦小战时，眼里难掩无尽的失落，“我有阿战以前的记忆。在沙漠上那次楚顾问最后没死，就是阿战首次用了幻影，在我面前制造了假象。所以同样，能把楚顾问带出囚禁室的，除了卫岚，还有你。”
秦小战冷哼一声：“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和楚顾问联手的不是卫岚，一直装着不嫌累吗？”
“并不是装，”费斯少摇摇头，“我说了，卫岚早晚都要死，他虽然没有背叛，可是他不记后果引导楚顾问夺取金泪丸的手段，让他注定要死在今天。而我，只是在等着你主动和我坦白。”
“你错了费斯少！”秦小战忽然沉着脸冷斥一声，“这不是坦白不坦白，就凭你刚刚逼着我亲口说出———说出楚顾问只爱秦战的事实时，你就该明白，我永远不会再站在你身边！”
“可你患的嗜血症必须要吸我的血，跟在楚顾问身边，你只会丧命！”
“真是可惜，我的嗜血症已经不再需要你费斯少的血，而即便在楚顾问身边丧了命，那也是我秦小战，心、甘、情、愿！”
“小战！”
“小战！”
费斯少和楚枫几乎同时喊了一声。
费斯少显然已经不再掩饰任何愤怒，而楚枫亦毫不避讳地紧紧抓住了秦小战的手腕。
他的心慌始终都没有缓解，如今他不想听到秦小战说些什么丧命不丧命。
秦小战似乎是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的不正常的温度和颤抖，他急忙按住楚枫的肩膀轻晃了晃：“怎么会这么烫了？”
楚枫刚要说一声没事，秦小战忽地紧蹙眉头，竟晕眩了一下。
“小战！嗜血症发作了是不是？”楚枫有些焦急。
秦小战能感觉到自己的状况不太好，可他来不及安抚楚枫，竟然被闪速奔过来的费斯少一把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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