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二十三
说实话,我真的困惑了。
羽幸生把西眠阁的床拆了,勒令我夜夜陪他睡在东憩阁,只是不动我。每日好果子好茶点伺候着,倒真说不上难受。
但每日晚膳,他必要藏一道亲手菜,让我猜出后写于纸上。这又不得不说是一道酷刑。
“阮儿,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又要欺辱凌虐你,又要霸道占有你,这是在干嘛?”
今日是合宫宴庆,贺我封妃之喜。一早起宫女们便忙着替我梳妆打扮。
“噫!娘子你在说什么呀!”阮儿面颊飞红,头摇成拨浪鼓,“好涩好涩哦!”
这死丫头,想到哪儿去了??
真不能让她和南商侍卫多见面了,青年男女,血气方刚,指不定哪日把持不住,被人占了清白去。
我翻了个白眼:“我总觉得,圣上是因为发现了偷剑谱的事情,故意在折磨我,可手段又实在奇特了点。”
阮儿想了想:“圣上是不是要折磨娘子,奴婢也说不清楚。但是圣上馋娘子的身子,奴婢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我这身子有何稀奇,他放着那么多国色天香不沾,偏好我这口?”
阮儿瞪大眼,难以置信:“娘子,你是不是很久没照镜子了?这后宫哪位娘娘有你一半好看?”
我怀疑她眼神有问题,这后宫哪位嫔妃不比我好看了?夏绥绥这具皮囊我是细细瞅过的,不过一清秀佳人,有三分俏丽而已。
都说洛太君的后人不论男女,个个容色倾城,譬如洛淇便有白城芙蓉之称。可惜夏绥绥偏像了她爹夏常尊。
不过阮儿这样说,我穿戴齐整后,还是往宫人抬来的全身镜里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我真惊呆了。
镜中人还是那个鼻子眉毛眼睛,但却似脱胎换骨。若非要说,大抵是多了一种天然妩媚的风流韵致。一双媚眼如丝,嘴角眉梢脉脉含情。
肖婕妤之前打趣我胸部变大了,诚不欺我。算起来我怀孕已有四月,腰身却依旧纤纤,被丰满的胸部一衬,更显得盈盈不堪一握。
盛装之后,凭心而论,真不输夏佼佼,甚至皮下更多几寸艳光。
身后阮儿咂舌:“有男人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我严重怀疑她看了什么奇怪的春宫画本。
如此变化,或许是因为有孕久了。我听说有的孩子就是养娘的,能让母亲更漂亮。
也可能,我前辈子就是个绝代名妓,这魂穿久了,将宿主的肉躯潜移默化了些。
心中倒平添了些许底气,忍不住挺了挺傲人的胸脯——羽幸生指不定就是垂涎我的美色,所以舍不得杀我。
自中秋之后,我已有四五日未曾见过除夏佼佼以外的其他嫔妃。
此刻重聚,我已从最末席移到羽幸生身侧,与夏佼佼平起平坐,席间的气氛便诡异了许多。
连一贯热情豪气的沈昭仪,都变得对我冷冷的。
觥筹交错几回合,满座俱是客客气气,说些不痛不痒的吉祥话,好没意思。
大概是脸上流露出了几许落寞,羽幸生的眼神立刻杀了过来。
我赶紧假笑,一脸我好快乐我好得意。省得他又要问我是不是不欢喜封妃,故意当众摆脸子。
饭吃到一半,南商忽然出现在羽幸生身后,悄么声地递上一封帖子。
羽幸生打开看了,眉心微蹙。
夏佼佼眼明心亮,立刻道:“圣上若有要务,无需顾及我们。姝妃妹妹也定能体谅。”
说着看向我,我忙不迭地点头。
羽幸生合上信,拂袖起身,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谢爱妃”,便随南商离席而去。
他走了,我全身都觉得舒坦了些,举杯道:“大家莫要拘束了,绥绥以茶代酒,谢众位今日赏光。”
无人应答,我也无所谓,自己一倒头将那杯水喝了。
往日再亲密无间,亦敌不过世事离间。
宴席在这样的冷场中终于结束,众人纷纷告辞离席。
“沈昭仪,可否去你宫中小坐?”我快步追上前。
沈昭仪停下脚步,她的嘴唇翕动,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我笑了笑:“倒也没什么事,只是一直记挂着你大方赠给我的那些苏照酿。”
“夏绥绥,我知我不该怪你,可我心里却忍不住怪你,”她跺了跺脚,“有时我在想,若你没有入宫,该多好。若没了你,我们还是如从前一样,轻轻松松,不用管圣上去了谁宫里。”
她盯住我,眼神复杂:“自你承宠,这一切就变了。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我都知道,大家心里都开始了算计,算计着圣上今日要留宿在哪里,算计着要如何赢得圣上的青眼。只因为你证明了,他不是绝情绝欲,而是真的不喜欢我们。”
“夏绥绥,我不会妒恨你得圣上爱宠,我是真的不在乎他喜欢谁。要我绞尽脑汁去讨来的欢心,我不屑。只怪我们已身在这皇宫之中,再无寻一真心人白头的机会。而你有,所以我们没办法再做朋友。”
沈昭仪的眼眶微微泛红:“我说了这些,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我明白。”
她抿紧了嘴,决然转身离去。
我无心再去刻意捡拾与她们之间残破的情分——与羽幸生的种种纠葛,又岂是只言片语可以说清的?既然说不清,不如不说。待生下孩子出宫,在这里的时光,也不过是身后残影,谈不上有多重要。
只是胸口难免闷闷,就这样形单影只地回了清明殿。
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以纾解心情,便叫宫人都别跟着,一个人在殿里溜达。转了几圈,抬起头才诧异发现,自己踱到了寒书斋门口。
守在门口的宫人向我行礼:“圣上不在,娘子可要进去?”
莫名有点失望。
咦?我为什么要失望?
难道羽幸生在,和我斗嘴,我就会开心些?
我赶紧将这可怕的念头拍出脑袋——难不成还被羽幸生虐上瘾了?呸呸呸!!!
抻直了腰脊:“咳咳,我就进去拿两本书看看。”说着便踏了进去。
自那夜偷剑谱不成,我便再没敢踏足这案发现场。巡视了一圈,一切倒是如常。
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书案旁。
那暗红木匣依旧在原地。
我赶紧拨弄了下——果然又被锁上了。
所以羽幸生十有八九是知道有人撬了锁,只是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根据离席时间,推断出是我下的手。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他对我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
除非那日中秋宫宴上,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当时情景,问夏守鹤是最清楚不过了。
算了算日子,离下个月初五还有些时候。若能出宫去寻他……
正思忖着,我的目光突然被摊开在桌上的几张帖子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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