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谁许你喊他名字?
我顺从着接过药,本能地凑在齐子下面闻了闻。唐芷冷哼一声:“我还能害他么?倒是你,妖心叵测。”
我无意与唐芷争斗,因为她说得并没错。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总是不会害洛西风的。
点点头,我说我这就去煎。
“等下,”唐芷叫住我:“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恩?”我停下脚步。
“你们见到我的丫鬟绿影了么?”
听到这个快要被遗忘在床下的名字,我心头一凛。
这才意识到唐芷这次出来并没有带那个丫鬟在身边,为什么突然要问我呢?
当时我将她用符封住,又抹去了那一小段的记忆。最多二十几个时辰也就醒了,到时候还不是跟没事人一样跳出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警觉地等待后文。
“绿影给我留了张纸条,说她发现你鬼鬼祟祟地溜走了,于是跟上去。”唐芷从怀里摸出一小片纸:“可是我发现这张纸条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你和师兄都不见了。
于是我一个人回了唐家宅,直到几天前洛家师伯传信来,说了你们在临安城,但是似乎并没有提到见过绿影。”
我心道不好,难不成是因为我当时重伤在身,法术大打折扣,这一招‘洗忆诀’不甚奏效?
人家丫鬟醒来之后,拔腿就来追我们了?
“我并没有看到绿影,也许她追错路了?”我说。
“阿黛,绿影是我从小到大带在身边的丫头,比亲妹妹还要亲。”唐芷敛去脸上平静的幽雅。眸子严肃了起来:“不管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也都是为了我。你该不会是对她下了什么毒手吧?”
“我从不滥杀无辜。”我正色回答。
“好,但愿绿影没出什么事,否则我定然要你偿命。”丢下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唐芷转身就推门进房了。我拎着手里的那袋药,眼皮跳了两跳。
围在灶房的火炉前,阿宝抱着弯弯冲我连连摆手:“说真的阿黛,我回去帮你捡玉佩的时候特意往你的床下看了一眼。绿影不见了,只有断掉的绳索散乱着。当时我还在纳闷,不是说要二十个时辰才能解么?估么着是你受伤了,连封符之咒都做不到位了。”
“那你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跟我提?”我问。
“我是想提一句的嘛,可是一到山神庙就看到你跟洛西风在缸里洗澡,吓忘了。”阿宝摸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我拄着下巴扇火苗,一边叹气一边说:“算了。也许真的是我伤重难以驾驭封咒,就连‘洗忆诀’也乌龙了。现在唐芷问我要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定那丫头真的追了出来,自己迷路迷不知迷哪去了。反正阿宝你跟我统一下口径,为免生麻烦,就说没见到她。”
“哦。”
“阿宝哥哥,阿黛姐姐,你们也有朋友不见了么?”弯弯这会儿大概是歇过神了,又变成了可爱的少女,牵着阿宝的衣角蹲在炉火边上:“我哥哥也不见了,你们能帮我找找么?”
我说真抱歉,今天忙活到现在都把正事忘了:“弯弯,你说你哥哥是怎么回事?”
于是小胡萝卜泪眼汪汪地跟我讲道:“我是二十七年的草精,修为很浅,一天只能维持两三个时辰的人形。我哥是一只山兔子,又白又壮,已经有三百年的修为啦——”
我用力吞咽了一下:“你等会儿!你是胡萝卜,不是最怕兔子么?”
“哎呀阿黛你真是的,人家超越种族的亲情不行么?你是鱼,奈何还是蛇呢!”阿宝瞪了我一眼。
这小混蛋,真是重色轻友会护短。
“是呀,我哥哥是只可好的兔子了。别的兔子来欺负我,都是我哥帮我挡。”弯弯说到这,似乎又伤心了。眼睛红红的,真是比兔子还兔子。
“一年前,哥哥带我来到昆仑山上修炼,渡了天劫以后他就在临安城的一家歌坊里弹琴。我们就住在东市角的布衣街坊两号巷,可是半个月前的一大早,我到哥哥的房间去找他,却发现他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前天晚上睡在歌坊没回来,于是去找那里的花娘子问。可是她们都说,我哥哥在宵禁的时候就离开了。还结了上个月的工钱,说要给我做一身花衣服呢。”
我拧着眉头想了想,问:“那么弯弯,你有没有沿途问问一些街坊,是否在当天有看到过你哥哥的行踪?”
女孩用力点了点头:“我问了。棉鞋店的婶婶说,她看到过我哥哥在午夜回了家。可是我都睡了,并不知道呢。
所以我猜我哥哥可能是回来了以后,又出门去了。但是却并没有人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姑娘说到这里,伤心得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姐姐,我好想哥哥啊。这半个月来,我到处找他。城里找遍了,我就到城外去找。可是我修为太差劲了,走不了太远。呜呜,都怪我以前总是偷懒,不好好修习法术。”
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家好阿宝上手就要去搂——啪嚓一声,姑娘又变成胡萝卜了。唉,不努力修行的妖怪不是好妖怪。
“弯弯姑娘,那你有没有好好检查一下家里的东西,你哥哥有带走什么东西么?”我把胡萝卜放在手心上,手感比阿宝舒服多了。那个死白萝卜,一身猫屎味。
“没有,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姑娘伸出粉嫩嫩的触手,揉揉眼睛:“但是我在他的床榻上找到了一块琉璃片,像珍珠一样能发出七彩色。”
说着,她取了一块果子大小的圆圆晶片放在我手心上。
“姐姐,我一直以为这个是哥哥给我买的首饰呢。于是就用小红绳穿着挂在脖子上当护身符。”
圆圆的晶片被我拿捏在手,透过灶房支开的窗子,我眯着眼睛往外望。
“姐姐,这是什么呢?宝石还是琉璃?值很多钱吧。”
我把晶片还给弯弯,却心神不宁地失了手,差点打翻药碗。
阿宝找了块糕点给弯弯,让她躲房里自己吃去,然后蹭到我身前来——
“阿黛。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咬了下唇,把烫坏的手指捏在耳垂上:“是鱼鳞。”
“鱼鳞?!”阿宝上下打量着我。我赶紧摇头:“不是我的,这鳞片又圆又大,位置应该是靠近尾鳍那里。所以原身应该有——”我比量了一下,两臂伸开能有四尺长。
“啊,”阿宝想了想:“那也没有多大吧?”
“不是这么长,是这么宽!”我故意用夸张的口吻,把个萝卜吓一跟头。
“那这得是多大的一条鱼啊!”
“少说有三千多年的道行。”我吹了吹灶台上的药碗,叹口气:“我们水族类的妖精很难修行到五千年以上,只有龟鳖一族才能破万。
像这么大的白唇鱼,除了莫浔爷爷,我都还没见过呢。”
阿宝想了想:“我好像听你提起过莫浔爷爷,你不是说他已经正果升天了么?”
“是啊。”我摩挲了一下手指上滑腻的鳞片感:“莫浔爷爷三千八百岁了,已经是我们这一族里的老寿星了。
只是不知这条鱼,缘何会出现在弯弯哥哥的房间里……”
我也不知道这份不太好的预感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能嘱咐阿宝说:“你先别对弯弯乱说。等洛西风的伤势好些,我们想办法离开王府去外面查一查。说实话,阿宝……做个不好的准备吧。如果弯弯的哥哥真的是被这么大的一条鱼袭击,多半要凶多吉少了。只是白唇鱼,向来性情温顺,除了体型巨大外,从不伤人害命——”
可是性情温顺有用么?这段时间以来,莫名其妙遭遇的妖怪还少么?
天饕,山犼,还有洛西风之前降服的湖蜃……除了灵狐兮楉,就没有一只是带有理智和脑子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呢?
端着药碗走出去,一眼看到抱着糕点的弯弯可怜兮兮地站在墙角,雪白的大兔子‘虎视眈眈’地挡住了她的去路。红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声。
“弯弯!”阿宝扑上去,一脚把兔子踹开个仰八叉:“你这兔子烦死人!满院子都是花鸟菜草。怎么就盯着个胡萝卜不放?”
弯弯抱着阿宝吓得直哭,手里的糕点也掉了。
“雪球!”紫衣的黎疏一下子追了出来,抱起自己那只滚了满身菜芥草的兔子,怒目冲着我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懂不懂点为客之道,把我的雪球吓成什么样子了!”
“王妃娘娘,实在抱歉。”我施施然上前道:“您的宠物实在太过热情,吓了我家小妹妹。还请您将它栓好,免得这厨房重地,磕了碰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家雪球是我的宝贝,怎么就叫宠物了?你养的什么萝卜地瓜山野妖精的倒叫妹妹?简直岂有此理!”
“脏兮兮的死兔子还当个宝贝。”阿宝撇撇嘴,安抚着怀里的弯弯。一句话几乎气歪了黎疏的嘴:“你!你再说一句!我们家雪球可是天上的玉兔下凡,海里的珍珠所化。能懂人言,通人性。半个月前我花了五十两银子才跟匠人转手买来的——”
“在吵什么!”听到身后低沉磁性的男音,我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遇到轩辕野的。
“王爷……”黎疏不敢再多言,抱紧了兔子略略往后退了几步。
“王爷,是阿黛不小心冲撞了王妃娘娘。还请见谅。”我本着大事化小的心态,想要赶紧远离是非。这还端着洛西风的药呢,可没空跟这个蠢女人瞎咋呼。
“我道你抱着这兔子是来给伙房加菜的,先养养心性再养动物吧。”轩辕野抓起黎疏怀里的白兔耳朵,可怜的小家伙扑腾扑腾地直蹬腿。
“王爷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黎疏吓得脸色惨白,当场就跪下了。
“阿黛姑娘救过本王的命,是府中贵客。你若再敢无礼。就抱着兔子到后院草岸堂过一辈子去吧!”
黎疏走东边,阿宝抱着弯弯去了西边。我一个人端着已经快凉透的药碗,抬头才意识到自己的路被轩辕野阻了。
“王爷?”我小声叫了叫他。
“哦,得罪。”他侧过身子让了让,陪着我走进弯弯曲曲的长廊。
“这等活吩咐下人来办就好,还要劳烦阿黛姑娘亲自动手。”
“没关系,师父习惯我服侍他。多谢王爷关心。”跟轩辕野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拘谨异常。并非因为他的身份气场,只因这样的身份气场在对我说话时自动转低两个调的口吻,会让我觉得略有违和。
从身材上看,他比洛西风还要高大,属于不用佩剑便也能从身上嗅出铁锈味的那种男人。
“刚才的事,多有得罪。”轩辕野说:“黎疏是我及冠那年引进府的侧妃,性情原本端庄淑仪。可惜天罚我战场血累,两年来让她失了三个孩子。大概是受不了失子之痛,人渐渐变得神叨计较又乖戾。有时候喜欢养养猫狗兔鸟的。请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听了轩辕野的话,我不由得对刚刚那个傻乎乎的王妃同情了些:“原来是这样?那王妃娘娘一定很难过吧?”
“你怎么不问,我难不难过?”轩辕野站住脚步,侧首看看我。
我淡笑一声:“王爷志不在暖帐情长。何况就算难过,堂堂男子必然不像妇道人家那般无力,只能以泄愤派己怨。谁欠了你,谁害了你,你不会双倍奉还回来?”
轩辕野怔了一下。旋即朗声大笑:“阿黛姑娘竟是这般聪颖。”
我腼腆颔首,心道这哪里是聪明?不过是活得年份长了,见的人心广了。
夺嫡大战在即,皇子的侧妃反复流产,至今未有后嗣。用鱼腮子想想也知道该是谁捣鬼!
“只是没想到,我已经躲到偏隅一处,他们却还是不肯放过我……”轩辕野走下回廊,抬手扶了一下正端着药碗的我:“阿黛姑娘,让你听这些烦事,觉得无聊吧?”
我摇头:“王爷不必如此客气。可惜阿黛只是山野草民,识不得端庄大体,朝权谋政。但是师父一直教导我,除妖安良,民生为大,无论谁坐江山都一样。”
“说的好……君臣有道,权谋有道,再大的道却也大不过天道。六界轮回自有其纲常,民生养息地奉天佑。君王本就是国之祭品,食民之膏血供奉。君不思为民请命,与蠹虫硕齐何异?”
我想说,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但是我觉得也许你真的能是个很好的君王。但是现在我想我师父,我师父,我师父!我师父该喝药了。唐芷那个贱人是不是还在他房里?!
“洛先生既然已经醒了,我也陪阿黛姑娘一并去探望他一下吧。”就这样,轩辕野一路把我送出回廊,穿过一片荷花池,来到后厢房:“正好汶水河道的事,我还想请教一下洛先生。”
“诶?”我惊了一下:“不是已经向王爷说明了,是灵雪白狐在汶水上游作祟。为了采取河床内的墨灵石修行练功,破坏了水脉导致——”
“可就在刚刚,我接到下属来报,凿开的引渠河床下并没有发现灵石被大量开集的迹象。却似有什么体型庞大的怪物将原来的水脉疏道撞得一塌糊涂。”
轩辕野如是说法顿时将我也弄糊涂了。我们与灵狐兮楉交过手,他也亲口承认了自己盗采墨灵石,并吸取周文斌精元的罪状。
——可是现在轩辕野又说水脉阻塞难以引渠的原因另有隐情?
“总之这段时间里,临安城内外越发不太平。”轩辕野皱了皱英挺的眉头,叹息一声:“先是大量农户发现家禽家畜暴走疯狂,接下来又是山野妖兽无故袭击,加上河旱一事弄得人心惶惶。阿黛姑娘。把你牵扯进来可真是过意不去。”
我心里暗笑,这王爷可真会说话。红口白牙的转个弯就把我给坑进去了——我什么时候牵扯进来了?真是的!
这会儿已经到了洛西风的房门口,就听得哗啦一声杯瓷响。我心说这可是人家临王府,不是你的你摔得还挺霸气的。
“师兄!你……你怎么就是这样冥顽不灵呢?绿影失踪好多天了,阿黛逃不了干系。我之前也看了临王身上的毒伤,用的正是阿黛给他的‘银露玉珊丸’,我的药箱都是绿影在保管。她们不可能没见过那丫头的!”
“阿芷,人丢了应该要赶快去找寻,扯着阿黛不放是没用的。”洛西风咳嗽几声,话语沙哑非常:“当天晚上,我是跟着阿黛一起走的。并没有见过绿影。”
“这么说,你终于肯承认你就是为了她而退亲逃走咯?”唐芷的声音哽咽连连,听得我都有些不忍了。
不过女人的逻辑处处是坑,一不小心就掉下去。就连洛西风这么狡猾的男人也不例外——
“阿芷,这不是重点。”
“这怎么就不是重点!洛西风,我从小就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你。而你以前又是怎么承诺我的?”唐芷哭得嘤嘤噎噎,比黄莺都好听:“十岁那年,我旧疾复发,爹和师伯都束手无策。只有师兄你守在我床前三天三夜,一直对我说,如果我死了,你这一生都不会再娶任何人为妻。可是现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是个除妖师,心比钢铁还硬,却被一个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
“这跟阿黛没关系!”
我有点尴尬,端着药碗进退不是。一旁的轩辕野轻轻问我:“原来这位唐姑娘就是唐家宅唐涛的幺女啊?难怪昨天她主动上门说能治洛先生的伤时,我就怀疑他们本是相识。”
“诶?”
“不必惊讶,江湖中谁人不知洛家与唐家交好联姻。只没想到洛先生为了我临安水患一事,竟连婚姻大事都辜负了,真是令本王钦佩。”
我:“……”
我说王爷,您不怎么适合说冷笑话。
“另外。您就这样陪着我站在门外偷听,会不会不太好?”
轩辕野想了想,然后说:“这是我家。”
好吧,你家你说了算。其实我也想继续偷听就是了。
“阿芷,阿黛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你之前害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已经看在那么多年的情份上没有跟你为难。”
“你明知道她是什么!她心怀叵测,她——”
“够了!”洛西风厉声喝道:“阿黛是我的徒弟,我疼她爱她天经地义。对你,我有同门之谊,也有儿时旧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不愿再耽搁于你。阿芷,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但是请你不要再针对其他人——”
“师兄,你知道么?”唐芷哽着,越发柔弱的祈求和表白听得我都心痛:“其实早在几年前,我爹和我哥就已经看出你有悔婚之意,他们也都在劝我。是我坚持不肯,因为除了做你洛西风的妻子,我想不出今生今世我还愿意与谁白首共枕!今天你收回这些话好么?我当你只是被那个小妖精下了情蛊迷了心智!”
听到这里,我觉得我再不闯进去可就要出大事了。轩辕野大概是想拉我,我觉得画外音应该是——你等我躲起来再闯啊!
“唐姑娘,”我把药碗往桌上一放,急忙解释道:“师父现在还受着伤,你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么?这里毕竟是临王府,我们在这儿闹得一塌糊涂也实在不是为客之道。”
轩辕野站在门外,境地多半是比我更尴尬。
唐芷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跑。其实我也挺怕她出事的,侧过去半步想要叫住她。
“阿黛姑娘,我叫人跟着,你别担心。”
“多谢王爷。”我连连点头。
“无须客气,另外,没人的时候,你可喊我姓名。”轩辕野说完就走了,我觉得他应该是借着唐芷的台阶赶紧给自己找路下。毕竟在窗外偷听之类的,不是君子所为。
我这才舒了一口气,走回洛西风的房间。
他侧着身子倚在床榻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黑漆漆地搭在床边。然后冲我招了招手——
我赶紧把药端过去:“都快凉了,赶紧喝吧。”
“苦。”洛西风只尝了一口,就皱着眉转过脸去。
我心说你他妈的要是再矫情,我就含了再强吻你一口!
“别闹了,这是人家轩辕野的府上。”
洛西风哦了一声,皱着眉头一饮而尽。旋即一把就把我的腮子拧住了:“诶?谁许你跟他那么随便了?!他让你喊名字你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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