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敲击
自从卫愿恢复正常之后，烈虎便又过上了“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般埋头苦读的日子，原本的十本“圣贤书”在卫愿的严厉和它的勤奋下堪堪只剩下一半了。
卫愿看着烈虎日有寸进的模样欣慰不已，她这段时间在凤鸣镇的生活十分舒心，猎杀魔兽、教导烈虎、去秦阙那喝茶。
她其实不太懂什么茶道，但是能尝出什么茶好喝，单从这个方面来讲，秦阙的清茶绝对位列第一。
虽然卫愿那日清醒之后屋中只有她一人，但是她是有印象的，在此之前秦阙一定来过，而她又见到了孔雀，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秦阙为什么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她面前刻意遮挡自己是西境之主孔雀的事实，难道修真界传得腥风血雨的妖兽孔雀竟是如此单纯！？
在外游历，竟丝毫不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卫愿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的，很明显，除了她以外还没有人知道秦阙就是孔雀，至于为什么独独她发现了，那完全是因为她聪颖过人。
关于秦阙唯独不对她遮掩这件事，卫愿下意识地忽略掉。
卫愿轻轻握着紫玉茶具，抿了一口清茶，思绪逐渐飘远：
已有十几日没有见过品番了，听佰仟宗下山的弟子说她几乎天天拉着盛絮陪她，不是去看望萧栾就是逛遍佰仟宗，南境一行留下的阴翳逐渐散去……
临沭抱着有福从房间出来，打算去酒楼的大堂要点吃的，远远望见卫愿与秦阙在亭中对饮，不知道是不是他花了眼，竟觉得他们二人饮茶的姿势和神情居然有些相似了。
更准确一点：是卫愿越来越像秦阙了。
想到此处，临沭不禁心中感叹，不愧是卫愿，武力高强和乐于助人就算了，就连“登堂入室”都做得这般有效率，当真是吾辈楷模啊！
烈虎最近都没什么精力来寻它的小弟有福，临沭深知一人一狗独处的时光来之不易，抱着有福继续向大堂走去。
而这时，一位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朝着秦阙院子的方向翩然而去。
卫愿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拉回神思，下意识地看向来人，看着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红色，不由得一怔。
“秦仙家，我是华青山的月龄，多谢你在南境时救了我。”月龄开门见山地说道。
烈虎猛地从书堆里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主人的桃花要来了吗？
想到这，烈虎觑了一眼那个叫月什么的，确实花容月貌，目测来看修为也还算不错，就拿她手中的“月怜剑”来看就知道这位女子应该十分不缺钱。
但它却奇异地发现：
它还是觉得卫愿好，卫愿虽然又凶又穷，但是忽略这些，她的样貌的确远超修真界女子，担得一句倾国倾城，武力修为更是一骑绝尘。
想到这，它不禁偷偷看了一眼卫愿，发现她脸上不仅没有任何紧张的神色，甚至还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鸽子腿。
秦阙淡漠的看着来人，慢悠悠地开口：“我不记得救过你。”
月龄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不记得这件事，她作为剑修虽然向来直爽豁达，但是此刻仍旧感到有些尴尬：
“秦仙家，就是在与巨柳打斗之时，你用骨鞭击退了袭来的漫天柳枝，我当时在你的左边，正受困于……”
“我并非为你。”秦阙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月龄的话，他对这些并不关心，更不在意，秦阙瞥到卫愿一边看戏一边吃着鸽子腿，声音更冷了些，“这位仙家还有别的事吗？”
月龄看着秦阙冷漠的神情并不觉得伤心，相反她内心燃起了一股极强极烈的好胜心，剑修向来不惧困难，想要什么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去争取。
她在华青山修炼了五十年，是除了勿垣和华清以外最有天赋的剑修，她心悦秦阙，定然能够得偿所愿。
月龄眉眼舒展，较好的面庞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没有别的事了，只是来感谢你。”说完她便打算离去，来日方长，她并不急于一时，她有自己的骄傲。
秦阙脑海中忽地闪过一抹模糊的身影，也是穿了一身这样热烈而夺目的红衣，他突然开口，声音古井无波：“为何着红衣？”
月龄惊喜不已，她原本以为今日或许只能这样了，没想到秦阙竟主动说话了，她停住脚步，声音激动：
“华青山剑修几百年来只有一人喜爱穿红衣，是百年前的一位师姐，听说她自幼天赋极高，从出生起便可吸收天地灵气，剑意至纯至性，仅修炼了十八载便在仙宗大会上一鸣惊人，夺得魁首。我身着红衣，是因为敬仰她，总有一天，我会如她一般拿下仙宗大会的头名。”
月龄转身离开时脑海中依旧回荡着秦阙那句“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红衣”，心中憋闷不已。
从始至终，卫愿都在专心的喝茶吃肉，除了一开始，期间连头都没抬过。
至于秦阙，他依旧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仿佛不曾来过什么人。
＊
品番拉着盛絮风风火火地跑进酒楼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大堂的临沭，品番有些焦急地道：“临沭，听说卫愿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她人呢？”
“在后面的亭中，发生什么事情了？看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临沭抱着有福追问道。
“我们佰仟宗接到一个山下的求救，是a级的任务，山上暂时没有人接这个任务，我就想叫卫愿一起去，因为求救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断断续续又时有时无，宗门甚至怀疑不是真的有人求救，而是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
临沭听着品番的描述，脸上露出思考的模样，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开口问道：“品番，若是你们要接这个任务，可不可以带上我？”
品番大方地答应：“完全可以啊，不过只要是任务就会有危险，你要做好准备。”说完又顿了下，“话说你为什么要接任务呢？你也很缺钱吗？”
临沭略略抬高胳膊，将怀中的有福示意给品番看，道：“因为我要攒钱给有福买肉吃。”
“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品番瞥了一眼临沭怀中的土狗，丢下这句话便拉着盛絮急匆匆地往酒楼内院跑。
“卫愿！”
品番声音中透着愉悦，卫愿是她除了在佰仟宗以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心中对她有些依赖。
品番扑到卫愿身边，将她上上下下好生一番打量，最后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好了，我可担心死了，因着掌门最近安顿佰仟宗的一些事，连带我都抽不出空下山看你，只能托下山采买的师兄来看看你，才能了解一点你的近况。”
卫愿被品番的一通“诉衷情”搞得有些无措，她不太能应付这样的场面，于是非常阔绰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两根油亮酥香的鸽子腿递给品番。
品番的眼睛瞬间冒出闪闪的光，边吃边说：“卫愿你真好，总是记得我爱吃这个。”
这边是其乐融融和情意绵绵的好友叙旧，另一边的两人却像是被施了禁言咒，秦阙和盛絮宛如两个被锯了嘴的葫芦，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过。
盛絮坐下的时候，秦阙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盛絮看着卫愿面前的紫玉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秦阙，这是含义极为丰富的一眼，完美地融合了嘲讽、不可置信、调侃和幸灾乐祸。
秦阙迎上盛絮的眼神，轻轻扣了两下石桌，语气慵懒：“如今已近深秋，不知道蛇虫鼠蚁是否还如春夏那般疯狂肆虐。”
闻言，盛絮脸色一僵，不自然地将眼睛移开，不再与秦阙对视，飘忽的望着亭外一株开得正盛的木芙蓉花，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上面还停了一只白色的轻水蝶，盛絮语气庄重而严肃。
“这、这花开得一点都、都不老奸巨猾。”
木芙蓉花：好嘞，谢谢您。
卫愿和品番皆是一脸迷茫地看着这两人，怎么突然说起了蛇虫鼠蚁？
还有花跟老奸巨猾有什么关系？
秦阙神态自若地喝茶，盛絮轻咳一声，提醒品番道：“任、任务。”
品番一拍脑袋，道：“哦对，我差点忘了，卫愿，我这次找你还有个事情，就是我们佰仟宗接到一个疑似任务的任务，你要不要一去看看？”
“好，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接任务了，这周边的魔兽都叫我打得差不多了，在哪？”
品番道：“元化村。”
元化村是一个距离凤鸣镇稍远一点的村庄，离着山林更近一些，村里的人大多以务农为生。
卫愿等五人一虎一狗到的时候，大白天的村口却没有人出入。
烈虎猛地朝着村口一架动物的白骨窜出去，它看着之前还完好无损的灰黄色老虎如今只剩下一具白骨，心中怒火滔天，究竟是什么宵小竟敢如此对待它们虎族！
卫愿走近烈虎和那堆白骨，纤长的手指轻轻在那堆白骨上拂过，白骨化作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像是在对烈虎表示诚挚的敬意，又像是在与它告别，最终光亮弥散消失在半空中。
“比北境的更往北的地方有一个小岛，那里的人信奉无论什么物种死后若能化作莹莹光辉，就代表它会有一个温暖的来世，因果轮回，这一世欠他们，亮光就是天道为他们做下的标记。”
虽然烈虎这次没有如往常一般大吼大叫，但她感受到烈虎的心情有些低沉，伸手在烈虎头顶新长出来的一茬火红色绒毛上摸了摸。
烈虎有些不自在的拍了下尾巴，但是它相信卫愿的话，她游历了那么多地方，一定不会骗它。
就在这时，村中传出了微弱又断断续续的敲击声，木质的声音沉闷的蔓延，一下一下落进人的心底，让听到的人心底都隐隐升起不安和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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