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壹 芸芸之见
其实念念从被温如珩抱起来到医馆这一过程都是懵的。
这个时候，医馆已是少有看病之人了，众人一起到医馆的阵仗，将医馆的老大夫吓了一大跳。
那老大夫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以为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生了什么大病，诊了脉后，说不过是思虑过度有些累着罢了，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温如珩不信，再三询问。其余三人也是极其慌张。
那老大夫见自己被质疑了，便吹胡子瞪眼。行医数十年了，从未出过错，今儿却被几个毛头小子质疑了。
念念安抚众人，说自己好多了，快乖巧地夸老大夫医术高明，那老大夫这才消了气。
此时卫府的小厮匆匆而来，说是府上派了马车，接卫家姐弟回去。
“念念，你要是还是不舒服一定要叫人告诉我，我明天来侯府看你。”
卫毓珊拉着顾念念的手好生嘱咐了一番。
“念念，要不要我帮你和先生请假啊。”
卫秉淳也是一脸的恋恋不舍，满是担忧的神色。
二人平日里一静一动，现下倒是像极了亲姐弟。
外头的小厮又是催促了一番，温如珩叫温昱耀将二人送了出去，医馆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那抓药的老大夫倒是笑着说道：“小姑娘，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
有这么些好朋友关心自己，可不是有福气？
顾念念看着身边的温如珩，他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方才来得太急了些，他发丝都乱了，额前还有几粒汗珠。
她伸出手，擦去了他额前的汗珠，理了理他的发，就像他时常为自己做的那样。
“还好吗？”
温如珩这样一个温和淡然的人，此时的言语之中仍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嗯。”
念念点了点头。去见那云舞云舞姑娘前的那些个胡思乱想的东西此刻好似都安定了下来。
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这样一个如此关心自己的人，看透又如何呢？
这是相伴这么多年的温家大哥哥啊。
温如珩分明便是对自己是最好的，虽说他这些年总是温和有礼的模样，可对旁人到底多了一份疏离之感。
那些个慌乱的心思，就好似风沙拂过，一下子被掩盖住了。
以后如何又如何呢？
分明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
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在侯府，事情发生的都有些多了，那些事，都不在念念的意料之内。
许多事情都已不在掌控之中了。
所以念念很害怕，为未来的未知而害怕。
可她看这身边的这些朋友，此刻重要的人不是都在自己身边吗……
心中豁然不少。
“大哥哥，可否派人去查一查，今日与我叫价之人是谁？”
温如珩没料到念念突然说上这一句来，不知他是想到了些什么，眼中倒极为少见的愣了半晌。
“莫非，大哥哥知道那人是谁？”念念歪着头。
那人顾念念不曾见过，记忆里也不曾有过印象。往大了说，现下的时空轨迹都是不同的，更何况是遇到了的，见到了的人。
“在京都不曾见过。”温如珩回答道。
他一手接过药包，将那张方子重新抄写了一份，折了起来，放入袖中，恭恭敬敬地对着那老大夫道了谢。温如珩一向便是温和有礼的模样。
他作势又要将念念抱起。
方才是大家都有些急了，念念不曾细想。可自己是分明有些大了，定然是不能像小时候一般了。
温如珩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可近日来天气转暖，衣裙都有些薄了，那触感，分明是仔细得紧。
念念脸上有些羞了。
“大哥哥，我自己可以走……不用再抱了……”
温如珩看着顾念念有些抗拒的样子，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将念念放下了。
此时，温昱耀走了进来，瞧着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犹豫着开口道：“哥，侯府的马车到了。”
“……好。”
二人将念念送到了马车上。
温如珩将药方和药包一同递给了念念，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马车缓缓行驶，马蹄声都响得极其清晰，如同踏在了念念的心上。
她看了一眼马车内静置的锦盒，合上了眼，感到有些疲惫。
脑海之中，将今日之事过了一遍。
陆梓瑜。
何岚、苏晓棠，孙眉儿。
德阳郡主。
叫价的男人。
云舞。
高玄奕……
念念的身子随着马车的行驶而轻晃，她将药包安放在膝上，鼻尖传来药草的芳味。
马车行进的是回侯府最近最宽的大道，而自己所行的，却不是原本那道路了。
念念走了这么多条路，结局各不相同，而现下这一条，又似熟悉，却又意外连连，足够新奇，却也叫人生怯。
往后该怎么走？
*
*
念念回到玉笙院的时候，一院子的丫头正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在这侯府之中，就数玉笙院的丫头们最是跳脱了，一等丫头乃是霜华和盼春，霜华稳重，盼春机灵，从未在大事上出过错，念念素来也不拘这她们。
见到自家小姐回来，便散开来，做各自的事去了。
霜华和盼春进来伺候的时候，顾书瑞也匆匆而来。
“念念，你可同昱耀兄说了？”
果然，自家哥哥心里只有好兄弟温昱耀。有时候念念真不知道顾书瑞是如何同温昱耀这么好的，二人年纪相差两岁，却又关系极好，可顾书瑞同温如珩又并不太亲近。
“说了，昱耀哥哥有些伤心呢。”
温昱耀今日像是有心事一般，自琳琅坊出来后便心事重重的，顾念念便只当他是没见着顾书瑞伤心罢了。
霜华给二人沏了茶来。
“真的，”顾书瑞猛灌一口茶水，追问道，“他没生气吧。”
“昱耀哥哥人这么好，自然不生气呀，也知道你并非爽约，便只说下次再约着便是了。”念念笑道。
“那便好，那便好，”顾书瑞松了一口气，“若换做如珩兄，便没这么好说话了。”
念念有些疑惑自家哥哥为何会这会子提到温如珩，温家两兄弟一个温和一个爽快，分明都是好相处的人。
“大哥哥如何？”
顾书瑞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心想着自家妹子同温如珩关系最好，怕见不到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在背后编排人家，但看着念念一脸疑惑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念念你不知道，和我同年入学有几个书院的学子，贪玩逃了一日的学，被温大公子罚了。”
“他们逃学自然是他们的过错，大哥哥承了云老先生的权，自然可以管着他们，麓山书院又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念念不觉得温如珩错了。
“他们一个是前太傅的嫡孙，一个是工部尚书的独子。”顾书瑞瞪大眼睛说道。
念念不以为然，道：“出身权贵又如何，做错事情自然要承担责任，哥哥你什么时候成了欺软怕硬之徒。”
麓山书院是皇家创办，每年挤破脑袋想要入学之人可数不胜数，权贵子女因着身份入学，却不会因为身份而有何优待。
顾书瑞这才反应过来，念念是误解自己的话了，他解释道：“念念你误会了，他们犯错自然要受惩罚，只是惩罚太过了。”
“怎么说？”惩罚再重又能重到哪里去呢。
“从前，即便是云老先生，念及初犯也不过是抄书百遍让他们涨涨教训，”顾书瑞叹了一声，“可如珩兄愣是将两人退学回家了。”
？！
直接退学？
念念这倒是有些意外了，温如珩不会是这样不谨慎而意气用事之人，其中利弊不会看不清楚，又为何做事如此突然？
即便是为整治书院风气，杀鸡儆猴也该掌握一个度，光从平王世子处处针对温如珩的样子看，在书院里也是有不少人记恨他的。
“倒是没听大哥哥提起过……”念念有些担忧。
看着妹妹担忧的模样，顾书瑞也是附和道：“是啊，只怕行事太过，温家惹祸上身。”
这时，顾书瑞才看到自家妹妹放在桌上的药包，方才急色匆匆，都没发觉，他急忙道：“念念，你生病了？抓这么多药来？”
顾念念安抚道：“哥哥，不过是些夜里喝了安神的药罢了，不用担心。”
顾书瑞这才放松了下来。
一旁的盼春上前来，问道：“小姐，这药今晚是否要煎？”
“不必，”念念想到方才院里丫头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模样，调侃道，“莫不是玉笙院的活儿太少了，你们私下里还避着我开小会？”
“奴婢们可不敢，只是……”盼春素来是个爽利之人，眼下倒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顾书瑞是顾念念的亲哥哥，没什么好不能说的。
“回小姐，二少爷，是二房夫人那里出了些事情。”霜华沉着应了话。
二房出事？
先前已经撵走了郑姨娘，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难道是又开始针对顾书昊了？
并非是丫鬟们八卦，而是念念吩咐她们现下自家要去书院，大多时候顾不上府上的事情，要她们格外留意些。
“可是牵涉到四哥哥？”
“四少爷无事。”
霜华知道自家小姐是极为关注四少爷的。
“是二房的赵姨娘，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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