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虞清绝很少紧张，现在却有些坐立难安。
不知道该与兄长说些什么，是不是好相处，是不是很帅，到底是什么脾气呢？
瑞雪告诉她虞清舟进出都是走偏门，不走正门，绕过之前住的院子才回来。虞清绝不听劝告，提前半个时辰就在偏门处等着了。
青年走近，似是认出了虞清绝，让她心跳的更快。
虞清舟没有飞鱼服，只着官服，配着绣春刀。
堂堂正正，猿臂狼腰，脚步沉稳，能看出来功夫不低。
虞清舟的骨相与虞清绝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他并没有虞清绝那种妩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利。眉骨与鼻梁都更加立体，薄唇，以及清晰的下颌线。一双桃花眼深邃，眼尾微微上翘。
皮肤比虞清绝暗一些，风雅与野性糅合得堪称完美。
他看向虞清绝，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虞清绝在等他。
“哥哥！”
虞清绝眼睛一亮，跑过去熊抱住他。
虞清舟受宠若惊地笑了起来，“怎么今日还没休息？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等你回来用晚饭！”
虞清绝不想撒手，任由哥哥拖着自己慢慢往屋里挪。
她本以为见到大哥会有些尴尬，可是见面后她才发现骨子里对亲情的向往足以压过一切情绪。
“你现在还没吃吗？你胃不好，以后不要等了。”虞清舟以为是她受欺负了，想找他来替她报仇，可是看着妹妹的神情又确实不像。
这个妹妹很少亲近自己，今日这么热情，让他把“阿婵快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不能这样抱着”这种话扔到九霄云外。
一直到了屋里虞清绝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兄长，一屁股坐在饭桌旁，双手托腮，细细描摹这张与她相似的脸。
瑞雪已经摆上了晚饭，还是清汤寡水的，不过有些腌菜，虞清绝给兄长地筷子，目光还没从他脸上移开。
虞清舟被看得有些发毛，接过筷子一动也没动，开口道：“怎么了，阿婵？”
“阿婵？”
“啊，阿婵是姑娘小字。”瑞雪连忙开口道。
虞清舟双眉一蹙，抬手抚上了虞清绝的额头，眼睛扫了一周，没见到芍药。
他便看向瑞雪：“怎么回事？”
虞清绝听着瑞雪将今日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解释给虞清舟，一边大口吃着腌菜和炝炒白菜里的辣椒。
不一会儿，一小碗米饭就见了底。
虞清舟听的也认真，期间还不忘给她添碗汤。
听完瑞雪的话之后，虞清舟直接开口道：“去请个郎中。”
“药还在吗，也一并拿过来。将屋里的花全都搬出去，每样花瓣、花粉、花蜜以及花盆中的土全都取一点。”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阿婵之前并不是爱花之人，不知道从何时起屋里的花就渐渐多了起来，可之前兄妹二人的关系并不好，他问不出来。
瑞雪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自从搬进西苑，自己就没机会在做些什么重要的事了，如今接了指令，摩拳擦掌的想要试试身手。
“不用请郎中，大哥！”虞清绝放下筷子按住瑞雪，“真不用！我这不好好的吗！况且就算是药有问题，你现在请郎中多让人怀疑！”
花了近两刻钟，虞清绝才把人劝住。
为了向虞清舟证明自己真的没啥问题，她还做了二十个蹲起，说自己做梦梦到佛门高僧现在开窍了。
这一顿下来累得够呛，虞清绝又添了一碗已经凉了的米饭，加了大半碗腌菜。
虞清舟一边暗自思索，一边打量桌上的饭菜，只说道：“总吃这些做什么，吃菜。这腌黄瓜不咸吗？”
说完他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担心的目光看着虞清绝。
“大哥，我最近，舌头不太好。”虞清绝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
虞清舟还是不太适应几日不见的妹妹突然改了性子，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是兄长的错，没能保护好你，要你跟着我受苦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我考虑不周。我等会去找人查一查这药的问题，你先安心养病。”
其实他做的足够多了，只是后宅之事他实在不清楚，如今又是寄人篱下，防不胜防。他只剩下阿婵，自然是拼上性命也要护着她的。
“诶诶诶，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没病，大哥。”虞清绝赶紧打断了兄长的自我检讨，“大晚上的你干嘛去，明儿再说吧，不着急，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这当然是大问题！你自己的身体”
“大哥你今年多大了？”她赶紧岔开话题，把大哥的注意力转到自己失忆的问题上。
“二十有一。”
那得算是我弟弟了，虞清绝心里嘀咕。
虞清舟看她发呆，开口道：“阿婵，你？”
“哦，大哥。我有些事要与你商量。”她回过神来。
“你说。”
“你觉得兵马案有蹊跷吗？”虞清绝一点都没装，她的语气熟稔又直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个混迹官场的老手。
虞清舟愣了愣，被自家妹子这从容不迫的气度吓着了。他没见过虞清绝“上辈子”在公司查账的时候，那才是真的狡猾。
“你问这些做什么，哥哥会去查。”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些危险，你安心养身体就好。”
虞清绝挑了挑眉，放下筷子，右手托在下巴上，笑着看向大哥：“那就确实有问题，和我说说，那也是我的家人。”刚穿越过来一天，她还不适应古人的古板的坐姿和礼数。
话里的攻击性和侵略感并没有让虞清舟觉得不舒服，他也托住下巴和妹子对视，用一种很神奇的眼神看向虞清绝。
以至于虞清绝现在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好像从大哥眼睛里看到了欣慰？什么意思？原主之前真的很差劲吗？
别人可能会不清楚，但虞清舟是知道的，他们的母亲常氏就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儿。
常家的男儿大都是些纨绔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在鸿都混个官职，女儿家却是冰雪聪慧。
可惜这世道女子不能为官，常家便只能靠女儿们的姻亲撑起家族，所以常家女儿自然不会只学女德女戒，还会私下里学权谋策论来帮助自己的丈夫混迹官场。
父母开明，并没有用闺阁束缚虞清绝。
正是因为虞清舟幼年时偷偷见过母亲那一手风流的行楷，他不信母亲会将阿婵养成一个草包。
只是虞清绝现在这个状态让他摸不到头脑。
人真的会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吗？
哪怕阿婵是个天生痴傻的，虞清舟也会觉得这个妹子哪哪都好，所以他也下意识忽略了虞清绝现在放荡不羁的坐姿和态度。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在东苑碰见东厂厂督了，他说话有点奇怪，所以兵马案是不是有问题？”虞清绝又问了一遍。
“你碰见樊霜了？”虞清舟有些惊讶，“说什么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他说可能有人要害你。”虞清绝将自己偶遇厂督的经过同他讲了，没藏着半分。
“他怎么和你说这些。此人喜怒无常，诡谲狡诈，凌虐人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不要与他扯上关系，离得越远越好。”
虞清绝意识到了兄长在跟她兜圈子，挑了个其他话题开口。
“怎么一直没有分家？父亲和二叔的品阶都不低，还住一起实在说不过去。”
“其实已经有准备分家了。只是老夫人走得匆忙，等丧期结束后又有镇北战事和兵马案，分家的事就耽搁了。”虞清舟被桌上的小菜齁着了，连忙喝了口汤。又吩咐瑞雪：“就算味觉不精也不能吃这些，早晚要把身体吃坏，明天饭菜如常。”
“好好好。”虞清绝拿出自己的诚意：“可我的确不是小姑娘了，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
“你还未及笄，算什么大人？”虞清舟失笑，又给妹子顺了把毛。
“你肯定是查到什么了不告诉我，我都不瞒着你，你怎么好意思瞒着我？万一我能帮上忙呢？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家人当然是要同甘共苦啊，你讲不讲义气？看不起谁呢？”虞清绝挪到兄长身边小声控诉，她一时还适应不了作为小孩子的身份。
看着自家妹子小鹿一样的眼睛瞪着自己，双眉紧蹙，严肃的模样显得过于成熟，虞清舟有些愣神。
这边虞清绝还在咄咄逼人非要他交代出个所以然：“为什么不跟我说啊？我又不会交代出去，你这样自己查要查到什么时候？我又不是废物，我能耐的很。你得给我个理由。”
“我并非故意瞒着你，缘由也是有的。此事牵扯甚广，过于危险。何况阿婵是女子，年纪尚小，也不方便随我一般四处游走寻查。我知你天资聪颖，怕你剑走偏锋，莫要过如履薄冰的日子。”
虞清舟看着她突然来的脾气，好声好气的哄她，温柔至极。
天资聪颖虞清绝刚想反驳，又想到古代的确对女子多加束缚，许多事情她的确是不能直接出面。
“我虽不好抛头露面，但帮你想想办法还是行的，我不参与这些就不会有危险吗？再说了，你现在就是在刀尖上走，万一你出个什么岔子又留我自己，还有什么意思，我们不如同生共死？好哥哥。”
“什么叫又留你自己，我从未扔下你。别说这些，不吉利。”虞清舟抚开她紧蹙的眉。
他这两年的确从未同虞清绝提过这些事，妹妹不仅没有主动问过，甚至还主动疏远他。
可今日看来，
他听着这话只觉得绝对不能让妹妹扯进来，说话都如此偏激，更别提做些什么了。可又觉得清绝的话有些道理，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妹妹的下场只会更惨。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你放心，我要真做些什么，定会同你商量。而且短时间内我们不会有事的。”虞清绝循循诱导。
“为什么这么说？”
“要出事早就出了。可你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升官了，不是吗？”
“我是怕有万一”
“我又不做什么，不会有万一的。大哥，你只同我讲一讲，我不会冒险行事。”
虞清舟叹了口气，似是被说服了。
“你须得答应我，有什么想法都要同我说，不可私自出门，不能招惹是非。”
“出门也不行？你这是软禁我，大哥。”
“？我没有。哪有姑娘家的整日在外面闲逛。鸿都纨绔多，你又生得漂亮，就怕那些人生了什么心思，北镇抚司公务繁多，遇事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行吧，答应你。查到什么了，说说？”
晚饭已经撤下去了，瑞雪给兄妹二人上了茶。
虞清绝不会品茶，但也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清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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