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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章二十四


那几张帖子署名均为公孙,只是不知是公孙将军还是公孙云杨。

        算起来,他们离开都城已经半月。北疆地远,快马加鞭也要十日左右,公孙父子一路巡查探访,这两日才真正跨过边境,到达众部落云集的北疆。

        一百多年前,中洲与北疆原本是一体,各部落民族散居,冲突争斗不断。后来禹氏系族杀出个狠角色,南征北战吞吃了无数部落,一统天下。

        这位禹氏大帝是武家体术出身,对修道修仙、邪道法术这些玄而又玄玩意儿的尤为忌惮,颇为苛待修行这些门道的部落。久而久之被压迫的人不满了,又打了起来,结果就是分裂成了充斥着“正常人”的中洲和“不正常人”的北疆。

        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不正常人”的诅咒,这位禹氏大帝纳了几百个女人,却连根独苗都无所出。江山无以为继,中洲又战火纷飞了几十年,终于容氏上位。

        容氏一开始也不像禹大帝那样一根筋,还是很欢迎北疆人士来中洲旅游交流的,也不阻挠百姓修修道炼炼丹,去南边诸岛拜师飞升啥的。

        结果一场天火灾,又勾起了中洲帝王对牛鬼蛇神的畏惧,觉得这些奇奇怪怪的玄学人士还是圈地自萌的好。有禹大帝断子绝孙的前车之鉴,他们倒也不敢赶尽杀绝,只是逐渐收紧了边境,不让北疆人士落户中洲。

        我看了看那几张帖子,其中都提到了揣着白纸的人,说离开都城时,还只是偶尔听说或是遇见,但是越靠近北疆,“负纸之人愈多”,“状似傀儡”。

        与我那次的遭遇一般,这些人被撕下白纸后,便失了忆,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何时何地,被何人贴上的白纸。

        “看完了吗?”

        突然的人声把我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羽幸生负手立于书案前。

        原本偷看下帖子,我还能糊弄过去,但一想到这是我曾经作案的现场,心跳就喀喀漏拍,生怕今日就要被就地正法。

        羽幸生倒全无凶意,只是伸手将那些帖子拢拢好。

        完了他抬头看我,如画长眼中波澜不惊:“你心情不好?”

        “啊?”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就这样藏不住事?

        “今日宫宴你不满意?”他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猜测起来。

        不是不满意,而是你非要封我为妃,搞的我和沈昭仪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然而我不能这样说,不然好像暗示别的妃嫔嫉妒我受宠似的,太婊。

        “还是宴席菜式不合你胃口?”

        我立刻警钟大作:“不不不,菜式很合胃口,很好吃。”否则他又要亲自掌勺,整一满桌菜断我食欲。

        他伸出手指,轻轻捏住我的下巴:“朕总觉得,这些时日你瘦了点。”

        能不瘦么?整日的如履薄冰。

        “是不是在宫里呆着,太闷了?”

        我赶紧鸡啄米地点头:“这清明殿每个角落我都玩过了,确实是有点闷。”

        “想出宫?”他的脸凑近了。

        “……想。”

        “想得美。”

        男人的双眼微眯,似狐狸般勾起的嘴唇就印了上来。

        可惜了刚码好的帖子,噼里啪啦都给推下了桌去,乱成一片。

        他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两只手腕,将我双手扣在头上方。整个人像一朵百合,被逼着向他绽开花瓣。

        彼此交缠着,难舍难分。

        “不许出宫,”嘴唇一路游走,在我耳鬓摩挲,吹出的暖气仿佛化成了千百只小虫,钻进我的骨髓里,“不许再离开我。”

        再离开?难道之前我偷溜出宫,他是知道的?

        还是说……

        然而容不得我细想,汹涌的情潮已瞬间将我吞没。

        大概是嫌书案太硬,硌得慌,他将我的腿盘在他腰上,一把就将我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我的背脊顶住了满面书墙。

        “太医说,已满三月,你的胎已稳。”

        呼吸愈热渐浓,我将头倚在书架上,正准备开始享受……

        “咳!”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咳嗽。

        羽幸生一怔,身体忽得僵硬。

        这家伙不会因为一个守门的宫人,就有了羞耻心吧?平时寝殿外还不是站满了宫人?

        正是难舍难分时,我忍不住盘紧了腿,将他往自己又拉了拉。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啊咳咳咳咳咳”

        门口那人是突发痨病吗?!这样大声,命都要咳去半条吧!

        那人咳完了,居然还敢闯进门来,扑通跪在地上:“圣上饶命,小的不知怎的突然……咳咳咳咳咳咳!!”

        羽幸生立刻将衣冠不整的我护在身下,扭过头哑声怒吼:“滚去别处咳!”

        “遵命!”那门卫挣扎着起身,又趔趔趄趄地往门口摸索去。结果到了门前脚下一绊,直接在门框上摔破了鼻子。

        说真的,入清明殿这么久,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宫人如此像个活人,一个戏多的活人。

        往日里真像个纸折的人偶。

        我清了清嗓子,又将襦裙往上拽,遮住半泄的春光:“圣上,妾身还是先回去吧,不耽误圣上办公。”

        说着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捡起一地帖子放回桌上。路过那倒霉宫人旁,又取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鼻血。

        我从寒书斋一路小跑,回了西眠阁。

        “娘子,你……是遇了什么好事?”阮儿见我满面红光,颇为惊讶。

        “阮儿,你说的真没错,”我捂住通红的面颊,“圣上他,真的是馋我的身子!”

        阮儿狐疑地看着我:“我说娘子,你不会……和圣上……”

        我拍着胸脯:“好险,就差一点。”

        “娘子,切不可随随便便就失守呀!”阮儿突然换上一副老道面孔,“男人都是贱骨头,就喜欢得不到手的东西。娘子你除了那一夜承宠怀上皇子,可再没让圣上得手过。说不定这就是圣上对你念念不忘的原因呀!”

        我皱眉:“你这没出阁的丫头,哪来的这满肚子御夫之道?”

        “那些传奇画本里都写了呀,什么杜十娘崔莺莺,可不是都被如此始乱终弃了吗?欲擒故纵才是王道!”

        我抬手就给了她个爆栗子:“说你聪明,偶尔又傻的出奇。欲擒故纵,必得牢牢拿捏住对方对你的心意,才可以使上。眼下圣上还不知是要耍我还是整我,我还欲擒故纵,信不信他转头就杀了我,宠幸旁人去?”

        “娘子你又是从哪儿学的这一套套?”阮儿捂着头顶,闷声道。

        ……大约我上辈子,多多少少还是和烟花生意有勾连吧,估计是个阅男无数的名妓。

        不过阮儿说的也并无道理。羽幸生既然觊觎我,我就得利用这点保命。但究竟是应该拖他些时日,令他垂涎而不得?还是像一个正常的妃子,顺应他的恩宠?

        睡还是不睡,这真是个问题。

        但毋庸置疑的是,无论选那条路,都需拿捏好度。若再度合房,必得让他对我欲罢不能,才能保住我的小命,还能争得一丝转圜之机。

        那我岂不是得……苦练房中术??

        我正在这头绞尽脑汁,羽幸生就寻上门了。

        一见他出现在西眠阁门口,我就打了个寒颤——这孙子不会是来找我继续刚才未完之事吧?

        这太阳还没落山呢,就这般急不可耐,真真是如狼似虎禽兽不如!!

        他轻睨了我一眼,就看破了我的盘算:“朕还不至于如此。”

        我松了口气:看来还有时间,得赶紧让阮儿倒腾些相关资料来供我学习。

        赶紧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不知圣上找妾身何事?”

        他将一块帕子丢回我身上:“贴身的东西,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

        那帕子干干净净,正如我递给那门卫时一样。羽幸生是不让别人用,飞快地就抢了过来么?

        我瞧瞧掀起眼皮,见他抿着嘴,一脸寒意。

        哟,这家伙不会是吃醋了吧?门卫的醋也吃??

        这念头一出来就被我扼杀——夏绥绥啊夏绥绥,你还真是猖狂了。他不过是想睡你,怎得还敢妄想他对你动了真情?同阮儿一样,画本子看多了?以为自己是哪门子的爱情小说女主角??

        我赶紧将那帕子收起:“圣上息怒,身为圣上的妃子,将如此体己物件给宫人使用,实在是不合规矩。妾身也就是看那宫人可怜,一时犯了糊涂。”

        羽幸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稍露愉悦之色。

        我这才注意到他换上了一身天青色常服,连发髻都束着简单的玉冠,竟是寻常大户人家公子的打扮。

        这样洁净素雅的装扮,倒更衬他的清冷气质。负手玉立,眉间飞扬傲气,少了几分庄重,更多了些少年郎的爽俊。

        羽幸生见我打量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皓齿:“快快换衣服。今夜,我带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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